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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叶钊将报纸整齐叠好,放进即将废弃的纸箱里,走到里间门口,说:“老秦,收拾得差不多了。”

      秦山揉着头发走出来,拉住他的手腕看了眼时间,“操!九点了,我睡了这么久?”

      “还说不是翘脚老板?”李琊朝他皱了皱鼻子。

      叶钊替他辩解,“他通宵了,之前一直没睡。”

      秦山说:“我是等着打扫。”

      她拖长尾音,懒洋洋地说了声“是”。

      秦山看她一脸不乐意的样子,问:“饿了没?”

      “饿,饿得前胸贴后背。”

      “你本来就瘦得前胸贴后背。”秦山说完,唯恐被她打击报复,走得远远的,“要不我们去吃宵夜,我明天来做清洁,请人做也行。”

      李琊对叶钊说:“看看你这合伙人,你有得受了。果壳也是,脏活累活从来都是我们兼职生干。”

      叶钊笑笑,“你这里做完了没?”

      “嗯,你要不要看看?”

      “行。”他走了进来。

      收银台里空间狭小,他只能贴着墙站,“你从上往下念,我对照价目表看一遍。”

      她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压迫,还有他说话时喷洒在她头顶的热气。她抿了抿唇,“好。”

      “我先去把车开过来。”秦山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下面是膨化类食品……”李琊紧盯着收款机的屏幕,一字一句地说。她额头周围冒出汗,背上发热,干体力活的疲惫,神经现在才迟迟接收到。

      等等,干体力活——怎么让人有了不好的遐想。

      山茶,打住,停下,Stop!她听见脑海里警报拉响。

      叶钊嗅到奶糖般甜腻的洗发香波的味道,不自在的摸了摸脖颈。听见她说“念完了”,不知何故,他蓦然松了口气。

      她双手往前,做了一个准备弯腰的姿势,又站直去看他,“我先出去?”

      他往后退,却再没得退,手抚上脖子,“嗯”了一声。

      李琊急切地从台面下钻出去,起身时撞到头顶,“咚——”一声响。

      叶钊闷笑一声,随即也走了出来,“没事吧?”

      她捂着头顶,睨他一眼,“有事无事都不关你的事。”

      路边响起车喇叭声,秦山从车窗探头出来,“好没好?”

      李琊应了一声,走过去上了副驾驶座。

      叶钊锁好门过来,秦山对他说:“我喝了酒,你来开车。”

      *

      蓝绿橙红的灯光一簇一簇从挡风玻璃上流淌而过,时不时照亮叶钊的脸。

      李琊问:“你们原来打算组乐队,你是什么?”

      秦山说:“我嘛,贝斯兼主唱。”

      “谁问你了?”

      叶钊把车停靠在路边,“到了。”

      李琊跳下车,咕哝道:“拽什么拽。”

      十八梯老街仍保留着上个世纪的风貌,青石板铺就的阶梯两侧是瓦盖的吊脚楼。三人拾级而下,走进梯坎火锅。

      夜色沉沉,店里的客人却是不少。锅里红油沸腾,对坐的男女沉默地看着彼此;酒瓶摆了满桌,站着划拳的中年人们;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年轻人嬉闹着。众生百态戏,在氤氲雾气里上演。

      李琊环视周遭,叶钊把菜单放到她面前,“看你想吃什么。”

      她在菜单上勾画,“你喜欢吃什么?”

      “不用管我,先点你的就好。”

      她坚持道:“喜欢吃什么?”

      叶钊看着她,“是不是我想吃的,你就不点?”

      她转了转眼珠,“啊噢,被发现了。”

      他漫不经心地说:“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挑食。”

      秦山失笑,“他跟你有仇啊?”

      她用筷子剁了剁碗里的蒜蓉,“谁让他骗我姑姑卖保险。”

      秦山咂舌,“怪不得交不到男朋友,这么凶,是个人都要被你吓跑。”

      这时,厨师端着油锅走来,“妹儿,让一让。”

      李琊回头去看,差点撞上滚烫铁锅,忽地,叶钊揽过她的肩膀往后带,她撞上他结实的胸膛。只短短一秒,他的大手就松开了她。

      她斜斜楞了他一眼,“痛。”

      叶钊觉得好笑,“倒打一耙?”

      “我乐意。”她还记着刚才秦山说的话,转头道,“交不交男朋友是我的事,你老是这样和女孩子说话,小心再婚无望,打一辈子光棍。”

      两个男人对视而笑,不再言语。

      *

      固定在墙上的大部头电视机里,黄金档电视剧结束,开始重播今日的本地新闻,“第一批公租房将于今年摇号配房,租期满五年即可购房……”

      叶钊停筷,抬头去看电视。

      李琊悄声看着他的脸。他略显干燥的皮肤,下巴上的青青胡茬,眼睑周围淡淡的黑眼圈,这些对他来说都不再是瑕疵。她必须承认,无论哪个角度,这个男人都好看得过分。

      他的视线扫下来,轻轻扬起眉梢,似在问“看我做什么”。

      她侧过脸去喝豆奶,耳根微微发烫。

      染着五颜六色的年轻人像热带鱼般从旁游过。

      叶钊在其中寻到一个格格不入的女孩,出声道:“杨岚?”

      女孩看了他一眼,慌忙藏到旁人身侧,跟着人群去到收银台。

      李琊看过去的时候,只寻得女孩的背影,问:“你认识的人?”

      “外甥。”

      她看向收银台,那个女孩被周围的人推搡着掏出钱来,一群人气氛有些古怪。

      秦山也看出了异常,“那些人是你外甥的朋友?”

      那群人吵吵闹闹地走出去,叶钊说:“不清楚。你们吃好了?”

      李琊点头,秦山说:“差不多了,我去结账。”

      “我来。”叶钊说着起身。

      叶钊和秦山抢着埋单,李琊穿上外套,走到门外。

      *

      杨岚站在台阶下,嗫嚅着说:“我该回去了。”

      旁边的人说:“那怎么行,说好去唱歌的。”

      路灯照亮杨岚微微颤抖的唇,“很晚了,我在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的……”

      那人嗤笑一声,叫住走上台阶的人,“王哥,她说她要回去。”

      被称作王哥的青年染着绿色的头发,他回过头来,系在裤腰上的银色链条在半空中轻轻一甩,“回去啊,行啊。”

      “那我先走了……”杨岚有一瞬间的迷茫,然后快步走上台阶。

      “真让她走啊?”

      “不是吧,她走了谁给钱。”

      那群人没说两句,青年就伸手逮住了杨岚的头发,“你他妈再走试试?”

      杨岚的后脑勺被扯着往后仰,脖颈僵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传来笑声,一群人齐齐往下看。李琊站在树荫下,被阴影笼罩着,只有手里的烟亮起一丝星火。她吸了口烟,不咸不淡地说:“哈批。”

      他们互看了一眼,青年指着她,“你骂什么?”

      李琊走出来,站在光亮下,眼珠一转,盯着他说:“Happy不知道?你们欺负女孩儿不是挺开心的。”

      “你再骂一句试试?”

      “哈批——”

      “日你妈!”青年松开杨岚,几步冲下来。

      李琊笑笑说:“日啊,日得到算你有本事。”

      青年一把拎起她的衣领,“操!很拽吗?”

      “一般吧。”

      青年抬手往她脸上招呼,手腕忽然被人截住。

      李琊抬眼看见沉着脸的叶钊,把支出去的准备作凶器的烟蒂悄悄掸到地上,故作委屈道:“他们要打我!”

      叶钊瞥了她一眼,五指还紧紧地箍在青年的手腕上,“怎么回事?”

      青年趁他不注意,另一只手握拳打过去,却被他反手一拧别到后背,随即肩膀也被压住,整个人动弹不得。

      其余三个人冲过来,气势汹汹,又似有忌惮。女人指着李琊的鼻子,“是她先骂人的!”

      秦山把李琊护在一侧,“你骂他们了?”

      李琊指了指杨岚,“他们欺负那个女孩。”

      秦山说:“这就是你们不对。”

      女人气极,又甩手又跺脚,“她乱说,我们只是和朋友开玩笑!你们把他放了!”

      叶钊瞧也不瞧她,手上力道加重一分,骨头发出脆响,疼得那青年叫唤出声,“大哥,有话好好说。”

      “杨岚,你过来。”叶钊抬头看孤零零站在台阶上的女孩,推开青年。

      青年扑倒在石板上,被同伴扶起来,拦住走下来的杨岚,“你们认识......?”

      杨岚脸色发白,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

      “过来。”叶钊放缓语气,却更具压迫感,教人不容置疑。

      杨岚低声说:“王哥……”

      李琊走上前,直接把她拉到身边,“她都说不想去,还强迫她。”

      “没有——”杨岚慌张地说。

      “什么没有,他都扯你头发了!”李琊握了握她的手,“不用怕。”

      杨岚挣脱开她的手,皱着眉,眼尾红红的,“不关你的事。”

      那群人从僵持的紧张状态变回先前的有持无恐,纷纷说“就是。”“都说了是误会。”“多管闲事。”

      叶钊沉吟片刻,对杨岚说:“送你回去?”

      杨岚摇头,“我要和他们一起去玩。”

      青年吹了声口哨,“刚才的事儿我们就不计较了,走了。”

      看着他们远去,李琊拉住叶钊的衣袖,“诶,什么跟什么啊,你真的不管了?”

      叶钊低眸,淡淡看她,“刚才你骂的什么?”

      她语塞,眼睛瞥向一侧,“倒打一耙!”

      他轻轻抬起她的手指,带离他的衣袖,“妹妹崽不要学杂皮骂脏话。”[3]

      李琊只觉得她触到了粗砺又轻柔的麻纱,指尖一拢就消失了。她把手揣在棉衣荷包里,握住坚硬的打火机,说:“你也知道他们是杂皮,你外甥女一看就是被威胁了——”

      “别人不想让你管的事没必要管。”他说着往上走去。

      “你怎么这么奇怪啊,你外甥女也够奇怪的。”

      秦山说:“他们家是这样,比较复杂。”

      她哼笑,“怎么复杂?”

      秦山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多言。

  • 作者有话要说:  [3]杂皮:重庆方言,指二流子、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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