《拾遗·归途》官中

13、第 13 章

　　此刻，整个607专案组正在办公室里日常加班。

　　纷繁复杂的工作进行了几天之后，没有再出现韩荣这种天上掉馅饼的新线索。
　　周妍调查了韩城生前的所有银行账户和潜在户头，发现只有一笔电子转账记录。

　　“4月5号，韩城的卡上接受转账十万，但是对方账户是高级加密，我们需要申请调查令才能向银行查具体信息，除此之外韩荣说的所有钱都不是通过电子转账方式进行的。”
　　周妍翻开手里的记录，继续道：“还有更奇怪的。韩荣说韩城前后给过他三十万，一次是这转账的十万，另一次是韩荣死前，也就是那二十万现金，但是我今天去医院调查缴费记录，韩城在5月29号的时候已经向医院缴清了八万的手术费，另外还预缴了七万的后续治疗费用，一共十五万，用的是现金。”

　　“十五万现金？”
　　经侦科的小王惊讶道。

　　这年头，虽说现金没有被完全淘汰，但是十五万这种不小的数额直接拿现金还是少见的。

　　周妍：“对，我当时也是这个反应，因为当时韩荣是拿着一个大信封来的，现金数量很多，所以医院财务处的人印象很深，应该不会出错。财务处的人说，当时韩城表现的特别小心翼翼，一直说这钱是东凑西凑凑过来的，从银行取出来就赶紧过来了，生怕丢了。当时办理手续的人只觉得他像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估计不知道刷卡怎么用，所以没怎么疑心，重点验了钱的真假就收下了。”

　　小王摇了摇头：“我看不像，如果是凑钱，顶多凑个手术费，怎么会大手笔的再凑出来七万块钱的预缴治疗费来？这十五万很可能和他那三十万的来路一样。”

　　周妍点头：“我也这么认为，但是现在从现金上查不出什么线索了，只能等调查令下来查那十万的源头。”

　　周妍和经侦的人分析着，王朝国一直锁眉听，而后突然道：“如果十万是转账方式，为什么后续的三十五万突然改用现金了？要是为了防止警方追踪，那最初的十万怎么会大意的采用转账方式？”

　　这话把周妍问住了，她不是没想，这前后逻辑是不通的，但是目前只有这一个线索，即便有问题她也不能放手。

　　周妍脑袋里突然一惊，难不成十万和后续的三十五万并不是一个人给韩城的？

　　王朝国沉思了一会儿，说：“等搜查令下来，确定那十万的源头是谁，但是别轻举妄动，不要打草惊蛇。”

　　周妍应下，王朝国又问：“张扬回来了吗？”

　　周妍：“他长在往回赶。”

　　话音刚落，王朝国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有两个手机，一个是私人电话，另一个是专门为了专案组方便联系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又具备保密性。

　　他去包里翻手机的时候，发现两个手机都在响，专用电话来自张扬，私人电话来自苏瑶。

　　他看了一眼，接了张扬的电话。

　　张扬气喘吁吁：“王局，我这边有情况，再有十分钟就能到局里，申请延迟会议。”

　　王朝国：“好。”

　　十分钟后，张扬坐在办公桌前呼哧呼哧，周妍赶紧拧开一瓶矿泉水给他递过去，张扬一口气灌了半瓶才缓过劲儿来。

　　“我去路家湾调了和案发现场时间吻合的所有监控，疑点很多。”

　　周妍大喜：“有锁定犯罪嫌疑人的确切证据了？”

　　张扬摇头：“恰恰相反，所有我认为能和犯罪嫌疑人扯上关系的地点，监控全都不见了。”

　　周妍：“怎么可能？全不见了？”

　　张扬：“方式各种各样，有的好几天前就坏了，有的当天晚上坏的，6月7号晚刚好刮大风，还有被吹断的。还有得监控系统出故障，路家湾那片儿本身管理就不太好，监控系统故障也是常有的事儿，没来得及修。单个看都是巧合，但一夜之间所有有关的监控都坏了，我觉得肯定不是巧合。”

　　张扬说完，会议室瞬间一片寂静。

　　“不过这都不是事儿，关键是我去查店铺监控的时候。”

　　张扬一句话，瞬间让陷入沉思的一个个们又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路家湾公安系统能拿到的监控内容大多是公共领域，许多私人店铺和小区的监控拿不到，但我认识一个那片做生意的朋友，托他的关系查了路家湾码头附近的几个商店的监控，里面拍到了好多街道监控的死角。”

　　周妍眼珠转了一下，心想他那神通广大的朋友莫不是他爹吧。看来他还真是有意隐瞒自己日天日地闪闪发光的身份啊。

　　“和我想的没差，能查到当晚监控的都没什么有用信息，还有几个店铺的监控也坏了。”

　　众人又是一声叹息，还是没什么线索。

　　张扬：“但我发现了别的东西。”

　　周妍上手打他一下：“张扬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急死人了！”

　　王朝国看他一眼：“继续说。”

　　“我去路家湾码头西街的一个咖啡店查监控的时候，店员不小心说漏了一句话。他说‘我们这儿成什么军事要塞了，都来看监控。’”

　　王朝国目光立马亮了起来：“还有谁去看过。”

　　张扬：“ 吴大庆。我问了店员，他给我简单描述了一下那人的特征，因为监控还没修好，所以没有拍下来。但有一家餐厅的监控修的很快，好巧不巧，吴大庆也来这里查过，摄像头刚好拍到了他的脸。”

　　他说着，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张刚打印的资料。

　　“吴大庆是林振东的司机。”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而后血液沸腾了起来，所有的线索像一支支利剑，明确尖锐的指向了唯一的嫌疑人。

　　王朝国接过吴大庆的资料，看了半晌，问：“吴大庆是什么时候去查的监控？”

　　张扬：“三天之前。”

　　“那个时候6月7号晚的监控还在吗？”

　　张扬一愣，脑袋瞬间嗡了一声。

　　6月7号晚的监控从来没存在过，不是没录下来，就是系统损坏没存下来，那么吴大庆无论是哪天去查都不会有结果。

　　张扬：“会不会他为了以防万一，要确保监控一定不在，所以才去复查？”

　　这次王朝国没说话，周妍先开口了：“可既然林振东能把所有相关监控控制的这么完美，那哪儿还用得着复查？况且就算要复查，第一次一点影子都没留下，第二次却直接让人拍到了脸？”

　　每个质疑都在推翻现有的证据，整个专案组的人又陷入了无头苍蝇的头绪里，最后个个都眼巴巴的看着拿捏大局的组长。

　　王朝国的手指点在面前的那份文件上，目光如鹰般锐利，说：“凭空猜测没有意义，推理是推理，实际调查得按证据来，现在林振东仍旧是最大嫌疑人，加大对他的监控力度，切记不要惊动他，我们目前手头的证据太少，不能申请逮捕令，也没有太大精力应付他的突发措施。张扬，拘留吴大庆，问出他调查监控的原委，周妍，等调查令下来马上查清楚那十万的源头从哪儿来。”

　　“是！”

　　会议结束，王朝国惊讶的发现苏瑶已经往他手机上打了十几个电话了。还有一条短信，着急的不得了。

　　他一边走出办公室，一边回拨。

　　苏瑶一开始的心急如焚被在漫长的拨号中已经冷静下来许多，她理清自己的头绪，等王朝国电话拨过来的时候声音了沉稳了下来。

　　“王局，我知道现在自己是回避身份，但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发现要给你汇报，希望你抽时间听我说一下。”

　　王朝国回到自己办公室，关门：“你说。”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一开始怀疑林振东是因为我在他家里发现了6月7号晚他去路家湾的打车行程单？我觉得票据有问题。”

　　王朝国愣了一下：“你怀疑车票的真伪？”

　　“不是。车票是真的，但不应该有车票。”

　　王朝国拿水杯的手顿了一下。

　　“今天我叫车回家，给钱的时候司机根本没给我车票，后来我才知道这种行程单是要申请才能打印的，多半是为了报销。林振东家里的行程单是别人邮寄过去的，被随手扔到一旁，根本没什么用处。”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我了解林振东，他绝对没什么收集的怪癖，而且他也不会拿一个打车的钱去报销。如果他打车，肯定不会去要车票和行程单，那么他钱包里的东西最可能就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别人寄给他的。”

　　王朝国一言不发，默示她继续说下去。

　　“我不否认那晚他可能去了路家湾，可是司机为什么要给他车票，就算有极个别的例外，司机有怪癖，为什么这么巧就发生在他身上，就那一晚，证明他去过路家湾？我觉得这个巧合太蹊跷了。”

　　王朝国紧抿着唇，结合吴大庆调查监控的时间，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除了韩荣的陈述和一些模棱两可的线索，真正能证明林振东确切的在6月7号晚出现在路家湾的证据一个都没有。而他之所以相信林振东有如此大的嫌疑，除了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以外，很大程度上相信了苏瑶，相信她口中的那个行程单。

　　所有的线索开始模糊起来，王朝国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而且明知道引路的人大有嫌疑，却不知道是谁在引导警方的侦查方向。

　　苏瑶紧紧捏着电话，她的心在一番叙述中又忐忑了起来。

　　她心里有直接的调查方向，但最后还是被理智压了下来，给出了最符合规定的说法。
　　“我的分析只有这些，不排除带有极大的偏向性和感情色彩，是否采纳由你来定夺。”

　　王朝国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飞快的拨通了调查林振东的刑侦人员。

　　“让你们刘队留一下，带上关于林振东所有的资料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