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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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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凛寒冬,每每是这样残酷的冬日会有最和煦温暖的艳阳。
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都被皑皑白雪覆盖,不算厚的雪覆住地面人走在上面会有咯吱咯吱的声音。
各大商户的旗帜不论昼夜不知疲惫的随风飘扬。
枯败于道路两边的杨柳柏树,只余枯黄的树枝,散散惰惰的垂下。
聚吟楼是整个长安最大的酒楼,是皇商产业,每日客人均络绎不绝从不论那个季节天气如何。
一顶八班玲_珑盖的四方软轿停在了聚吟楼的正门口。
轿子是紫色的,纱幔上绣有精致绝伦的陌上海棠栩栩如生,招摇夺目般在这个冬日竞相绽放。八宝玲_珑盖的每个角都垂有八颗南海珍珠镶嵌的流苏。
一旁的下人掀开轿帘,一只手从轿子里伸了出来。那是一只白皙修长、骨肉匀称的手,指甲是健康的淡粉色。
整只手上面横跨这一条狰狞伤口犹如丑陋的蜈蚣,从手背到掌心都有。
从轿子迈出个劲瘦挺拔的身影,她着绛紫色折立领窄袖常服,足上的蟒靴后跟处镶这两块碧绿的翠玉,暗金色腰封上挂着一块通透莹绿的圆润美玉,手持描金折扇。发上束着麒麟紫金冠。
恰是翩翩纨绔子。
此年是元盛四年,亦是她入仕二年。
她是虞素寒现承安定侯。
虞素寒一双杏眼将聚吟楼由上至下打量一遍,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笑意,眼底是不曾融化的冰山。
她提步要进去,眼角余光一瞟,在聚吟楼的墙角看见个缩成一团的瘦弱的身影,正微微发颤。
她能看见其他人自然也看见了。
聚吟楼的小二经常接触这些达官显贵在人没出声前,连忙过去撵人,连骂带打虽说声音动作都很小仍旧可闻可见。
虞素寒捏着折扇的手,不自然的收紧了一下,指尖略微发白。
宣平三十六年她也是这样,一个人蜷缩在城外的破庙,把自己弄的脏兮兮地,饥一顿饱一顿病了也没钱去看大夫也不敢去看。
那一瞬虞素寒好像看到了那个懦弱的自己,只敢蜷缩起来等别人赏一口饭吃,战战兢兢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彻夜难眠。
“住手。”她上前两步对小二,“去拿点吃的过来,要抗饿的。”
小二知道这位爷的身份非常,故而不在多言麻溜的进去拿东西。
蜷缩在墙角的乞丐又使劲把自己往角落缩了缩。
虞素寒伸手放在乞丐的额头上触手极烫,风寒发热。
没一会小二出来了,手里端着糖油鸡蛋饼,发面的很抗饿,还是热乎的。
虞素寒接过递到乞丐面前,“吃吧。”
乞丐很害怕,她怕这人又和那些人一样拿她寻开心玩,说给她吃的却都倒在地上让她像狗一样去舔。
可是这饼好香啊,香味源源不断的由空气进入她的肺腑。
这人也一直保持着递给她的姿势不曾变过,是不是可以相信一下?
乞丐缓慢又谨慎的接过饼,见没有任何捉弄成分,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活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虞素寒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乞丐手里,就离开了。
她今日来这里是因为朝中几个新贵宴请,美其名曰安定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不输男儿,吾等愿结交。
说白了不就是怕她下一个就对他们动手嘛,干嘛说的好像她是个人物似的。虞素寒承安定侯进的是兵部,虽说职位不大可是品级大啊。
宫里有虞素妍宫外有她。
姐妹二人里应外合办掉好几个绊脚石,现在整个兵部都已经尽在掌握,若是这些人在不过来巴结她,谁知道下一个会谁,故而他们不过是为了顶上羽纱罢了。
这一桌今儿吃的是宾主尽欢。
夜色渐深才散桌,各回各家。
虞素寒是最后一个走的,她出去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今夜是个晴夜,万里无云,月朗星稀。
却是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徐徐飘落,没一会地面就都被雪覆盖住,她并未撑伞只是立在聚吟楼前抬头望月。
像是再想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想。
身影孤寂,好似天地间孑然一身。
一片阴影遮在头顶,吸引了虞素寒的视线,她侧首去看。
是个乞丐。
是今儿她给过吃食的那个乞丐,破破烂烂的棉衣裹着纤细的高挑身躯,手里是一块破布被高高举起撑在虞素寒头上。
乞丐身上又脏又丑,故而她一直与虞素寒保持着距离。
虞素寒也是这会才看清这个乞丐,面色枯黄唯独一双眼睛是盛开的桃花眼,眼底盛着莹莹星光与这个天地间最纯粹的讨好善意,干净的不含杂质。
四目相接虞素寒忽然惊醒了。
她还在屠鸿大陆还在江湛的家里,刚刚是梦到了上辈子的事这会她记起来了,那个乞丐同季临筱一模一样。
尤其那双眼睛更是一样。
这算什么?因果嘛。
后来呢?后来那个乞丐被她收进了安定侯府,因为办事得力又机灵圆滑,故而格外得她青眼。
元盛七年她封摄政王,这个乞丐被她送到宫里伪装成太监,于她和皇帝、虞素妍之间周旋。
为她办一切她不能出面的事。
天色还很暗,今天一天所经历的一切让她大脑发沉,任何头绪都捋不出个所以然,明天、明天去中陵王别苑,起码先把虞轻茚安顿好。
至于虞君澜,走一步看一步吧。
只是她没想到再次见到虞君澜会这么快以至于让她丝毫没有准备。
中陵王别苑。
“你来干什么?”虞君澜皱着眉,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从未离开过他的眉宇间骨血里。
虞素寒轻笑,“我这不是过来看看阿茚嘛,兄长缘何在此?”
“你!”虞君澜还要说什么,却是被虞轻茚及时拉住了。
她一边拉着虞君澜的手,一边抓过虞素寒的手,把三人的手交叠的在一起,用了很大的力道不让兄长挣脱。
“哥、阿姊。”虞轻茚顿了下眼睛红红的像哭过的小兔子,“只剩我们了,我们更要团结。”
“哥哥你也知道那种情况下,不是阿姊不救而是根本救不了。哥哥你比我更懂官场和人皇陛下,应该知道那时埋伏在周围的高手必定非常多。”
“当时的情况我们唯有眼睁睁看着的份所以哥哥,不是阿姊的错,别把一切责任推到她身上。”
她使劲握了握二人的手,“当务之急我们是要想以后、我们以后该怎么办?龙玉伴生已成事实,陛下不会放过我们的。”
虞君澜当然知道,只是他骤然失去父母失去一切,心里的怒火自然而然的发_泄到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可他同时也知道,这人是他妹妹,打断骨头都连着筋的亲妹妹!纵然一切因她而起可依旧无法去恨。
虞轻茚说的对,现下只剩他们了,唯有团结才可以更好的活下去,人皇不会善罢甘休,龙玉之事一旦传出去对他们来说更是死路一条。
那时候定然群起而攻之。
“兄长……”虞素寒抿唇,“兄长对不起。”
道歉很简单的,无非一句话,她能换来虞君澜的释然却换不来自己的心安,护候府的一切到底是因她而起,一句对不起太轻换不回护候夫妇两天人命。
虞君澜好半晌才开口,“我也有错,太过激了。”
“我们还是先讨论下以后怎么办。”
中陵王在外面守着,三人在里面商讨。
虞君澜道,“素素有什么想法?”
“我想再去一次槐山,缺心道人身上有很多谜团没解,我猜他一定有办法把我身上的龙玉取下来。”
虞君澜皱下眉,“取出龙玉?你是想……”
虞素寒点头,神色坚定,“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是若要改变现状唯有我为刀俎人为鱼肉。”
“你们在说什么?”虞轻茚给他们添了茶,对于二人说的话一知半解。
虞素寒笑言,“阿茚觉得中陵王如何?”
“阿姊……”虞轻茚道,“中陵王很好可是,我心里只有枕崖。”
虞素寒默默叹口气,“好吧。阿茚你记住不管你心里有谁,你现在是住在中陵王着你就必须表现出对他有依赖的样子,面上一定要做过去,让他保你一命。”
见虞轻茚点头,她又对虞君澜道,“兄长想办法再我去槐山回来之前努力积累钱财与人。”
“我们做两手准备,钱是必备之物。”
“喂!你们不能进去!”中陵王激烈的话语传进来。
三人快速起身于窗边,窥得谢照云与他的铁甲士兵。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此时无法躲藏跃窗逃出也做不了,外面都是士兵。
还不等他们想出更好的办法,谢照云就进来了。
“几位这是要去哪啊?”谢照云的声音是特有的雍雅甜腻,面上的笑容也是甜到腻人的。
他拿那双被水墨精心描绘过得眸子阴恻恻的扫视着虞君澜,“世子爷,几日不见刮目相看啊。”
“滚!”虞君澜对他一向没好气,“谢照云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谢照云坐在一边,手里捧了杯茶,“可惜,谢某人不喜饮酒。”
他看着虞君澜眸光之深邃,好似要把他剥皮拆骨一般,“虞君澜,你现在这个样子还逞什么能啊?”
他又道,“只要你和我走,我保证放过你俩个妹妹,人皇面前只口不提,我对于龙玉没什么兴趣。”
虞君澜略一思索,“此话当真。”
“君子之言绝无作假。”谢照云轻笑眉眼间是欣喜,“虞君澜我只要你,其他人于我毫无意义。”
“好。”虞君澜应下,“我和你走。”
虞轻茚想要上前想要说什么,却被虞素寒死死拉住,分毫动弹不得。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谢照云带人离开。
虞君澜最后看她一眼,那意思是保护好阿茚,既然别无他法那就我为刀俎人为鱼肉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