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生》Joy乔伊

4、理发店

　　男孩停止了抱怨，他把所有空闲的时间都用来看书写作。
　　他不爱出门，周末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倒也自在。
　　但对我来说，就不自在了。
　　我几乎每天都守在阳台上，透过明亮的玻璃，望着下面的草坪出神。
　　男孩出来了，端着一杯冒气的咖啡，顶着蓬乱的头发。
　　伙计，咱们去理发。
　　我蹲在理发店门口，打望着街上的车水马龙。
　　人类真有意思。
　　顾客在经过第一道毛发洗涤环节后，会由理发师开始第二道环节，也就是修理环节。等这道环节结束后，顾客的毛发会奇妙得变幻出各种造型，就像我当初在宠物店被梳洗一样。
　　人类也跟狗一样。
　　富态的女人好不容易挤进扶手椅里，跟理发师眉来眼去；眼镜男闭着眼睛，不去理会镜中的自己；年轻女孩欣赏着自己的容貌，对理发师的手艺赞不绝口。
　　等等，她不是宠物店的小姐吗？
　　我可不想被她发现，免得她又来摸我的狗头，捏我的狗脸。
　　我躲在布帘后面。
　　只见她高冷地递给收银员一张卡片，收银员眉头紧锁，努力挤出笑容。小姐大笔一挥，傲娇地翻了个白眼，离开了，腰扭得像一条水蛇。
　　一辆小车停在了前面，小姐妖艳地上了车，在她关门的瞬间，我看到了一张虚伪的脸。

　　狐狸精。收银员发着牢骚。
　　我用真诚的眼神望着她，表示赞同。
　　杰克，这是你的狗吗？它一直望着我，真有意思。收银员过来摸我的狗头。
　　我看到她短裙里的黑色三角裤，一撮黑色的毛从三角裤里伸出来。
　　我闻到了一股原始的欲望。
　　突然，在这种气味中间，掺进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将鼻子的测试级别上调到红色预警。
　　妈妈，一个小女孩跑到收银员怀里。
　　跟在她后面的，是一条坡脚白毛狗。
　　大哥！
　　我激动地看着白毛狗，尾巴晃得足以掀起一场飓风。
　　大哥警戒地看着我，鼻子翕动着。
　　大哥，我是二仔。
　　你真的是二仔，大哥跑上来，嗅着我。
　　理发店的人看着我俩，哄堂大笑。
　　原来狗也会认亲戚，人类说。
　　伙计，我们该走了。男孩拉着我。
　　二仔，我住在港湾城。大哥扯着嗓子喊。
　　我要回应时，一辆车呼啸而过，我的声音淹没在风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