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重生的》海西海

4、茜姑

　　午饭是周梅娘带着姐妹两一起在屋里用了的。

　　夏日炎热，三人吃的都不多。待婢女撤了饭菜后，周梅娘就送两人回了房间。姐妹两说笑了一会儿后，她见关时月脸上有了疲色后，开口道“该歇息了，午睡一会儿，等会儿起来再说话。”

　　关时星揉了揉眼睛，也有几分困意。她打了个哈欠，点点头，自己爬到床里侧躺好。

　　见关时月还没有躺下，她伸手扯了下她的衣角，软软的说道“姐姐睡觉。”

　　“嗯”时月看着她点了下头，随后看向周梅娘，说实话，她总觉得这‘娘’好像知道些什么，每次不经意对上周梅娘的眼睛，她这心里总有点怵。

　　“睡吧”周梅娘走到床边，扶着她躺下“小心别碰到额头，来，我来给你门盖被子”。

　　关时月乖乖的躺好，对上周梅娘的视线，试图从中找出点端倪来。

　　“等会儿照顾好你妹妹，外面有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知道吗？”周梅娘弯着腰，给两人身上横盖了条薄被。

　　关时月点头答应，心想等会儿难道要出什么事？

　　她怀着这样的疑惑闭上眼睛，又是猜想这关家要发生什么，又是想着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脑子里的思绪纷纷杂杂，很快就在胡思乱想中陷入了睡眠。

　　见床上的姐妹两皆已经入睡，周梅娘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去，唤了一婢女过来，让她守在门口，随后往正房过去。

　　守在正房门外的婢女看到她过来，脸上一白，正想进屋去禀报，被周梅娘拦住了“我自己进去，你守在这里吧。”

　　这家中事物向来都是周梅娘这个主母做主的，婢女也不敢反驳，呐呐应了一声，低着头退回原位。

　　正房老太太房间内此时站了三个人，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被郑氏抱在怀中。

　　郑氏喜笑颜开的逗着怀中的婴儿“乖孙，来，笑一个……好孩子，给阿奶笑一笑。真乖……”

　　看着郑氏心满意足的逗弄着孩子，茜姑这心算是落了一半。她侧过头看到关长河脸上满是愁容，不见喜色，知道是为周梅娘母女的事忧心。

　　“都是我的错”茜姑哀怨的叹了一口气，走近几步，伸手理了一下孩子的襁褓，幽幽说道“昨日里我一早出门被人骂了一场，若只是骂我，我也就忍了。但她却指着我怀中的孩子骂他是个肮脏货，奸生子！”

　　“是谁敢这么骂我孙子！”郑氏一听这话，立刻就横眉竖眼大声问道，一副要找人算账的架势。

　　“这还是我能说出口的，还有那更难听的，我学都学不来。”茜姑说着委屈的抽出帕子试了试眼角的泪水“孩子这般被羞辱，我当时就恨不得立马撞墙死了干净。只是我死了简单，这孩子又不是地里的草，没有人照顾能自己个长大。就想把这孩子送过来给你们，再一了百了。”

　　“哎，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郑氏感叹了，她当年独自带着儿子生活也十分不易，没少被人说闲话。

　　“若不是我一气之下鲁莽行事，大姑娘也不会出了事，都是我的错。”她说着低下头，用帕子捂住脸嘤嘤哭了起来。

　　关长河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他与茜姑原本说好了，待她将孩子生下来后，就把孩子带回来收做义子。他另外再给茜姑一笔钱，让她离开此地。

　　昨日出了这样的事，一切都被打乱了。

　　回想起这件事的起末，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年前他与几位友人外出看戏喝酒，不想都喝大了。第二日他一觉醒来身边就多了一个女子。这女子就是茜姑。他当时整个人都傻了，还是朋友劝慰了几句说这样的唱戏女子并不用当回事，多给些钱就好了。

　　过了几日，这戏班到别处去唱戏了，果然没有人过来找他。他都以为这事就这么了了。不想过了几个月，这茜姑找了过来，说是怀孕了。

　　“你这肚中的孩子怎么证明是我的？”关长河怀疑的看着茜姑凸起的肚子，他当日喝大了，对于那夜的事情很是模糊。

　　未语泪先落，茜姑掏出帕子试了试泪水，苦涩的看着关长河说道“关老爷，我知道你们读书人看不起我们这些唱戏的女子。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去唱戏。原本我也是清白人家出生，不过是家中穷困，爹爹病重付不起汤药费，这才把自己卖给了戏班子做了戏子。只求能多卖些银子好让我爹治好身子上的病，能多活些时日。”

　　“这些年下来，我也偷摸着攒了一些银子。本来准备在此间唱完最后一出戏，就赎身离开戏班子，重回家乡找个人安稳过日子的。不想……”

　　“我没有想要懒着关老爷的意思，我自小娘亲早亡，怀孕之事也无人教导。一个月前发现腰身粗了许多，又吃不进东西，还频频呕吐，我才迷迷糊糊的去看大夫，这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当时我已经回到老家。”

　　她咬着牙，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我爹原本见我回家，高高兴兴的要给我张罗婚事，这边人家都已经打听好了。结果，结果，得知我有了身孕！他当场气的就把我赶出了家门。”

　　茜姑深吸了一口气，擦了擦泪水“当晚，我就投了村外的河。”

　　关长河皱着眉听着她述说。

　　“我命大，被人救上来了。”茜姑扯了扯嘴角，目光恍惚的透过窗子，看下楼下街道上往来的人，继续说道“我本就是苦命人，过的不好，不想让这孩子出生后被人唾弃，跟着我受苦。我就用身上剩的钱去药铺里配了一幅堕胎药。”

　　“喝完后，我疼的死去活来，疼了整整一夜”她低下头温柔的抚摸着凸起的腹部“最后还是没有打掉孩子，等到天亮了，我也后悔了，幸好大夫说孩子平安。”

　　“我家里是绝对容不下这个孩子，若是我敢挺着个大肚子回去，定会被村里的人沉河的。这天下虽大，却无我容身之处。我不甘！我不想死，所以才回来找你，希望你能帮帮我。”说完，茜姑用袖子擦了擦泪水，抬起头，目光哀求的望着关长河。

　　“这孩子是我自己的，和关老爷无关。等孩子生下来后，我就会带着孩子去往别处生活，求求关老爷帮我一把，也帮这孩子一把，让他来这世上走一遭，不枉他千辛万苦来投胎。”茜姑边哭边说，作势要跪下来。

　　关长河起身拦住了她，叹了口气说道“我给你一些银子，你另去他处过日子吧。”

　　这么一通听下来，关长河不由想到年幼时郑氏一个人带着自己过的不易，动了恻隐之心。无论这孩子是不是他的，就当做日行一善吧，给些银子将人打发了吧。

　　钱袋中的银子是早上梅娘给装的，不多不少恰好有五十两整，他将钱袋放到桌上“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就离开包间。

　　原以为这茜姑收了他的钱就离开了，不想没过两日他在街上碰到她与人争执，随后被几个大汉推到在地。而他给的银子也全部被这群人抢走了。

　　这般巧合，他自然也怀疑过其中会不会有诈，但几番接触下来，他还是选择相信茜姑。

　　只是不想昨日竟然出了这事！这让他多少又起了疑心，这才一大早就去茜姑那边，也幸亏他去的及时，不然，只怕……

　　他的视线扫过茜姑脖子上没藏好的红印。

　　很快，郑氏怀中的婴儿也跟着啼哭了起来，郑氏心疼的不行，抱着孩子来回走动着哄他，但就是不管用，反而哭的更大声了。

　　“我来吧”茜姑朝孩子伸手“早上喝了奶到现在，应当是饿了，我来给孩子喂奶。”

　　“那你到里面去”郑氏指了指里面说道。

　　关长河被哭声吵的头越发的疼了，想着这事该怎么解决，见茜姑抱着孩子往里面去了，他对郑氏说道“娘，我让人去请梅娘过来，我们商议商议这事该怎么解决。”

　　郑氏赶忙拉住他的手阻止“不行不行，我们再想想。等商量好了再告诉她也一样。”让周氏过来，到时候自己儿子肯定站她那一边。

　　“这事啊，其实很好解决，你把这茜姑纳了做妾不就成了吗。现在孩子都有了，昨日又闹了那么一出，这镇上的人都知道了，你不把人纳进家中都不行了。”

　　关长河摇摇头，他当然知道昨日那一出对他会有什么影响，只是这事不能这么办。

　　“哎，你怎么还摇头啊。我不管，反正我要孙子！”郑氏生气的说道“周氏坏了身子，肯定生不了了。你还不让我孙子进门，是不是想让我们关家断子绝孙啊！以后，我到了底下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关家的列祖列宗啊！”

　　“娘”眼见郑氏拍着大腿，要嚎出声了，关长河出声打断“我娶梅娘时就对岳父发过誓，这辈子绝不负她，否则！你这是想让我自毁誓言吗！

　　“那哪里一样啊”郑氏小声下来，想到儿子当日说的誓言，心中后悔不已“今时不同往日了，再说，是周氏生不出儿子在先，就算你再找个女人，也是有苦衷啊。你岳父也是男人一定能体谅你的。”

　　“你对这周氏这么好，这些年来，她说东你绝不往西，连我这个娘亲都忘到脑后了，到现在你都还为她着想，这还不够啊。她但凡对你有真心，为你着想些，今日就该让你留下茜姑两母子。”郑氏愤愤的说道。

　　听到这里，周梅娘加重了脚步声走了进来“娘说的对，这些年，没能为关家开枝散叶是我的过失。若是夫君愿意留下茜姑母子，我不会反对。”

　　“梅娘”关长河惊讶的看向来人，自昨日起，他就心虚避着周梅娘，夜间都是宿在书房里的。

　　郑氏瞥了周梅娘一眼，难得给了她几分好颜色“你能这么想，也不枉费我儿子这些年对你的好。”

　　“夫君既然还记得当日到我家提亲时对我父亲说的话，我想请夫君兑现。”周梅娘看着关长河淡淡说道。

　　“梅娘！”关长河面色一变，转头对郑氏快速说了句“娘，我们先回房了。”说着拉着周梅娘的手腕往外走。

　　郑氏刚要开口，就见两人走出房间了，她抿了抿嘴，不悦的转过头，等看到茜姑抱着孩子出来，这心情立马好了许多。

　　这周梅娘都嫁到他们家十年了，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还真敢合离了不成。

　　周梅娘被关长河一路气冲冲的拉回俩人的卧房。一进屋，关长河就松开她的手，闷着声来回在屋中走动，自己这些年来对梅娘和孩子还不够好吗，为什么她什么都不问，就想着合离！

　　关长河越想越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想到茜姑昨日那一出闹的时月都受伤了，猜想梅娘现在心中的气还没有消。自己还是先认错，把人哄好了，再慢慢商量接下来的事。

　　周梅娘好整以暇的坐在圆桌旁，端起倒好的茶水，轻轻的吹了一口气，悠哉的喝了一口。

　　“梅娘，是我错了！”关长河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来，拿起周梅娘放在膝上的手就往自己的脸上打。

　　“啪！”重重的一掌扇在关长河的脸上，留下一道红印。

　　周梅娘眉心皱了一下，快速抽回了手“疼”。

　　关长河急忙翻开她的手心，原本白嫩的手心上果然变红了“是我太用力了，都是我不好。”他心疼的对着手心吹气。

　　周梅娘抽回手掌，看着泛红的手心，心中冷笑，打你，我嫌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