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色》潇*尽

25、何若伊人泪不垂

　　月色深重，梁王府里悄然无声，只有书房的灯烛闪着忽明忽暗的光。宋尙眉目低垂伫立在一旁，静静的陪着眼前泼墨绘画的男子。自李嫣来到梁王府后，这种午夜作画伴读的日子越来越多，虽说梁王画技超群，但惜画如金，素日不肯拿笔，而如今，他这个自小伴在王爷身边的人，也看不透这个冷漠王爷的心思。

　　“宋尙。”梁王问道：“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一人？”

　　“小的不敢妄自揣测王爷。”宋尙躬身答道。

　　梁王眉头一皱，“这里就你我两人，那些虚架子就不用了。”

　　“是，王爷。”宋尙缓缓说道：“宋尙追随王爷，现在想来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了，王爷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宋尙都了然于心。自小，王爷就有着鸿鹄之志，即便后来错失皇位，也不曾放弃过内心的执念，这也是宋尙所欣赏钦佩的。”

　　“是吗？那些执念真的不曾放弃过吗？”梁王喃喃自语。

　　“是的，王爷。这些年来，不管是在封地还是在长安，你一直都不曾放弃过。你的卓绝才能，完美绝伦的政治远见都注定了你才是这个皇朝的王者。仅仅凭着当年王爷对七国之乱的预料以及后来的平定，都说明了你在军事上的才能，这一点王爷无须暗自菲薄。”

　　梁王不语，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桌上的火烛，忽明忽暗，波澜不惊。

　　“可最近两日，王爷的举措让宋尙有些模糊，看不出王爷如此踌躇不前，是因为何事。王爷在处理事情上的果断，宋尙是见识过的，可眼前的作风确实不符王爷。”

　　“你也觉出来了？”梁王眉间轻挑，问道。

　　宋尙答道：“相比王爷也正为此事苦恼吧。”

　　既然宋尙也看得出，那今日母后定也觉察出了不对劲，召见李嫣之事想必早就是计划之中的。可母后为何会对一个小小的谋士动了心思？梁王眉头紧锁，目光深重，忽然问道：“李嫣呢？怎么一整天都没有看到她？”

　　“回王爷，李谋士还没有回府。”宋尙低头回道。

　　梁王的眉头皱的更紧，厉声问道：“这么晚还没有回来？！她眼里还有没有这个梁王府？！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还反了她不成！你离开派人去给我把她找回来，就算把整个长安翻个遍也给我翻出来！”

　　“可是。”宋尙看了梁王一眼，说道：“今日李公子传话说，下朝后会去丞相府，恐怕这时还在丞相府里…….”

　　“丞相府？”梁王的手轻敲着桌沿，“听说李佑定亲了？”

　　“是的。不多日他就要迎娶长安城最大商贾之家孙府的三小姐。”

　　梁王嘴角轻翘，蕴着一抹冷笑：“那我们可要准备一份厚礼才好。现在你立刻给我把李嫣带回来！”

　　而此刻的李嫣正在怡红院的香闺阁里，李敢一脸郁闷的看着她。自从丞相府里出来，她就吵闹着要来见识见识长安城里最负盛名的烟花之地。虽说他并非什么高洁之人，可这烟花问柳之地对他来说也非常客。若是他来到怡红院之事传到远在陇西的父亲的耳朵里那可有的瞧了。

　　看着一脸醉态的李嫣，今晚，只好舍命陪君子！

　　“官人，你就再喝一杯吧。”弄妆艳摸的女子又为李嫣斟满了一杯，不时的斜眼瞧着坐在一旁的李敢，心里嘀咕道：两个大男人腻在一起，搞断袖怎么搞到了怡红院了？

　　李敢瞳仁圆睁，吼道：“还敢斟酒？！你没看到他醉成这样！本大爷看到你就不爽，还不快滚出去！”

　　女子被气的脸色通红，起身走了出去。李嫣看着怀里的美人忽然不见了，冲着那消失的身影不断招手，李佑走了，美人也走了，谁说快乐用钱就能买到了。

　　“别看了，人早就走远了。”李敢没好气的说道。今晚回府看来是不可能了，梁王府上一个小小谋士失踪一晚，想必也不会引起多大的动静。

　　“李敢，你敢坏我好事，看我怎么收拾你！”李嫣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对着李敢就是一拳。

　　“是我李敢坏了李大人的良辰美景，改日定当赔罪，可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这么乱来。”李敢握住她的手肘，拉回到椅子上。

　　李嫣眼眸微阖，手颤抖的举着酒杯，似梦呓般：“你欺负我，刘淇欺负我，李佑也欺负我，你们都看着我好欺负是不是？难道我李嫣注定来到这里是让你们欺负的？！刘淇他不要我，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不管不顾，李佑他要娶京城美人，也不要我了。好不容易来到了怡红院，连那个美人也舍我而去，你说我李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李敢，你说，我李嫣是不是特窝囊特没用，被这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弃。”她抓着李敢的衣袖，使劲的摇晃着，呜咽着：“李敢，你要我，你要我好不好？你知道被人舍弃的感觉吗？高兴地时候拍拍你的头，给你一块蜜糖，告诉你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转身就把你丢在墙角里，不管不顾。只问新人笑，哪见旧人哭。”

　　李敢握着她冰冷的手，轻拍着她的背，低低的说：“没有人会抛弃你，舍弃你是他们的过错，你又何必自寻苦恼，若是可以，我想他们定是想要紧紧抓住你一辈子，小嫣，这个世上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他们做的决定并非是他们的真心，你这么聪明，又怎么不会明白其中的苦楚呢？”

　　“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李嫣哭闹起来，“凭什么他们想离开就离开，想不要就不要，而我李嫣永远只能是被他们丢弃的那个。”

　　李敢有些手足无措，轻搂着她说：“他们不要，我李敢要，小嫣不哭了，只要有我李敢在一天，绝不会让李嫣再流泪！”

　　仿佛垂死挣扎的人捞到了一块浮木，李嫣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安静了下来。如同回到了当初，和刘淇去逛游乐场，两人被拥挤的人潮冲散了，看着周围攒动的人头却看不到那张熟悉的脸，渐渐不安的李嫣终于哭了出来，那时的她还不明白，刘淇对她来说到底有多么重要。可她不能想象看不到刘淇的日子，只要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的某个部位被狠狠地血淋淋的撕裂开来。就在她濒临绝望的时候，刘淇那张灿烂如朝阳的脸出现了，那种突如其来的心安就像阳光，瞬间洒满了全身。

　　她微阖的眼眸缓缓闭上，李敢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看着她微红的肌肤宛若初春第一抹娇艳的红，他心底喃喃道：李佑他若真有一丁点的办法，也不会放手，这般女子，任谁会舍得放开？

　　已是寅时，梁王府的书房依然灯火明亮，梁王伏在桌子假寐，忽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猛然起身，看到宋尙在在一旁，脸色难看，问道：“李嫣呢？怎么？她不肯回来？”

　　“回王爷，不是。”

　　“那是何故？”

　　宋尙踌躇了好一会，一咬牙，说道：“李谋士此时正在怡红院，不知王爷意下，小的不敢轻举妄动！”

　　梁王通透的眸子闪过一道爆厉的神色，握成的拳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她竟然敢去怡红院！她究竟在想什么，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你立刻给我把她绑回来！”

　　“可是，王爷，李谋士好像是醉了，李敢正陪在一边。”

　　“李敢也在？”发白的骨节发出指节摩擦的声音，梁王狠狠的说道：“好，真的是好的很，那就连同李敢一块给本王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