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秦遇晏

15、拾伍

　　卫鞅在墓碑前坐了好久，絮絮叨叨的说着话，将这些年的桩桩件件的讲给长眠的那个人听着，就像是回到好久好久之前，他还是个孩子时，日日与卫狄论道一样，只是那个曾经会点头微笑，轻声应和他的声音，再也不会响起了。

　　喝尽最后一滴酒，卫鞅头抵着墓碑，低低的哭出声来，“狄哥哥，你怎么忍心呢……”

　　树叶沙沙作响，蝉鸣愈躁，却无人应他。

　　公元前341年，秦孝公病重，欲传位与商君，商君辞谢不受。

　　公元前338年，秦孝公去世，太子驷即位，公子虔等人诬告商鞅谋反，商鞅潜回封邑商，秦惠文王下令攻打。

　　“狄哥哥，真好，”已是花甲之年的卫鞅坐在卫狄墓前，轻抚墓碑，“我这些年时常在胡作非为，就想着有朝一日被王上处决了，好下去见你，你说过不让我自杀，我就没敢死，可你看着一次真的不怪我啊。”

　　卫鞅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是他们诬陷我，想要杀死我的。我拼命逃回封邑，来看你最后一眼。不过……”卫鞅笑道，“等下我们大概就能相见了吧……你看我啊，都这么老了，你还是那么年轻……也真是不公平呢……”

　　“商鞅在那里！”

　　“拿下他！”

　　“杀了卫鞅！”

　　“好吵啊他们……”卫鞅皱起眉头，站起身来，抽出了腰间长剑，“怎么能来打扰我的狄哥哥呢？”他往前走了几步，便被不知何处来的箭射中了胸口，一下子跪在那里，然而令秦军惊诧的是，他们的丞相丝毫不反抗，反而笑了，带着一种莫名的释然。

　　“狄哥哥，不知六尺黄土之下，你可还在等我？”

　　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卫鞅看到了满眼温柔的卫狄，站在蔼蔼暮光中，冲他伸出手来。

　　“我在。”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