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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逛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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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政拿着搓洗后的毛巾出来,递给陈安珩。
她坐到床边,包起头发擦拭,长度及腰,黑亮柔顺。
沐浴后的肌肤莹白.粉嫩,唇瓣红润。
赤.裸的小脚明晃晃地暴露在冷空气中,没受伤的那条腿小幅度地上下摆动着。
脚背瘦窄,趾头秀气,凸起的踝骨四周分布着青色的脉络。
贡政走上前,半蹲,手臂箍住她两条小腿。
陈安珩没来得及刹住脚,直接踩在他心口上。
她表情微滞,想要收回来,可是贡政力气大,箍得她动弹不得。
陈安珩对上他黑沉沉的眼珠子,纳闷,“你干嘛?”
他抿唇,一言不发地抬起她两条腿,转了个方向,塞进被子里。
陈安珩撅了噘嘴。
“我去洗澡了。”他说。
“哦。”
贡政出来的时候,陈安珩已经躺床上睡下了,枕头上垫着她的外套。
他路过她床边,捻起一缕发,还是湿的。
“起来,你头发还没干透,再擦擦。”
“不。”她小声嘟囔。
贡政伸手穿过她脖颈下方的空隙,半抱半拖地将她搂坐起来。
“擦干再睡,不然明天容易头疼。”
陈安珩没骨头似的,瘫在他怀里,不想动。
贡政无奈地叹口气,眼底却是温和的笑意。
“你坐好。”
陈安珩瞪他一眼,不情不愿地直起身子。
撒娇闹脾气使小性子,对于以前的陈安珩来说,是无法想象的。
现在,她在潜移默化中,被纵容着,一点点改变。
但是她自己还未能够清楚地感知到这种变化。
贡政去拿了毛巾来,给她擦头发,时轻时重,按摩似的,陈安珩舒服地眯着眼,差点睡着。
她支不住了,东倒西歪,贡政把她拉起来。
她不耐烦,“好了没?”
“快了,你再坚持会儿。”
“你好烦呐——”
她猛地一转头,两人距离极近,鼻息相闻。
这一下子,陈安珩和贡政都愣住了。
大眼瞪小眼。
房间里气氛安静,静得只能听见彼此之间的呼吸声。
陈安珩在贡政清亮的眼眸里看见自己。
她脸色一凝,推开他,“行了,可以了,我要睡了。”
说完,她倒回床上,只留给贡政一个漆黑的后脑勺。
贡政表情木楞地跌回自己那张床上,手心出了汗,心跳如擂鼓。
半晌,他走到门边,喉咙干涩,嗓音低哑,“我关灯了。”
“唔。”她含糊应了一声。
房间陷入黑暗。
***
陈安珩早上醒来时,贡政不在。
他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平整,像没睡过人似的。
她去卫生间洗漱。
出来之后又等了十几分钟,贡政还没回来。
陈安珩一个人坐不住了,打开门往走廊上看了眼,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拿起拐杖下楼。
刚转到一楼,就看见贡政。
他靠在前台桌边,昨天接待的那个阿姨换成了一个年轻姑娘。
两人在说话,姑娘笑得无比灿烂。
陈安珩蹙了蹙眉。
她在楼梯上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下走。
拄拐下楼很不方便,她走得极慢。
轻微的响声引起贡政的注意,他侧头望过来。
发现来人是陈安珩,他目光先是定格了一瞬,随即绽开爽朗的笑容,露出雪白的牙齿,眸光熠熠。
他大步上前,环住她的腰,勾起腿弯,直接将她从楼梯上抱了下来。
“怎么不叫我?”
“我又不知道你跑哪儿去了。”
他挠了挠头,“对不起。”
陈安珩容色淡淡,“没事。”
照顾她是贡政好心,不是他的义务,陈安珩没资格要求他什么,他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刚才问了,这里可以打电话。”
闻言,陈安珩清冷的黑眸泛起波澜。
贡政扶着她走到前台,小姑娘趴在那儿看了半天戏,这会儿见他们过来,直起身,瞅了陈安珩一眼,眼神带几分打量,“就是她要打电话?”
贡政:“嗯。”
她将电话搬上柜台,望向陈安珩,“我刚才已经跟他说过了,省内起价五毛,省外一块,海外我们这里不能打。”
“嗯。”陈安珩没有半分犹豫,迅速拨出了王秘书的号码,指尖飞快。
贡政的目光牢牢钉在她脸上,他攥着手心,莫名有几分紧张。
嘟——嘟——嘟——
长音始终持续,直到无人接通。
陈安珩放下电话,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没人接?”贡政问。
“嗯。”
“要不再打一个?”
“不打了,我饿了,先去吃饭吧。”
“好。”
贡政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绪,但是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今天是镇上的逢集,人多热闹,路两边摆满了卖菜的小摊,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
贡政领着她来到早餐店。
门口的大锅沸腾着蒸汽,人来人往。
“你吃了没?”
“吃过了。”
“几点起的?”
“六点多。”
“我一点都没察觉到你起床洗漱的动静。”
“哈哈,你睡得挺沉。”
吃完早饭,贡政说要带陈安珩四处逛逛。
“人多,还是我背你吧。”
“不用,我想自己走。”
她长相本就出众,还撑着拐杖,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陈安珩没逛过这种集市,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走两步停好久。
前面一家首饰店,橱窗展示的耳坠发卡之类,花花绿绿的,瞬间抓住了她的眼球。
“去看看。”
贡政跟在陈安珩身后走进来。
这家店的首饰都是民族风,颜色大红大紫,多绣品。
陈安珩看中一对耳坠,用红绿黄蓝紫五种绣线织成,太阳花的形状,很特别。
“喜欢?”贡政问。
“嗯。”
“要不试戴一下?”女老板适时开口。
贡政也弯起唇角,目光温柔地凝视她,“喜欢就试试。”
陈安珩肤色白皙,五官精致,这耳坠用色夸张,且都是重色,一般人很难衬得起来,但配她却不显土气,反而清新脱俗。
女老板拿着一根红绸带过来,绑起她的头发,松松地扎了个马尾,“这样更好看。”
陈安珩眸若点星,转头望向贡政,带着浅淡的笑意,“好看吗?”
黑发下露出泛着薄薄一层粉色的耳朵尖,莹润剔透。
贡政心漏跳了一拍,有些失神。
他眼睛一眨不眨,“好看。”
她太好看、太美好了。
他愿意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奉献给她。
但是,这并不是她所需要的。
一股前所未有的自卑感袭上心头。
贡政脸色微白。
他知道的,他配不上她。
耳坠和红绸带都买下了,一共二十块钱。
二十块钱对陈安珩来说微不足道,但却是奶奶和贡政一周的生活费。
她有些愧疚,“我是不是太浪费了。”
“不浪费。”贡政看着她的眼睛,又强调一遍,“给你买,不浪费。”
他的眼神明亮而真诚,“说不准你什么时候就离开这里了,能给你当做纪念,也是挺好的。”
陈安珩脚步微滞,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酸酸的、涨涨的,被人击中的感觉。
从首饰店出来,门口站着一个推着自行车的大叔,自行车车头上绑着一个草垛子,上面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糖葫芦。
贡政问她,“吃吗?”
陈安珩摇头。
“你吃过没?”
“没。”
“那就尝尝呗。”
他去买了一根过来,递给陈安珩,“看好不好吃。”
她犹豫着接过来,先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
“挺可爱的。”她说。
贡政笑了,嘴角扬起来,“快尝尝。”
“哦。”她咬下去一颗,糖壳碎开,酸甜交加,“好吃!”
“你喜欢就好。”
陈安珩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撑着拐杖,没有空余的手。
她想要吐籽,于是朝贡政努了努嘴。
那两瓣红唇水嫩饱满,似乎在邀请他上前品撷。
暗色在贡政眼底翻涌,他喉头滚了滚。
陈安珩在那瞬间感受到某种压迫感,她抬眸对上贡政的眼睛,瞳仁深黑。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下,贡政眼眸微闪,退开一步,黝黑的大掌举到她嘴边。
“吐我手里吧。”
“嗯——”起承转合的一声,拒绝的意思。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嘴里包着山楂核,含糊道:“唔兜里有纸。”
贡政掏出她兜里的纸巾,垫在手心,她才吐出来。
两人又逛了会儿,贡政给她买了一双棉靴。
现在她脚上穿的鞋还是奶奶给做的。
然后回到招待所,在门口正好遇上林玥兰和张坤,他俩大包小的提了一大堆。
“都买齐了没?”
林玥兰:“没呢,还有一些下午再去买吧,今天回不了了,再住一晚,明天回村吧。”
“行。”
因为早上电话没打通,陈安珩又拨了一次,结果同样令人失望。
林玥兰给她出主意,“要不你试试写信呢。”
“写信?!”陈安珩还从没写过信。
“对呀,镇上有个邮局,离招待所也不远,出门左拐再一直往前走就能看到,反正你下午也没啥事,让阿政带你去看看呗。”
于是午休之后,两队人依旧分开行事。
林玥兰和张坤去采购剩下的物品,陈安珩和贡政去邮局。
拄了一上午拐,陈安珩有点累了,所以这回贡政再提出要背她,她没拒绝。
需要交代的事情太多,她一封信写了好几页纸,花费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也不知道王秘书最后能不能收到。
从邮局出来,贡政问她还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的。
陈安珩想了想,凑到贡政耳边,“那个、还得买几包姨妈巾。”
他抿了抿唇,“哦。”已经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局促。
镇上只有一家超市,陈安珩觉得这里卖的东西应该比其他小店靠谱些。
到了门口,她建议,“要不我自己进去买,你在外面等我。”
贡政背着她径直往里走,“不用,一起。”
超市不大,卫生巾也就两三种品牌。
陈安珩拿了三包就准备撤人。
贡政拽住她,“够吗?我们下一次就不定什么时候能来镇上了。”
陈安珩潜意识里是觉得王秘书收到信之后应该能很快找到她。
但是为了以防外一,她又抓了六七包放进篮子里。
收银员见怪不怪,分外淡定。
两人回到招待所跟林玥兰和张坤俩人会合,一起吃了在镇上的最后一顿晚饭。
第二天早上五点钟陈安珩被贡政叫醒。
三轮车再次颠簸一整天,终于在傍晚时分回到村子里。
这次回来,陈安珩由衷地感到亲切。
甚至有种回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