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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乱我心者之三 ...

  •   温玉微笑满面,礼节是挑不出半分的差错。她拂开衣袖,坐在了荀子对面,为自己注入一杯茶水,慢悠悠的饮了一口。

      温玉自然明白儒家在担心些什么,她当然会克制自己不要冲动行事,埋下祸患。从前在大唐是这样,现下在大秦也是这样。

      温玉将茶杯放下,唇角笑意若有若无。她眼中锋芒闪烁,先前的温柔沉静仿佛假象一般。

      索性荀子早就见过她杀伐决断的一面了,她也就坦然道:“况且,夫子认为,学生会甘心坐以待毙吗?”

      “坐以待毙”四字,她说的并不如何狠戾,甚至也只是用寻常的语气陈述罢了。但她现在整个人宛如出鞘的利剑一般锋芒毕露,稍稍靠近就会被割伤一般。

      荀子目光微变,温玉说出此话他并不生气,甚至还有点欣赏——小姑娘是以强势的行动让他不要担心,她有能力处理好这事。倒是颜路甚为震惊——他是完全没想到温玉还有如此强势的一面。

      这锋芒也就一闪而逝,温玉很快又恢复了温和淡泊。她又举起茶杯饮了一口,手指无意识的轻叩着石桌,道:“韬光养晦,方是长久之道。”

      然颜路观她眼中的秘而不发的杀气,掩藏在温文的笑意下,就知她必然不会如表面这般轻轻揭过。

      “你既然心中有了计较,老夫也不必多说什么。”荀子伸手抚了一下雪白的长须,“你的身份特殊,若遇到麻烦,解决会比常人困难千倍万倍,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温玉神色不动,道:“多谢夫子提点。”

      颜路无奈的微微摇头,这温玉表面上看起来文文雅雅,不曾想也不是个省心的。且荀子也随着她胡闹,而他作为小辈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劝荀子才好。他甚至还想到了师哥伏念,伏念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必定头疼不已。

      一个张良,一个她,这两人凑到一起,就意味着无数种失控的可能,伏念只怕头都得大三圈。

      荀子问完此事,却不急着离去。他扫视一眼温玉手边的竹简,突然伸手拿起展开,认认真真看着其中的内容。

      温玉:“......”

      她又不能伸手给夺下来,只得捏着鼻子让荀子看,荀子看了不说,颜路也因为好奇看了过去。

      荀子面色严肃,仿佛看到了什么孤本一般,道:“说来也巧,方才见你练字,这字体却未曾见过,仿佛并不是现存的六国文字中任何一种?”

      虽说现在大秦书同文、车同轨,六国文字皆已废止,然小圣贤庄藏书楼却多藏六国典籍。荀子对藏书楼中的书简所用何国何地字体了如指掌,这些浩如烟海的典籍中所载文字却无一种与温玉所写文字相同。

      不等温玉回答,他又赞叹一句:“这字写的甚好,飘逸优美,又不失旷达之气,足以可见练字之人的心胸了。”

      温玉脸不红心不跳回答道:“夫子谬赞,不过是信手随笔罢了。”

      颜路:“.......”

      温玉自然当得起这句赞誉,她的字随李白,虽少中和圆润之气,倒是纵横放达的很。本练字的这首诗,乃是隐居闲适生活的写照,被她这么一写,却依稀钩出了几分不羁之意。

      荀子微微摇头,显是不信。荀子不信,颜路便更不信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没有实话。

      温玉被这两人看着,表情纹丝不动,从容淡然道:“学生自小跟着师父修习学问,师父教什么学生便学习什么。”

      她这是有秘密,不愿意透露自己的师承。

      荀子微微颔首,并未再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必寻根问底。况且今日来,只是担心温玉的安危。

      颜路若有所思,他心里微微起了怀疑。原本温玉横空出世就足够令人疑惑她的来历,只是荀子此前称温玉是他早年游学之时所交好友之晚辈,这事也就被压了下来。小圣贤庄底下的弟子自然不敢多质疑荀子的说辞,便是伏念也不好多问。

      但令人疑惑的是,她的学识武功,眼光谋略,并不像是单一一个人能教出来,反而有些像倾尽一家门派之力所费心血培养的继承人。能教出她这样的人门派,百家之中,竟无一能够对的上号的。

      他还在思索这个问题,荀子与温玉就字体的艺术性开始谈了起来。荀子微微好奇为何温玉所写字体有些近似于画,温玉想了想,索性铺开练字的书简,拿笔蘸了墨为荀子演示起来,一时间颜路也被吸引认真看了起来。

      “夫子请看。”

      温玉提笔端正的在书简上用小篆写下一行字,凝神看着这行字,荀子与颜路目光倒是些微怪异了起来。

      温玉先前书写的那四行字,显示出了练字的功夫极深,必定是打小就开始进行不间断的练习。但她现在所书写的这行字,一笔一划颇为稚嫩。虽则还是有锋芒显露出,却能一眼就看出练字之人练习时日十分短暂。

      若是一个普通人写字这般也就罢了,放在温玉身上却明显不正常。她师父将她教导的这般优秀,不至于不教授小篆的写法,她书写却如此稚嫩,宛如一个稚子刚学写字,两处字体一前一后的差别委实也太大了些。

      温玉写的正是《论语·为政》儒家弟子耳熟能详的一句: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用小篆写完此句,她笔锋一转,身上的气势也随之一变,笔走龙蛇再次将这行字写了一遍。挥笔之间,仿佛笔下流淌出的不是墨汁,而是她个人的心胸抱负。

      她重新书写的字体和小篆已经大不相同,笔画变化之间还是能看出小篆的影子,只是许多复杂的笔画都被简化,被一笔两笔带过,作为文字的实用性减弱不少,观赏性却是大大增强。

      果不其然,温玉解释道:“其实夫子看我所书写的字近似于画,也就在于将小篆的大部分笔画简化了。”

      “原来如此。”荀子抚须点头,“若是有急事写信传递,这样确实简便许多,也的确是节省了时间。你师门倒是甚为有趣,你可愿讲讲你师门的有趣之事?说来老夫也已经许多年不曾对外物产生过兴趣了。”

      言毕荀子倒是感叹了一声。

      荀子既如此说了,温玉也便不好拒绝。况且说一说师门的奇闻异事也无妨,天下如此之大,谁又还能去考证温玉所言的师门?

      “夫子可曾记得学生的青玉流?”

      “是温先生那把好琴?”颜路忽然出声接了一句。

      “正是。”

      温玉便捡了一些重点提了一下,荀子与颜路听得十分入神。

      温玉说的重点也简单,绝口不提门派位于何方。只稍微提了提门中弟子无论男女、年龄大小,皆要修习儒家的典籍。除修文正心之外,更是以音律入武,一向是讲究文武双修,琴剑双绝。且门中弟子,越是对音律领悟精深,是乐中大家的,武功便也就越精深。

      但她却道由于战乱,门派元气大伤,弟子尽皆失散,不得不令人唏嘘感叹。

      温玉一番话说完,也只是简略的介绍了一下长歌门的情况。而荀子颔首点头,言谈之间倒十分可惜的模样。今日目的便已达到,他便施施然起身,离去了。

      温玉倒是不在乎告诉荀子这些,也没什么可瞒下来的。若是随意编造一个来历,以后会用更多的谎言来补救漏洞,不如一开始便说出实话,只要隐去一些细枝末节便好,这反而让人无从辨别虚实,倒是给她的身份做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荀子离去,颜路却未曾离去。他看着温玉,仿佛想问出些什么事情,却又迟疑了。

      温玉微笑道:“不知颜路先生有何疑问?”

      颜路平心静气,道:“温先生,我知你对李相国必有十分、百分的不满,但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请先生提点。”

      颜路观她满面的微笑,无一丝一毫旁的情绪,做洗耳恭听之状,道:“我只为我师弟相劝一句,望先生万事小心。”

      温玉怔住,不意颜路竟有此语言。平日见他不显山不露水,却没想到是个洞察人情的人。

      她拱手,和缓道:“多谢颜路先生提醒,我自然明白应该怎么做。”

      颜路点头,便欲离去,但下一刻,森寒的杀气一闪而逝。颜路一惊,回身再看,温玉仍旧是温文微笑满面。

      温玉转了转手中的茶杯,仿佛漫不经心,又仿佛别有深意,道:“那我也对颜路先生说一句话,人生在世,自然有无数目的欲求。欲求这把双刃剑,用的好了,便是催动青云直上的利器;用的不好,被无边野望活活吞吃,那也就怪不得谁了。”

      她这般切金断玉一言,颜路自然听明白了潜台词。这种危险的人,也不知李斯惹到她,对于前途而言到底登天梯还是绝路崖。

      温玉放下茶杯,道:“今日是旬假,我还有事要办,这便不多留颜路先生了。”

      她将茶杯等物一并收起,显是准备要出门的模样,颜路自然不久留,也就匆匆离去了。

      温玉待颜路离去,便拿了竹简,准备以探讨学问的理由去寻张良。若是能寻到便好,寻不到她便自己找个清净地读一读书。

  •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用的字体是行草,恕我直言,行草那个字儿写出来很多我反正是不认识......关于李斯:我看秦时我觉得玄机就是按着偏反派的人设去设计的,一个有野心有欲望的政治家,为了青云直上啥都可以做,更别说动画里我觉得他天天想neng黄儒家。
    颜路为啥会对咕咕说这句话,因为张良在去将军府接咕咕之前,曾经拜托了颜路,如果两个人到点莫有回来就让他去请荀夫子压制李斯。所以他经过这件事和前面几件事,看出了这两个人有巨轮火花!哈哈哈哈哈生怕自己师弟被不靠谱咕咕坑了
    这又是大修百分之六十的一章,修到自闭,修到暴毙,关键还看不出到底修了个什么劲儿出来ot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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