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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闹剧 ...


  •   皇后诞下公主,刘禅喜不自胜。一扬手就说:“赏!”
      宫女黄门皆跪下谢恩,刘禅快步进入内室,我亦跟着进去,屋内血腥味有些许重,婉宁躺在塌上,见我们进来了,想坐起身子,刘禅这回倒是表现尚可,走上去拦住婉宁动作,让她躺好。
      “皇后辛苦。”刘禅握着婉宁的手,一边看着怀里的孩子,安抚着她。
      “陛下言重。”婉宁淡淡说着,“为陛下绵延子嗣,本就是皇后的职责。”
      二人说话有些官方,甚至有些机械。我在一旁想,刘禅对着那李绮兰也会是这般态度吗?
      这时婉宁道:“公主还未取名字,请陛下赐名。”
      刘禅低头想了想,忽有些为难,道:“仓促间未曾准备,一时还真不知该取何名……”
      我站在一旁听了,不禁翻了个白眼,什么“仓促间未曾准备”,说白了还不是不够上心呗……
      婉宁听了,没说什么,只看了看我。
      我忽然想到现在这襁褓中粉嫩的娃娃可能是我未来的儿媳妇啊,既然刘禅不上心,不如让我试试?
      我沉思片刻,道:“陛下、娘娘,‘照君’二字,给小公主为名,如何?”
      “你说‘照君’?”刘禅和婉宁似乎在期待我的解释。
      我道:“便是‘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的‘照君’二字。”
      “这是何篇章中的字句,朕似乎从未听过。”刘禅道。
      我听了,先是心底哂笑了一句,想你刘禅连诸葛亮辛苦抄录的《管子》都不愿好好翻看,便是此时说一句有典籍的,你大概也不能知道了。
      唐朝最著名的《春江花月夜》,我随口背出,却无法解释出处。
      傻愣愣站了片刻,还是婉宁自己说:“本宫觉得这二字很好。”
      “照君。”婉宁继续说:“愿公主如夜空朗月,为大汉带来流光,照耀大汉的万古江山。也愿她能为臣妾和陛下带来欢娱,照亮臣妾余生的时光。”
      婉宁话音一落,我立刻想鼓起掌来,真棒,我只是随口一说,随心一想,婉宁自己的释义让这两个字在公主身上变得更加完美贴合了。
      刘禅听了,也不免点头赞同。

      正在此时,门外却匆匆跑进一小黄门来,见我和刘禅都在,赶忙下跪向刘禅道:“陛下,李夫人求见。”
      我听了,回想到刚刚在李绮兰寝殿大闹一场,果然不会那么轻易就结束,刘禅一直偏爱她,我尚在宫中,她此时不报仇等待何时?
      刘禅疑惑,问:“李夫人此时来,是为皇后庆贺之故吗……”
      还未说完,远远就听到几声凄惨的哭喊,只见李绮兰带着若干随侍哭哭喊喊,跌跌撞撞就进来了。
      我正想这蠢货怎么如此浅薄粗鄙,就连刘禅也看不下去,道:“今日正逢喜事,你怎么哭哭啼啼的就跑来了,也太不成体统。”
      “臣妾有失分寸,还请陛下饶恕,只是今日之事,臣妾无辜受辱,一定要来求陛下为臣妾做主!”李绮兰伏地一哭,抬起头来望着刘禅,眼神凄凄,宫灯映照下,我这才看清她,衣裳有些凌乱,发髻也歪了,左脸上更是红彤彤一片,似乎有五个手指的痕迹。
      天地良心,我可没打她,这幅样子可不是要搞事情吗?
      “你这脸怎么回事?”刘禅果然注意到了这点,问她。
      李绮兰见得到了刘禅关注,胆子也大了几分,哭哭啼啼啰啰嗦嗦把事情讲了一遍,无非就是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过请了两个女侍医来看疾,被皇后身边的人(我)冲进来把人抢走,还无辜挨了顿打云云,她身边的宫女黄门们也都点头附和,证实李绮兰说的话属实。
      刘禅听了,也十分惊异,看着我,神色已然十分的不高兴,我不免又想起两年前他在昭德殿上“雷霆震怒”的样子,如今的他,人长开了些,样貌成熟了,两个颧骨高高的撑着,总觉有些说不出的味道。
      滑稽么……还是。
      听完李绮兰的陈述,还有她自己展示给刘禅看的被我撕破的衣服一角,婉宁半卧在塌上,看着我,眼里流露出感激。这样如妹妹一般的人物,一下子又激发起了我的保护欲,心想今天无论如何,我也得帮她把这关扛过去,反正孩子也已经平安坠地,我没什么担心的了。
      于是也向刘禅伏地一拜道:“当时皇后娘娘已经胎动发作,妾身也是生育过的人,知晓这样的大事万万拖不得,又事关皇嗣,宫女前去请了数次皆不得,只好事急从权,前往李夫人住处抢了人来。但是夫人说妾身殴打她,这是绝对不可能之事,这一点,皇后殿中与妾身同去的宫女皆可以为妾身作证。”
      刘禅叫人唤了宫女们前来,宫女们也都点头力证我所说为实话。
      一时间双方争论不休,刘禅看着我们,颇为头疼无奈。婉宁看着李绮兰一干人,眼神中也透着厌烦。

      此时李绮兰见刘禅犹豫,又大声嚷道:“陛下,此女是诸葛丞相身边的妾室,她今日对臣妾做出如此行径,是否是丞相授其意也未可知啊!”
      我听她忽然说出丞相二字,不由一怔,这李绮兰虽笨,却够恶毒,没来由的却把诸葛亮牵扯了进来。
      “此事与诸葛丞相有何干系,莫要信口胡说。”刘禅说起诸葛亮的时候神色还是微微变了变,但是相比两年前那夸张害怕的表情,仿佛多了些隐忍。
      “皇后娘娘向来与诸葛丞相亲厚,与丞相妾室也十分亲厚,这妾室上回就仗着诸葛丞相的威势出言辱骂臣妾,说臣妾不过是因为李大人举荐进来的缘故,否则无缘伺候皇上。今日种种,又如此为难臣妾……臣妾与李大人一心为陛下,从未有过别的念头,既丞相苦苦相逼不能相容,不如臣妾即刻死了罢了!”
      说完,李绮兰突然站起身来,就要朝柱上撞去。虽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在秀她拙劣的演技,一堆人还是赶忙涌上前将她拉住“救下”,被拉回的李绮兰便又继续坐在地上啜泣起来。

      胡说八道,放他娘的屁。
      要是冲着我来的,倒一万个无所谓,可她偏偏要把诸葛亮牵扯进来。我重回成都也已经半年有余了,有些事情并非不曾耳闻,曾经在孙权殿上也听得一句质问。自古以来,行君事而君不疑的,太少。刘禅已经长大,早已过了弱冠,眼看着满朝上下几乎都是诸葛亮的人,想必他也自觉过得“憋屈”吧,因此面对李严的多次无理要求,诸葛亮无法,刘禅更是暗地纵容。

      “谁要为难你?若你不做出这等事情来,谁为难得了你?”
      是婉宁的声音,人虽卧于榻上,声音却斩钉截铁,干脆利落。
      李绮兰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皇后,眼里藏着深刻的怨怒。
      “陛下,臣妾与您自小便在相父身边长大,相父是什么样的人,您该是比臣妾都要清楚百倍。相父对您与臣妾一直都无比爱护疼惜,那时还未入蜀,又漂泊于战乱之中,相父也从未停歇过对我们的教导。要您视其为相父,也是先帝崩殂前在永安宫的嘱托。自那以后相父便不辞劳苦,废寝忘食,平定南中,出师北伐……这一切又都是为了什么,为了谁呢?”
      婉宁刚生产完,有些疲惫,语气中不免露出一丝无力。她的声音很轻,却飘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刘禅怀里的婴儿见证了这场闹剧,忽而哇哇的啼哭起来。刘禅刚听完婉宁的话,见怀里孩子哭起来,多少有些心疼,急忙哄起来。
      “陛下!她居心叵测!陛下……”李绮兰见局势忽转,乱了方才,指着我骂到。
      “住口!”刘禅忽然有些发怒,朝着李绮兰大吼一句。
      “原本好好的喜事,被你哭哭啼啼搅合了,不准再哭!”刘禅朝李绮兰命令道。
      李绮兰吓得一哆嗦,这时候的她似乎搞不懂为何一向宠她顺她的刘禅突然变了脸,我倒是猜出了几分。诸葛亮是横在刘禅与张婉宁之间的那个人,他们所经历过的这份情谊是李绮兰永远不会有的。因此如若李绮兰只针对我便罢了,大约我今天也会落一个有嘴也说不清的下场,但是她偏偏要扯出诸葛亮来,或许是临时起意,或许亦蓄谋已久,但这回她太急了,这样的场合里说出来,效果却不如夜里吹枕边风的好了。
      “今日之事,错在妾身。”我见状,顺势上前想结束这局,道:“因一心都扑在了娘娘和小公主的身上,因此行事乱了分寸与章法,酿下闯宫这样的祸事,若陛下有任何责罚,妾身皆愿意一力承担。只一件需要向陛下澄明,此事与诸葛丞相绝无半点干系,丞相其心可昭日月。”
      “陛下,女侍医也道今日生产之事原本十分危急,若不是诸葛夫人急中生智想了办法,臣妾现在也不知如何了。夫人没有奖赏也罢了,若是罚了她,只怕妾身内心也难安。”
      刘禅听了,也好言安慰道:“你安心。”

      李绮兰见大势已去,又不敢再哭闹,只抚着自己脸,强装痛苦的露出伤痕道:“陛下,臣妾的脸……”
      “我说过不是我做的。”不等她说完,我在李绮兰身前蹲下,看着她说:“夫人若一定要诬陷是妾身所为,妾身也无可辩驳。”
      “现在妾身就在夫人面前,夫人若实在气不过,便可打妾身一耳光,算是扯平今日之事。”
      我盯着她,冷冷道。
      李绮兰看着我,微微抬起手,又放下,看她的样子似乎也不该如何是好。
      不敢?
      那我便自己来吧。
      心想着,自己抬手给自己来了一耳光。声音清脆响亮,众人听到了的话,大约也一定知道算是下手十分重了。
      李绮兰本见我抬手还吓得往后挪了几寸,却没想到这耳光我扬手打到了自己的脸上。
      刘禅也怔住,在场所有人都怔住。
      只有婉宁略为心疼的看着我。
      “赔给夫人了。”我淡淡说。

      闹剧终于告一段落。皇后生产完需要休息,刘禅安置她睡下了。接下来人潮都各自退下,刚刚还热闹无比的场所立刻安静下来。李绮兰被她自己宫里的人扶了回去,看那乌泱泱一堆人的离去的背影,我的内心终于平静下来。
      我辞谢了皇后身边的宫女要送我出宫的好意,只借了一盏宫灯,打算自己走出去。当我路过水榭时还是不由驻足站立了一会。这刻,思绪缥缈,想着各种各样的事。脸上仍火辣辣的疼,摸一把也感到很烫。想起刚刚,想起皇后,想起刘禅,甚至又想起孙权。
      在背后贬损诸葛亮的人一定是有的,但我十分愿意站在他身前,替他挡一挡那些唇枪舌剑。我实在不愿意,不愿意那样纯粹美好的一个人,被污蔑为奸恶与宵小之徒,这样的词,与他永远不沾边。
      汉中的夏日应该也很热吧,我又想。南郑的相府里,一定也有蝉鸣,它们藏在庭院的某一处,如果此时诸葛亮也在望月,那他应该可以听到我对他思念的声音。

      正兀自想着,身后忽有响动,我转头,见来人也提着一盏宫灯,到我跟前几步距离便停下,行礼道:“夫人好。”
      嗓子有些细哑,他走近了我才看清,原来是个黄门。
      “来送夫人出宫。”黄门躬下身子,十分恭顺道。
      我看他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问:“你是谁,陛下派你来的吗?”
      “小的叫黄皓,并非陛下派遣,是小的看天黑路滑,怕夫人不好走路,故来送一送夫人。”黄门道。
      我又看了他两眼,突然想起来了,两年前,就是他唤得我去了昭德殿,后来才挨了那顿打。
      “你是李夫人的人?”我语气即刻变化,对他提防起来。
      “小的不是李夫人的人,也不是任何人的人,小的在宫中只属于陛下,因此是陛下的人。”叫黄皓的继续说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妈喊我睡觉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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