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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投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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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节推进,江南正处隆冬,姹紫嫣红的建康城如今也被轻妆淡抹所覆盖,雪影凌乱,踏风而来。今年的雪,似乎格外的漫长。皆言瑞雪兆丰年,距离二人的婚期也仅剩不到半月。
难得的晴日,司马策一早便兴冲冲的驾马进宫,直奔玉阳殿而去。“公主呢?”四下未寻到慕容鸢的身影,司马策转身看着服侍的一众宫人,皱眉问道。
“殿下,朝堂有令,婚期不足半月前您不可与公主相见。”殿中负责礼仪的宫女,壮着胆子上前说道。
“本王在问公主在哪里。”司马策最不受宫中束缚,大小礼仪也视若无物,所以听她这样说也并未放在心上。
“秦王殿下,是陛下叫我等……”
司马策只觉有些恼火,她只是趁着天晴,想带着慕容鸢出宫看一看风景,体会一下建康城的风土人情。她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口舌之争,司马策双目泛冷,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本王再问一遍,公主去哪里了?”
“回殿下,公主殿下被三殿下叫走了。”一旁机灵的小黄门忙跪下,低头答道。
司马策心中松了一口气,起身便要去安柔殿,脚步还未踏出门槛,复又转身看着这个年岁不大的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奴没有名字,宫中人都唤奴十二。”小黄门埋头,惶恐的答道。
“没有名字。”司马策站定想了想,脑中突现一句诗词,笑道,“楚辞有言,怀信侘傺,忽乎吾将行兮。不如你就叫怀信吧。”
“奴谢殿下赐名恩。”怀信激动的浑身颤抖,双手伏地,对着司马策恭敬的叩首。
司马策只是挥了挥衣袍,笑着离开了殿门。
怀信此生都不会忘记这个时刻,如野草般的生命突然有了名讳,就像获得了新生,脱胎换骨般生活在这世间。他也永远都会记住这个场景,那瘦削的人随意的挥着衣袖,朝阳下的背影让他有了效忠一生的决心。
阴沉了多日的天气,出了太阳,司马淞在安柔殿中早已坐不住,和母妃寻了个借口便溜到了上林苑,与一群小黄门在此玩乐。
上林苑自两代帝王的扩建,已经小具规模,成为这宫中最大的皇家园林。后宫中没有多余的嫔妃,这上林苑便成了司马淞在宫中玩乐的地方。
司马淞酷爱投壶,投壶既是礼仪,又是世家子弟风靡的游戏。掷双耳银壶于树下,三排小口,需将羽箭的端首掷正中才算投中,要依次投矢,抢先连投者投入亦不予计分。
司马策没有费多少时间,便寻到了上林苑之中,见这二人正认真的做着投壶比赛,身旁还有几个黄门恭敬的捧着羽箭。顿觉新奇,慕容鸢何时会这项游戏,她也没有上前打扰,躲在树后看着里面的场景。
慕容鸢虽生于塞外,但对于投壶也略有耳闻。料到这个东西与拉弓射箭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刚开始的几箭偏离了预期的轨道外,而后的数箭皆无虚发。
比他多了两箭,司马淞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鸢,羞恼的嚷嚷道,“这,二皇嫂,你骗人!你方才明明说没有玩过的。”他玩了好久,怎么还不如刚玩的慕容鸢。
慕容鸢垫了垫手中的羽箭,无辜的说道,“我确实没有玩过,前三箭并没有投进去啊。”
可是后十箭都进去了,司马淞一把夺过小黄门手中捧的捆箭,费力的放在了地上观察着,“你这边的箭,肯定有什么猫腻。”
“那我用三殿下手中的试一试,怎么样?”慕容鸢指了指司马淞身后的羽箭,笑道。
“给。”司马淞自觉丢了颜面,气愤的抽出自己背后的羽箭丢给了慕容鸢。
慕容鸢有意捉弄他,故意的将羽箭向空中一抛,待羽箭快落地时,快速的抓住,轻松的向远处的双耳壶中掷去,毫无意外,正中中央。
司马淞目瞪口呆,怎么这样都可以投进去。“三殿下,可是我赢了?”投进之余,慕容鸢还不忘笑着问道。
被慕容鸢这样一问,司马淞脸色憋的通红,不知怎么回答,自己练了这么久,却被她轻而易举的获胜。
司马策在暗中看的清楚,自己这个弟弟,上有父皇母妃宠爱,下有她这个“皇兄”庇护,虽说心性善良,但自尊心太过好强。鸢儿让他亲口承认输了游戏,怕是有些为难他了。
“怎么都在这里?”司马策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只好理了理衣物,走过去开口问道。
“二皇兄。”司马淞嘘声,不自然的唤了一声。
“秦王殿下。”几个黄门忙低下头,行礼唤道。
“你怎么来了?”司马策的到来,让慕容鸢心中更为欢喜,遂上前抱住了她的手臂,笑问道。
“先不说这个,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司马策望着树下的银壶,明知故问道。
慕容鸢不语,只是一双桃花眼定定的望着低下头的司马淞。“凇儿,你说。”打定主意要磨一磨司马淞的秉性,司马策挑眉,懒洋洋的问道。
司马策开了口,司马淞即使再不情愿也要说,“我,我听闻二皇嫂生于漠北,善于骑射……”
“说重点。”
“我和二皇嫂比试投壶,输了皇嫂两箭。”就像被拔了毛的鹦鹉,司马淞的气焰一下子消了下去,蔫蔫的说道。
“噗嗤。”慕容鸢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音,看着司马淞那副老老实实的样子,笑的甚欢起来。
听到了慕容鸢放肆的笑声,司马淞只觉颜面无存,头愈发的低了下去。
“抬起头来!”见他这幅不争气的模样,司马策忽然冷下脸,训斥道。慕容鸢好似明白了司马策的意图,也不再笑,松开了自己的手,乖巧的退到了他的身后。
司马淞羞愧的抬起头,见司马策伸手接过小黄门递过的弯弓,搭上了羽箭,目不斜视的说道,“你二皇嫂自年幼便会骑马,你这个年岁时早已经弯弓射箭,驰骋于草原。你呢,投壶,逗鸟,身为晋朝皇子却屈居于皇宫,与那些世家子弟又有何区别。沉迷投壶,又有何用,今日便让你看一看,什么叫做百步穿杨!”
司马策神情冷厉,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的树木,但见弦上一松,羽箭破空而出,众目睽睽之下,箭矢穿过一片树叶,重重的钉在了树干之上。
“看到了吗?”见司马淞目光茫然,司马策将弯弓放在了他的手中,沉声问道。
“看,看见了。”虽说知道自己的二皇兄战功赫赫,武艺超群,但司马淞还是第一次见到司马策出手,没想到连那么远的一片叶子,都能这样轻易的射中。
“从明天开始,便去练习骑射吧,这宫中玩乐之地,不能久居。”司马策拉过慕容鸢的手,头也不回的对他吩咐道。
“皇兄,你们要去哪里?”见司马策拉着慕容鸢便要走,司马淞回过神,急声唤道。
司马策置若罔闻,反倒是身边的慕容鸢,忍不住问道,“这样好吗?”
“怎么不好,是该磨一磨他的秉性。”司马策冷哼一声,说道,“我看凇儿,连你都不甚尊敬,这样下去又怎会了得。”
慕容鸢心知她向着自己,当下也不多问,笑盈盈的抱着司马策的手臂,“所以,秦王殿下要带我去哪里?”
“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