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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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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寒蝉鸣泣,席卷着余热的风吹进窗户,带动了窗帘轻轻摇曳,桌子上的书本也被翻动得簌簌作响。白若乘趴在桌子上,仿佛是从梦中惊醒般,他猛的坐了起来,看着周围一张张青春洋溢的面孔,这一片祥和的模样让他呆呆的愣着,半晌之后他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疼痛的感觉不是假的,随之而起的复杂的情绪一下子涌入了他的大脑。
感觉到上天的眷顾,他又趴在桌子上,把脸埋在了校服中,耳朵里传入了周遭的声响。接近期末了是不用做课间操的,一帮人在教室右边空旷的角落中开了一局狼人杀,嘻嘻哈哈的声音接连不断,后桌的两个小姑娘谈论着自己喜欢的明星,兴奋得比手画脚,还有前面的那个学霸正在争分夺秒的算着题,笔落纸上的刷刷声都一一传入了白若乘的耳朵里,嗅着自己校服上熟悉的茉莉花香他眼眶渐渐红了。
就在这时有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仿佛刚醒一样揉了揉眼睛,然后看向来人。入眼是一张格外熟悉的脸,熟悉到他化成灰白若乘都可以认出来——陈岩,上辈子他用了全力去爱的人,最终却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白若乘哭的时候脸和鼻子都不会红,把眼泪擦干之后就仿佛真的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按捺住汹涌澎湃的情绪,回忆起学生时期和陈岩的相处方式,牵起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阿岩,怎么了吗?”
陈岩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道:“我妈妈昨天做了糯米糍粑,她让我拿一盒来给你。”
小时候白若乘家和陈岩家是在隔壁,都住在城南老城区,两家的妈妈在一次厨艺班上结识,二人又性格相投,一来二去两家也便交好了,熟识之后,每当白父白母忙起来顾不上白若乘的时候他都会到陈岩家呆着,等父母回家,每次白若乘去的时候陈岩妈妈都会做糯米糍粑给白若乘吃,陈母手艺格外的好,做的糯米糍粑软软糯糯,红糖也熬得香甜可口,他一直非常喜欢吃,后来旧城拆迁正好拆到白若乘家那一块,他们便搬离了老城区,但是两家的联系并没有断开,陈母还是会时常惦记着白若乘,每次做糯米糍粑都会叫陈岩带来给他。
前世的自己每次都会因为这糯米糍粑而心中充满温情,对陈母的感激更盛,后来他和陈岩走到一起之后,陈母总觉得是自己勾引了陈岩,引得陈岩误入歧途,对他的态度也愈发恶劣,但是他每次想起少年时的糯米糍粑他都不会对陈母产生怨念,直到后来临死时他才知道自己心中一直抱有是些许期待是多么可笑的东西。
他微笑着收下了那盒糍粑说:‘“帮我谢谢陈阿姨。”
白若乘母亲素来是个温温和和的人,在她的影响下白若乘自幼也是个举手投足都让人感觉舒适温柔的人,他笑起来如沐春风般,让陈岩愣了愣,旋即他笑起来说:“客气什么呢。”
说罢他想和往常一样抚摸白若乘柔软的头发,却不想白若乘轻轻躲开了,他的手悬在半空中,有些尴尬的蜷了蜷手指,下一秒白若乘好像不经意似的抓起桌子上的一颗大白兔塞进他的手里:“这是谢礼。”气氛一下子又缓和起来,刚才的尴尬仿佛是错觉。
两人又交谈了一会儿就上课了,陈岩也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他的座位在教室右后角,那里一堆刚才玩狼人杀的人此时也因为上课铃声响起来各自散开。
看着陈岩的背影,白若乘的目光愈发深沉,他的手握着那盒糍粑塞进了桌肚子。
放学铃声一响,白若乘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往家里赴去,他急急忙忙的收拾着东西,然后陈岩走到了他的旁边。
陈岩笑道:“若乘,我今晚有个表演,你要不要去看?”
白若乘闻言停下了动作,歪头问到:“哪个表演?”
“你忘了吗,之前我和你说过的,盛宴公司赞助的那个青年音乐会。”
陈岩在学校的音乐社团里担任副社长,他们社团还玩出了名堂,偶尔会有一些活动邀请他们去进行表演,前世他们确定关系就是在这个表演结束的时候,白若乘在后台等着送鲜花给他,陈岩人长得帅气,刚表演结束浑身都是汗珠,他一进来就抱住了白若乘,此时表演的余热还未散去,大家情绪都还格外高涨,周围的人大多都是知道他们的事情的,有人见此情景吹了一个口哨,然后就开始起哄,大声喊着在一起。
在这样的情况下陈岩深情款款的说出了他的告白,眼中情意绵绵,白若乘也满面通红的答应了他,他们回去的时候十指相扣,沿着昏暗的街道缓缓走着,多年来的情谊得到了圆满他们心中都格外满足,这么走着走着,期待永远不要有路的尽头。
白若乘想着走了会儿神,直到陈岩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好呀。”他回答。
就今晚,把一切都断绝掉,能够重来一世他就要把与前世痛苦有关的一切都斩断,而痛苦的源泉就是他今晚的决定。
来到了音乐会场,陈岩他们乐团第四个出场,此时才是第一个乐队,开场曲目必定是激情彭拜,能点爆全场的,周围的人手上拿着荧光棒,高声呼喊着自己喜欢的乐队,陈岩把他带到一个视眼开阔的地方,买了瓶饮料递给他,目光里是缱绻的情意。
“若乘,你在这里看得清楚些。”
白若乘柔声说了声好,便叫他快些去准备了,陈岩也是有粉丝的人,那些粉丝一路都在看着陈岩尖叫,叫他签名,都被陈岩微笑着婉拒了。如今陈岩离开了他们便过来围着白若乘,询问他有关陈岩的事情,白若乘本就不太喜欢嘈杂的环境,又被这么围着,他只能频频后退,这么一退他就踩到了一个人的脚。
“抱歉”白若乘说道。
他转过头去,那是一个很高的男生,比他要高出差不多一个头,看上去差不多有一米九的高度,他穿着一件黑蓝交叉的宽松连帽卫衣,搭配一条哈伦裤子,头发黑黑卷卷看着像只大型泰迪,在这种人潮拥挤的地方他就靠在角落,叼着一根棒棒糖,最重要的是他戴着一副墨镜,此时被踩了他正低头看向白若乘,因为墨镜白若乘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模样,但看他那鼻子和嘴巴的轮廓,大概是长得很不错的,被踩了这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转头又继续看演唱会了。演唱会的光线交错恍惚但绝对不够明亮,白若乘怀疑他戴个墨镜是否看得清楚,但看他那嚼着棒棒糖专注的模样,大概他自有属于他和墨镜的二人世界吧。
耗了半天,白若乘终于和那些粉丝说清楚了自己和陈岩不是很熟,只是普通朋友,一群粉丝也就失望的走掉了。白若乘松了口气,此时旁边的墨镜哥又看向了他,喊着棒棒糖有些含糊的问:“你和陈岩熟啊?”
“一般熟而已”他回答。
两人没有再说话,一起看向了台上的表演,没多久就到陈岩他们上场了,他们唱的是一首乐队的原创歌曲,歌词是陈岩花了两个星期写的,一直瞒着白若乘没让他看,但白若乘上辈子听过了,当时的他很是感动。
陈岩是乐队的主唱,灯光已经由跳跃变得柔和,暖色调的光线打在陈岩的脸上,看上去格外深情,在弹着前奏的时候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总算是找到了白若乘,他的视线透过光线,透过人海,与白若乘对上,白若乘没有避开就这么迎着他的目光,陈岩勾起了一抹笑容,清澈的嗓音开始响起,如涓涓细流般流入每个人的心中,却再也浸润不了白若乘荒芜的田园。
纷乱人潮
冥冥注定
如履薄冰不经意间入深渊
音符跳跃间
魔鬼高声吟唱
你却手捧鲜花赐我一世人间
爱是刻刀
为你雕琢
愿得你此生圆满
......
上辈子他听了这首歌无数遍,如今再听他才觉得现在才是最适合听这首歌的时候。
愿得你此生圆满,谢谢你的祝愿。
这一生,我定将圆满。
陈岩的乐队演出结束后白若乘也如同前世一般去了后台,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了羞涩和紧张。后台嘈杂纷乱,来来去去的人忙着卸妆的卸妆,忙着搬东西的搬东西。
如前世一般陈岩走了进来抱住白若乘,他说:“若乘,你听到我的告白了吗?”
周遭的反应也格外热烈,开始不断的起哄,对于玩音乐的人来说,他们接触的世界中形形色色的人更多,所以男男相爱在他们看来也是格外正常的东西。
“我喜欢你,若乘,和我在一起好吗?”
白若乘把他的环抱拉开,他专注的看着陈岩说:“阿岩,我其实不喜欢你。”
陈岩满脸的难以置信,一颗喜悦的心跌入了谷底,他抓住白若乘渴望白若乘下一秒告诉他这其实是一个玩笑,但是白若乘目光坚定,他缓缓的道:“我讨厌你。”
陈岩受到了莫大的打击,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愣在那个地方,周围因为这变故也变得安静,陈岩的队员都知道陈岩在写歌时多么专注,眼中都是情意,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倾注进去,因为今晚的告白他有多么紧张,准备了多久,而如今却换来一句‘我讨厌你’,其中一个叫刘相飞的人受不了陈岩被如此拒绝,他冲上来想要打白若乘,却被陈岩拦了下来,白若乘一句解释也没有,就这么走了出去。
来到门外他终于控制不住的眼眶红了,有些人本就有缘无分,他从来都怕苦,上辈子日子难过时但心里是甜的,靠着心里的甜他就想着能过一辈子,最后心里的那点甜也没有了,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受着一方几十平米的小屋子安静的死去,这一生怎么可能没有怨,但是怨再多也该散了,原本上辈子那些悲痛就是来源于一段不该有的孽缘,斩断了就是对所有人最大的成全,对自己最好的圆满。
他静静走在路上,初秋的夜风还是冷的,竟吹干了他的眼,想着一切都过去了他的心中缓缓升起了一股释然的感情,走着走着,他看到了前面有一对男女。男的站姿十分随意,手插裤兜,原本嘴角叼着的棒棒糖也变成了烟,墨镜也摘了下来扣在领口,女的看上去十分娇小,黑长的头发犹如泼墨般挥洒而下,看上去很精致的一个女孩子,但却红着眼眶控诉着对方。
“姜洛你太过分了!”
“我没做什么啊。”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今天我说要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你却在这个地方,你知道我有多失面子吗?”
“我说过不去了。”
“那后来我打电话给你时你答应了我的!”
姜洛仔细想了想最近接的几个电话,稍微有了一点眉头,前天早上他还没睡醒的时候他接了一个电话,也没看是谁就接了起来,他没睡够的时候接电话也不管对方说什么就只会答好,知道自己这毛病他早上从来都是手机静音,结果前天早上手机没被静音就出了这一茬子,但是他记得自己有告诉过她自己这毛病的。
面对女友的质问他没有解释什么,继续叼着烟,看着他这幅毫不在意的样子,女友气愤的跺了跺脚大吼一声:“我们分手吧!”然后便毫不回头的走了。
正好走到旁边的白若乘对上了姜洛的眼睛,没了墨镜的遮挡他清楚的看到了那双如墨般的双眼,这么一瞬不瞬的盯着人的时候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他们也没对视多久,白若乘便继续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了,姜洛把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往相反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