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和朱砂痣》豆浆蘸油条

8、第八章

　　皇城对于虞素寒一直是个模糊而冰冷的词汇，她觉得也就和大魏的长安差不多每个国度的京都不都一个样。

　　亲眼看见才知大错特错。

　　这里的皇城，让她出乎意料之外又觉得情理之中。

　　巍峨的城墙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兽类，随处可见的兽类建筑雕塑，大街小巷的店面也都是兽类刻画，各种各样的兽类雕像矗立于皇城中的各个广场。
　　这里的商户或者个家宅子都与大魏相差甚多。她依稀记得大魏元盛十年有个海外使臣进长安，那个使臣自称来自西元国。
　　使臣在长安逗留那段时间，也让她充分的认识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使臣随身携带着画卷给她展现西元风貌。
　　画卷中的西元神秘又华美，充满了西方海外的风情，比之东方的大魏是另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而这里屠鸿大陆皇城，这里结合了西方海外西元的神秘与华美，也留有东方自古的古朴的素雅清儒。
　　森严、冰冷、神秘是这座皇城留给她仅有的几个印象。数不清的、认不全的兽类一个个的撞进她的眼里，脑海中。

　　护候府很大，比起刚刚走过的路更是威严华美，长桥回廊，水榭花都，亭台楼阁，精致又华美。
　　当然了兽类也是一如既往的多，门口就摆着两座振翅欲飞的玄鸟。

　　几人去了后院最偏僻的一处房间。

　　懿萱公主和虞轻茚在一旁不曾开口，虞素寒坐在下首，双腿交叠手里捧着茶盏，眉眼淡漠唇角弯弯，一副浅笑模样，仔细看却可以看得出来她眼底是冷的。

　　轻轻了了的一拨茶盏，印一口，“开始吧。”

　　话语淡漠人也懒散若是捏着茶盏的手，指尖发白，怕是任何人都不觉得她紧张，只不过她的紧张没人发现。

　　虞君澜看了父亲一眼不做声的坐在一边，虞擎则开始缓慢的说起当初丢失的那个女儿。

　　其实他们双方都不愿意先说，虞素寒是因为来自大魏怕自己不是护候府的亲女儿又没守住秘密而出事。护候这边呢，则是怕若是他先说了这小姑娘照葫芦画瓢，有样学样怎么办。

　　后来转念一想，她先前在秋苍山的表现是极其抗拒的，不似作伪，加之面容与红痣佐证故而才先开口。

　　虞君澜比她们大两岁，懿萱公主生产时他也不过牙牙学语的婴孩。

　　生产那日是将将要入盛夏的六月，从下午一直折腾到傍晚，护候府的人大大小小的守在门外，看着侍女一盆盆清水端进去，再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听着懿萱公主破碎不堪的音调痛苦万分的呓语。

　　每个人的心都揪在了一起，虞擎尤甚。

　　等双生子产下，懿萱公主已经彻底陷入昏迷，双生女尤其可爱聪慧，虽说生产时千辛万苦可也是求仁得仁。

　　但意外总会来的猝不及防。

　　这对双生子出世的第二天，屠鸿大陆灾情四起，火山爆发，海啸来袭，地震泥石流，等等等不计其数，一时之间整个屠鸿大陆犹如人间地狱。

　　难民随处可见，国库紧缺，人手不足，最苦的还是百姓，有灾情的地方自不必说，没灾情的地也受牵连，物价飞涨。

　　一时之间民怨四起。

　　也就是这时候，北海之巅的槐山之上缺心道人，断下箴言。

　　"龙玉伴生，灾星祸世，国不将国。"

　　众人抓住这个重点"龙玉"。屠鸿大陆早有传言"得龙玉者得天下"，众人都以为这只是个传言，可如今"龙玉伴生"的箴言告诉大家这是真的。

　　当时的皇帝还不是居野熔，是其父亲。当时的人皇派人前往槐山探虚实，最后也不知废了多大劲竟然把缺心道人请下了山，故而也坐实了"龙玉伴生者可得天下可祸世乱国"的说法。

　　缺心道人亲自下山就为了找出这个"龙玉伴生"的人。人皇也着力配合，调兵遣将供其趋势。

　　缺心道人是跳脱五世六道之人，他所要找人自然不需要兵将，不过他没说只是有模有样的吩咐了兵将一些要求让他们去找。

　　而他自己则在下山当晚，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入了瓒冠护候府。

　　虞擎与懿萱公主正在讨论双生子的名字，一家人其乐融融，突然悄无声息的进来个不速之客。

　　这样护候有些懊恼，他道，“不知道人夜临我护候府有何贵干？”

　　缺心道人年岁不知，长生不老。一身雪白道袍如槐山冰雪，臂挽拂尘背覆长剑。

　　面容俊隽冷漠，风姿天成，一双眸子浅若琉璃没眉宇间一层霜寒雪色。他的目光落在摇床中的双生子上。

　　眉心蹙起了一点，继而上前探手一摸灼热而森冷，只见他一只手覆在双生子的额头上，两个婴孩都在他掌中。

　　缓慢的，一块圆形玉石从双生子的身体中升起，一边一半。玉石光芒柔和却耀眼浅浅淡淡的映着室内几人的面容。

　　没一会缺心道人收了手，面上已经大汗淋漓，双生子缓慢的进入睡眠。

　　虞擎这几日也有参与寻找"龙玉伴生"的人，自然能看得出来刚刚那是什么，懿萱公主也不是普通妇人自然也知道了。

　　夫妇二人面色惨白，那个预言，让他们想到正是这对双生子出世的第二日屠鸿大陆就开始灾洪遍野。

　　先冷静下来的是虞擎，他道，“既然道人独自来我府上定有解决之法，还请道人明示。”

　　缺心道人垂眸看了眼婴孩，“把另一个体内的龙玉移到另一个身体里，在把人送走，远离屠鸿大陆。”

　　“远离屠鸿大陆？”护候有些茫然心怀一丝侥幸问，“敢问道人离多远？”

　　“不行！”懿萱公主在意的却是其他，她看着二人道，“把龙玉移到一个孩子体内，让她一个人承受灾星降世的厄运，这不公平！她们都说我的孩子都有一样的命运你们这样做，想过另一个吗？”

　　懿萱公主虽说妇人之仁却也是站在了一个母亲的角度。

　　缺心道人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护候不止是双生子的父亲也是屠鸿大陆的军人，他肩上有着这个国度的重担，于军人而言无国则无家。

　　他做了这个决定，听从缺心道人的安排把龙玉移到一个体内在把人送走。

　　缺心道人做了个术法移动龙玉的过程很快。懿萱公主阻止无能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女儿被送走。

　　龙玉留下的痕迹则是肩膀上的红痣。

　　缺心道人告诉他们，他把另一个孩子送到了其他时空，也许是未来、也许是过去、也许是全兽时代、也有可能是其他。

　　将来的日子，只能看那个孩子的命了。

　　这一送，就是二十五年。

　　直到他们见到虞素寒才会有那种情绪。这里面有很多事情是虞君澜和虞轻茚也不知道，这会全部真相大白。

　　虞轻茚只觉得对不起阿姊，明明应该两个人承受的命运，最后都推到了虞素寒一个人身上。

　　虞君澜也懊恼自己身为男人居然无法保全妹妹。

　　坐在最下首的虞素寒倒是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捏着茶盏的手愈发的用力。心里一片波涛汹涌。

　　她总算懂了，父母临死前看她那一眼。

　　释怀，她小时候大约七八岁那年，有个道士途径长安，非要给她批命怎么都躲不过去，她也任性几次之后也就允了。

　　批命时父母阿姐都在，那个道士说。

　　"恶鬼转世，霉运缠身，瘟神再临。"

　　极其不好的命格，能克的家破人亡，国之可灭，当时她不信父母也不信，道士也没纠结就走了。

　　后来虞氏灭门，父母被砍头时，看她一眼。有释怀有安慰也有苦涩，她想真的应了那个道士给批的命。

　　可是父母却还是没有怨恨她。

　　“你……现在可以说了。”护候有些拿不准她的态度，开口道。

　　虞素寒把茶盏放到桌子上，用缓慢的、坚定的、若无其事的三言两语，说了她在大魏二十五年的生活。

　　无非就是一生顺遂，过了十五年千金小姐的日子，父母疼爱阿姐庇佑。

　　后来家破人亡被阿姐拼死护下又为了复仇装模作样的扮了三年的纨绔子。

　　最后在阿姐的扶持下做了摄政王，手刃仇人架空帝王，挟天子以令诸侯，半辈子风风光光。

　　可是真的风光吗？各种艰险不堪只有自己知道。

　　后来就是被抄家…背叛…杀害……最后被阿姐救下把她丢到了这里。

　　“难为你了。”懿萱公主哭红了一双眼睛，上前两步把人抱进怀里，“好孩子……难为你了……”

　　“阿姊……呜呜呜……阿姊”虞轻茚哭的连形象都不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不难看，她上去抱住虞素寒。

　　心中对自己的怨恨多了一分，她的阿姊为了她承受了最不堪的命运，她昨日还那么对她，还心存疑虑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太不可取了！

　　护候是最悲痛的，当初的一切都是他亲口答应，亲手帮忙的，如今虞素寒有这份处境是他间接造成的。

　　虽然她说的云淡风轻，可是这场的几个人都知道不可能那么简单。那是一个国家啊，从罪臣之女走到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纵使有阿姐助力，仍旧每一步都艰险万分，稍有不慎就是跌下深渊粉身碎骨。

　　这其中护候与虞君澜的感触最深，他们都是军旅之人，在朝堂沉浮，自然明白各种辛苦艰难。

　　虞素寒轻轻推了推抱着她的两个人，轻轻了了一勾唇，“都过去了，我现在一切都好。”

　　经历了千难万险到头来也只是一句都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好。多强韧的心胸才可以把这一切消化成一切都好。

　　他们不知道也做不到也没经过。

　　虞素寒端起茶盏喝一口，“好啦，现在和我说说——屠鸿大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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