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理想国》咖啡研磨机

19、08

　　08

　　校园深处的小木屋。
　　黑漆漆的内部，白色的蜡烛闪着微弱的光。

　　问：年轻的女孩，你为何而来？
　　答：社团面试。
　　问：这里可是怨气与灵力聚集的地方，你所困扰的问题真的值得你冒如此大的风险吗？
　　答：我不知道。
　　问：你周身围绕着痛苦，这打动了我，好吧，我接受你的委托。

　　面前的“巫师”，脸被黑色兜帽完全盖住，弓着背坐在紫色的水晶球前。
　　也是不累。
　　“请坐，”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像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头，似乎下一秒就要晕倒。
　　“坐在水晶球的面前吧”，声音格外的沙哑，仿佛前几天用嗓子过度。
　　洛杉右老实坐下，“巫师”抖抖手，将身上那件袖满金色的“符文”的斗篷整理好，慢悠悠地落座。
　　这一站一坐，两分钟过去了。
　　“学长…”洛杉右想说点什么，毕竟后面也还排着队，可兜帽下似乎立马投来了能杀人的目光。
　　少女闭上嘴，眼观鼻鼻观心，在水晶球面前乖乖坐好。

　　“把你的痛苦说来听听吧嘿嘿嘿，”巫师发出阴惨惨的笑声，“要真实哦～～要真心的哦～～要是被我发现你说谎了，就不是进不了部的事了，而是…哦嘿嘿嘿嘿嘿。”
　　女孩无奈地抿起嘴角，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膝上，她低着头思索片刻，然后，深深地，深深地吸一口气。
　　说吧说吧，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对面的学长看着女孩纠结的样子，周身散发出恶劣的气息。
　　“我….”
　　“嗯！”
　　“总而言之，巫师大人，是这样的，我就是失恋了，”她停顿了一会，觉得用词有些不准确，改口道：“不算失恋，就是我有点喜欢一个男的，然后他好像很讨厌我的样子，我挺伤心的，想问问巫师您有没有遗忘魔药，或者重新返回时空也行，我想忘记那个男人，好好学习。”
　　这无所谓的语气可看不出你哪里伤心，巫师腹诽着。
　　“就这样？故事要讲详细！我才好相应调配魔药，你可不要轻视我们黑魔法！”巫师拨开水晶球，向女孩靠近。

　　洛杉右有些犹豫，可对面的人的眼神太炽烈。
　　算了。
　　她快速地复述了周日的场景，对面的巫师听得津津有味，在得知男生直接丢下女孩走了时，他双手搁在下巴上，优雅（竟能从那个黑斗篷脑袋里看出优雅！）地摇了摇头，“啧，真惨”。
　　少女忍了很久，才没有把水晶球砸在那人头上。
　　“咳咳，”巫师大人似乎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他重新把水晶球放在两人面前，沉下嗓子，惨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水晶球上，球中的光影竟也随着他的手指轻轻变换着，“那么女孩，你是想要忘记这些事吗？”
　　气氛一下子诡异起来，洛杉右微微点头。
　　“我能满足你的愿望，”巫师的两只手围绕着那个水晶球慢慢地游动着，周围的烛光似乎也随之摇晃，“但是，我们这里可是黑魔法部，亲爱的，你知道黑魔法的奥义是什么吗？”
　　“…杀人越货？”

　　啪——
　　那双惨白的手一下子紧紧贴住水晶球，巫师全身不自然地抖动着，像个木偶人，他抖抖抖抖地，把双手放在女孩肩膀上。
　　洛杉右全身僵硬。
　　学长的脸一下子靠近，兜帽自然落下，露出那张过分阴柔美丽的脸，在烛光中如同人皮面具，“洛～学～妹～，”他像关节生锈一样扭动脖颈，嘴巴靠近洛杉右的耳朵，说情话一般低喃：“我们黑魔法可是指的是，无论如何，不择手段都要达到目的哦“。
　　等洛杉右反应过来，学长已经好整以暇的端坐在座位上，然后，一张塔罗牌被扔过来。

　　XV. 恶魔, The Devil，代表无节制的欲望。

　　“连告白都没告白，算什么失恋，”学长已经完全放弃了自己的巫师人设，环着手，“枉我还把你看成可塑之才，去，喜欢就去好好追求，什么手段都用尽了都不行再来找我。”
　　“学长….\"洛杉右捧着那张牌，泪眼汪汪，她第一次觉得排面上那个恶魔那么可爱。
　　“我们部可不接受什么都不争取的败犬，你要去要什么迷情药，爱情魔药的话就去隔壁的炼金术部门，拿着这张牌就好！”
　　“这是咱们部的免死金牌吗？”洛杉右承认她快被感动哭了。
　　“是我们部的信仰之物！哎呀你快走快走，外面面试的人还有好多。”
　　您终于想起来了！
　　洛杉右也不磨蹭，她向正在重新穿戴的谢学长深深鞠了一躬，拿着牌快速跑出去了。

　　这就是黑魔法吗？心中的那些弯弯绕绕竟这样就被理顺了。

　　是的，自己连好好争取都没有做到，好意思自怨自艾吗？

　　既然喜欢那个人的话，喜欢的那个人…

　　入学那天意识不清时手心传来的温度，奇妙的安心感，相视一笑时少年亮晶晶的眼睛，过度正经反而显得可爱的性格还有那会红的耳尖。

　　周日晚上回家，在阿法的怀里呜呜地哭的时候，阿法像是预料到了一样，她问自己：“为什么你会喜欢他啊？”

　　是啊，帅的话，方方那样才是正统的阳光小帅哥，就算是在B班，也有不少比俞此木时尚好看的男生，性格也比他更有趣得多。

　　可…这就是无法说清楚、也不能用任何世上的衡量标准比较的事。

　　复杂的、简单的、晦暗的、明亮的、难言的心情。

　　如同那朵被金驴吃下的玫瑰花。

　　她回到高一的教学楼前，两旁有排榕树，长得张牙舞爪。初秋，几片金色的叶子在她面前打着转儿落下，落在她的脚边。
　　秋高气爽，天空蓝得澄澈。
　　名字意味着”这棵树木“的少年就这样出现在了暗绿色的树影中。

　　——这样的心情，就只是，见到他的时候，会格外开心而已。

　　不要再怀疑。

　　她快步追上男生，硬底的黑皮鞋踏在水泥地面斑驳的光影之上，“俞此木——”
　　男生停下脚步，回头。
　　不等他说什么，她连忙开口：“前天你拜托我帮忙的事，应该已经ok了，学生会应该是可以在租用场地，具体的事情那边会直接联系学生会。”
　　“…….嗯，谢谢。”
　　她全然不顾他的局促，“上次你有说，我如果有麻烦也可以找你帮忙对吧？那现在我就有一些麻烦了……”
　　恰到好处的停顿。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男生自然地接下来。
　　女孩笑起来，“跟着你一起选了物理进阶，那个作业真是太难了，那些课我也都听不怎么懂，但我又真心想学好，你能不能帮帮我啊？”
　　最后，笑容放肆的上扬。

　　树影与光斑肆意地打在女孩的身上，她穿着白色衬衣和紫色短裙的校服，代表着高一的细紫色带子随意地在领口处打了一个蝴蝶结，带子很长，垂到腰部。
　　很瘦，加上身体各处的绷带，本来应该会看起来很羸弱，但是总是一副充满活力的样子，让人忽略了她其实是个非常纤细、脆弱的女孩。
　　但又充满力量。
　　中长的黑发，末端微微翘起，斜刘海很碎，下垂眼笑起来非常可爱。同宿舍的男生在对本班的女生大放厥词评头论足时，提到她时也会有带着几分尊重和几分不自然的羞涩。
　　似乎人缘也格外好。

　　洛杉右，这三个字似乎终于从那沉重的姓氏中解放，变成了此刻面前鲜活的女孩。

　　“…当然没问题，”两人隔着差不多一米，男生看着女孩郑重地回答，“这是应该的。”
　　“那么，”女孩再向男生走近一步，“哒——”，几片树叶歪歪扭扭地落下，“在你学习和去学生会的空余时间里，或者就明天下午怎么样？我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要请教。”

　　不是能够拒绝的场合和时机。

　　俞此木想要后退，但是那个距离又没近到那样的程度，他能看到女孩低垂的眉眼，很浓密的睫毛，光线下的眼瞳是浅棕色的。
　　他木木地点头，耳尖泛起红色。

　　“可以给我一下你的手机号吗？这样好联络，周三下午我们的选修课不一样。”女孩似乎觉察到了，悄悄退后了一小步。
　　“哦哦，好的，”男生慌慌张张，横过书包。
　　俞此木第一次发觉自己的书包东西如此之多，摆放如此之乱。
　　时间慢地让人如坐针毡。

　　这可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