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歌沉》画堂雨霖

83、宁府结局

　　不知道过了多久，殿门被打开，清冷的余晖映了进来，刺眼却透着凉意，一如来人。离月知道，宛嫔不会回来了。
　　李夜白打开殿门的时候，只看到一个身影坐在地上，抬手遮住了眼，好像对殿外的事物极其排斥，是落日刺眼，还是人心凉了，畏了这阳光……
　　“结束了？”离月放下了手，脸上没有什么神情。
　　“我送你出去。”李夜白看起来有些疲惫，一身青白的长袍，依旧清贵不减。此刻背着余晖，透出略有些单薄的身形。
　　离月停顿了半晌，“出去了，该去哪？”
　　李夜白微微凝滞，片刻后说道：“宁府被抄，全府上下七十九人都被关进大牢了。”
　　“宁府有八十口人。”
　　气氛微凝。离月清冷的眼眸此刻难得空落。她微微摇着头，不对，这不对，她在质问李夜白，她为什么质问李夜白，她凭什么质问李夜白。于是她又近乎固执地加了一句，“没有质问你的意思。”
　　看着坐在地上的人自我纠结的同时，李夜白感觉到有些难办，此刻竟眉梢微拧。
　　计划没有出错，一切都很顺利。最后只需要把宁离月送出宫，她会自己有去处的。她不需要解释，不会闹事，她什么都不需要。这个认知突然让李夜白有点不舒服。
　　殿外的言川偷偷看了一眼殿内，心下也是七上八下的。在进御书房的前后，王爷都没什么表情。刚刚走到这儿的宫门时，王爷居然停顿了半晌，甚至在门口站了许久。记得昨天顾公子说过王爷今天恐怕不好过了。言川还以为指的是丞相的事，没想到居然是宁姑娘。
　　“我现在可能不清醒。”离月扶着地板站起了身，不曾想坐了许久腿已经没有知觉了，踉跄着差点摔倒。
　　李夜白见状伸出了手，想要扶住她，离月却摆了摆手。伸出的手停在指尖之外，停滞的瞬间似乎不止是靠近。
　　“言川送我就可以了。告辞。”离月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原地，一步步走向殿外。
　　李夜白暗了暗眸子，流光一逝，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李夜白目送着眼前的人离开，固执淡漠，自持克制，真是冷静得超乎寻常。
　　被提到的言川只能求助地看向自家王爷，他不知道该带这位被抄了家的姑娘去哪儿啊。可惜王爷全身心都只注意着宁姑娘，没接收到言川的求助眼神。
　　没办法，硬着头皮的言川只能默默跟着离月走。

　　“把结果告诉我就行。”出宫没出几步，言川就被问话了。
　　糟糕，王爷没交代过该怎么跟宁姑娘说这些。
　　“全府流放边关，家产全缴入国库，宁家子弟三代不再为官。宛嫔娘娘被送到了西山的陵园。”
　　“最后的罪名？”
　　“济王同党。”
　　“济王同党？”

　　“就问了这些？”顾珵拦住了刚回来的言川，他非常好奇宁离月的反应。
　　“就这些。其他的一概没说。”言川摇了摇头，宁姑娘看起来依旧冷漠，一点儿反常也看不出。
　　顾珵依旧不解，“你就没把人带回来？”
　　言川吃了一惊，“王爷有此意？”遭了遭了，差事难道办砸了？
　　“没有。”
　　“还好还好……”
　　“的话，他为什么独独把她困在宫里后，又亲自接她？”
　　言川又垮下了脸。
　　“算啦。”顾珵拍了拍言川的肩膀，“现在这局面，没人能应付得了冷漠顽固又极其讲道理的宁离月，包括他……”
　　意味不明的顾珵故作高深地离开了，言川有些不明所以，王爷也还没回来，是去哪了？

　　风有些重，积云趴在远处的房屋上歇懒，层层叠叠，压得屋顶快塌了。
　　离月低头快走，没几步就停了下来，右转进了一条小巷。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离月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一丝星光，暗沉的黑夜仿佛要把凝视的人吸进去。
　　宁府上下都进了刑部大牢，宁府姐弟两人在无道学院被扣住了。晚苏不知所踪。
　　事情是如何一步一步到如今的局面，离月的脚步不由得越来越沉。她被推着走到了现在，是主动，也是被动。
　　从前在外奔波好几天后，即便伤痕累累也不怕，因为心里知道是有个去处的。因为在宁府那方小院里，总有一人在等。即使是没有多少温暖可言的宁府，那个院落，也是被承认的。可如今那个不起眼的院落，也随着宁府的倒落而不在了。
　　晚苏……你在哪儿呢？离月有些无措，她觉得她做错了。风吹过长袖，乱的岂止是三千发丝。风中有片刻凝滞，察觉后离月迅速地后退了一步，空中呼啸而过一只箭，稳当地将一张纸条扎进了她眼前的木桩里。离月没有环顾四周，她知道人已经走了，送信之人身手不凡。
　　没有犹豫，此时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离月拔出了那只没有任何记号的箭，拿下纸条，打开纸条后，离月的手逐渐颤抖……

　　徐君兰在府门口和侍卫软磨硬泡，可侍卫依旧不放他走。他打算换条路，刚想从花园翻墙出去，没想到正好碰见宁离月翻进来。“月姐姐，太好了，你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不来，我跟二哥说你在宫里，可他死活不让我去找你，不放我出府……”
　　话音未落，离月就被包围了。八个侍卫手持利剑，皆指向离月。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呢？”徐君兰拨开两个侍卫钻进包围圈，“这是我……我朋友，你们快放下剑。”徐君兰没有发现离月抽出了腰间的软剑。
　　可是侍卫发现了，这些侍卫似乎不是普通的侍卫。“别动！”
　　“你喊谁别动呢？反了天了……”徐君兰刚回头查看月姐姐是否安稳，只见月姐姐已经拿出武器，神色冷淡，正对着其中一名侍卫。
　　“月姐姐，你冷静点，别动手！”这可吓坏了徐君兰，月姐姐的武功不是开玩笑的，这群自己都没见过的侍卫要是和月姐姐打起来，绝对得见血。
　　徐君兰不敢碰宁离月，他觉得此时的月姐姐脸色冷得骇人。徐君兰只能转头和这群没见过的府卫沟通，“你们在干什么，还不退下吗？连我的话都不听吗？”可惜这群侍卫不为所动。
　　剑拔弩张之际，传来了一声“都退下！”匆忙赶来的徐君珩挥退了侍卫。
　　侍卫得令退下的时候，徐君兰瞪着眼，反了反了，自己在府里是一点儿地位都没有。
　　徐君珩看到宁离月拔出的剑，并未多言，只道了一句“跟我来。”
　　徐君兰刚想跟上，却被一句“自行回房禁足三天”生生劝退。徐君兰看着宁离月冷淡的脸色，总以为是自己没有守约才令她如此生气，“月姐姐，是我的错，对不起，你别生气……”
　　宁离月已经跟着徐君珩离开，留下徐君兰憋着一肚子不知所措，内心满是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