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关系》雨兮玉兮

61、二十

　　（二十）
　　夜色正浓，月圆如盘，苏晟渝在院子里弄了把摇摇椅，此刻柳柳躺在上面看月亮。

　　“你看，月亮旁边有两颗亮闪闪的星星。”她看了一眼苏晟渝又扭头看着天空，“真好！”

　　“傻不傻！”苏晟渝轻轻地揉着她的头顶，“你乔叔大概这会儿看到我妈一定会说，你儿子拐了我家姑娘，他要是敢对不起她，我做鬼也不放过他，哦，不对，我现在就是鬼，我天天找他去，耗尽他的阳气……”

　　“呵呵，你怎么这么逗呢，乔叔才不会吓唬你，顶多把我从你身边带走，才不会……”

　　“胡说什么呢？”苏晟渝的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她的脑门上，“呸呸呸，不吉利！谁也不能把你带走。”

　　“我的意思是乔叔要是还在的话……”

　　“他还在我就没遇见你了。”

　　“也是！”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又突然一起笑了。

　　“真傻！”苏晟渝在她身边躺下去枕着一条胳膊看天，“一直这样安安静静地也挺好。”

　　“苏先生，若不是遇见你，我的意义大概就是在一辈子在西洞桥捡破烂儿，或许那晚就被那几个流浪汉贱踏然后投河自尽了。遇见你就不一样了，苏先生，你是好人，大大大大大的好人，”她的双臂展开画出了一个大圈，垂下手的时候她又说：“是你让我看到我的人生也有光，而且是光芒万丈的那种。”

　　苏晟渝没想到她有这样的感悟，这样肉麻兮兮的话要是换张珏他们给他说，他一定捶爆他们狗头，并大骂他们发神经。

　　可柳柳不一样，她是他一步一步看着走到今天的。

　　他扭头看她的侧脸，小小的，脸蛋上有一层红晕，很想咬一口，他把手臂伸过去，把人拥入怀中，“你就是个傻子！”

　　柳柳怕挤着他，往旁边挪，“你不是要过田园生活吗，就在这儿吧。”

　　“咯咯咯……”柳柳的话刚落地，院子的角落里冒出来一只大公鸡。

　　大公鸡斗志昂扬，高傲的院子里打着转儿，它踱步到两人前面的一段距离，大概是确定它的地盘出现了不明生物，扑腾了两下翅膀，紧接着转身屁股一撅，伴随着一阵让苏晟渝往后的日子看到鸡就惊恐万分的声音过后，它‘潇洒不羁’地跳着小脚步走了。

　　苏晟渝跳了起来，看了一眼那一滩由液固结合的鸡屎。

　　“过个鬼，回去，明天就走！”

　　*
　　DNA化验报告出来了，苏晟渝和柳柳一块儿去拿的报告。

　　柳柳看似很镇静，其实内心十分紧张。过去的岁月里，她只有乔叔，她的记忆最近很乱，夜里常常折磨得她睡不着觉。她自己都分不清楚是梦还是现实。

　　梦里她有父母，还有一个疼爱她的哥哥。

　　而那个哥哥的脸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最近没有休息好，总是恍恍惚惚地，连苏晟渝跟她说了什么也不知道。

　　“啊？你说什么？”

　　苏晟渝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没事儿吧？秦伯还真是你爸爸，瞧把你惊的。原来这世上的缘分这么奇妙啊。”

　　秦伯还真是你爸爸……

　　这句话在柳柳脑海里炸了锅。

　　“是谁爸爸？”

　　“我说秦伯是你爸爸。”苏晟渝的笑容很大，她从此不止他一个人疼她了。

　　“秦伯是谁爸爸？”

　　“没完了是吧。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爸他们，这下我们亲上加亲，我爸肯定乐坏了。”

　　柳柳按住他拨电话的手，“不对，我的记忆里好像还有个哥哥，还有爸妈，他们……”说到这里，柳柳想要抓住脑海里的碎片，但她越想去抓，头越疼，“……我我不知道，好疼，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脑子快炸了，苏先生，我好难过。”

　　见她痛苦的蹲了下去，苏晟渝也吓着了，他揽住她：“柳柳，不要抓了，没事了没事了。”

　　柳柳顺着他的胳膊瘫软下去，苏晟渝一看，竟是晕了过去。

　　“柳柳，你醒醒，别吓唬我。医生医生，快来人。”

　　柳柳在梦里不断奔跑着，她看到自己穿着漂亮的裙子坐在古筝前，餐桌上摆着精致的食物，还有一个巧克力蛋糕。她前面站着两男一女，女的是她的妈妈，男的分别是她的哥哥和爸爸。

　　他们在给她过生日。

　　后来她偷听到爸妈的谈话，原来她不是方家的亲生女儿，她是爸妈领养的。

　　她很伤心，所以瞒着养父母出国散心。

　　但在路上出了事故，她被人贩子抓住。是乔叔救了她，但是乔叔也没准备放走她，经常给她注射一种药剂，让她想不起过去的事。

　　得知柳柳晕倒的消息，苏震国和苏甜都来了医院，苏晟渝把DNA报告给他们看了，一脸不可思议还有欣喜，连忙给秦世捷打了电话，告诉对方这个好消息。

　　所有检查都做了，柳柳身体很正常。

　　“医生，她什么时候能醒？”秦世捷看着自己的女儿，十八年了，女儿丢了十八年，他现在的心情难以平静，颤颤巍巍地握着柳柳的手。

　　医生还没开口，柳柳动了，嘴里还在呓语。

　　“爸爸妈妈，哥哥……别走……”

　　秦世捷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柳柳别怕，爸爸在这儿。”

　　柳柳彻底清醒的时候是在大半夜，病房里的灯光很暗，朦胧间，她看到一边是秦伯，一边是苏晟渝。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来，秦伯是她的亲生父亲，而她的养父姓方。

　　似是察觉到床上有动静，苏晟渝猛地抬起头。

　　“你醒了！”

　　他的声音太大了，把熟睡的秦世捷也惊醒了。

　　“柳柳，你醒了。”秦世捷也不到五十岁，却因为女儿和妻子的事让他看上去像六十岁的老翁，满头苍白的头发和脸上的沧桑。

　　“爸爸！”

　　秦世捷微微一愣，他原还担心女儿会怪自己，突然听到柳柳叫他，他神情十分激动，眼泪在眼里打着转，连忙应道：“哎哎哎，爸爸在呢。对不起，是爸爸不好，没保护好你，也没保护好妈妈。”

　　柳柳的遭遇苏晟渝已经告诉他了，他除了心疼和无尽的自责外，什么也做不了。

　　“对不起……”他把脸埋进柳柳的手心，哽咽着。

　　*
　　出院了，原本要回家，柳柳突然叫住苏晟渝。

　　“苏先生，我想去个地方。”

　　苏晟渝没猜错，柳柳来到了乔叔的墓前。以前他还同情乔叔，后来知道乔叔在给柳柳注射导致失忆的药剂后，那些同情早就没了。

　　站在乔叔墓前他也没有好脸色，“嘁，什么玩意儿。”

　　柳柳假装没听到，将手里的菊花放在墓前，说道：“乔叔，我已经恢复记忆了，我有养父母，有哥哥，也找到亲生父亲了。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您了。”

　　从墓园出来，她和苏晟渝穿过整个东城来到方家老宅。

　　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道温和的女声。

　　“老方，你快点儿啊，晚了儿子又该跑了。”

　　是方母，踩着高跟鞋急匆匆往外赶。

　　屋子里正在换鞋的方朝东应道：“他敢，再跑老子打断他的腿。”

　　“得了吧，你……”方母的话突然顿住，她看到门口怔怔看着她的柳柳，连忙捂住嘴，“啊……老方。老方……珺珺，珺珺……”

　　听到女儿的名字，方朝东一只鞋都没穿好就往外跑，“怎么了怎么了？”看到柳柳时，他手里的鞋掉到了地上，“珺珺！”

　　柳柳上前抱住他们，“爸爸妈妈，对不起，女儿不孝，不该不打招呼就跑出去，对不起。”

　　“你这个死孩子，你跑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好苦，我和你爸就差把西伯利亚反过来了，你哥因为你都和你爸决裂了。不是亲生的又怎么样，我们养了你十多年，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吗？”
　　方母一边骂一边哭，想打又舍不得。

　　“别骂她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走走，快进屋。给儿子打电话，让他天塌了也得回来。”

　　听说妹妹回来了，方文的消防服都来不及换，一路赶回来，进门看见柳柳坐在沙发上，拎起她紧紧抱进怀里，“还知道回来。”

　　“哥，你勒死我了。”

　　苏晟渝一脸阴郁的盯着方文，他怎么这么倒霉，这货居然是柳柳的哥哥，他未来的大舅哥，虽然不是亲生的。

　　等等……不是亲生的。

　　意识到这一点，苏晟渝赶紧上前把他拉开，“你要把她勒死啊。”

　　只顾着妹妹，没注意客厅里还多了一个人。这会儿注意到苏晟渝，方文愣了一下。

　　再仔细看柳柳，“你……”

　　对方确实是方珺不错，两年的时间，除了脸没变，身形却是变了不少。难怪上次塌房子的时候没认出她。

　　“哥，之前还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怎么回事？你们……”

　　苏晟渝说道：“叔叔阿姨，是这样的……”

　　关于讲柳柳的身世，苏晟渝已经很顺嘴了，张口就来，简明扼要，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了。

　　方朝东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他顺脚踢了旁边的方文，“自己妹妹都没认出来，干什么吃的？”

　　这次方文没有和他吵，之前因为妹妹的事，父子两个见面就掐。这次他难得多维没有反驳，“是我的错。”

　　“不关哥哥的事，这两年我改变了许多，哥哥没认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且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柳柳上前抱住方母的胳膊，把脑袋拱进对方肩窝里，“也算因祸得福，我遇见了苏先生，还找到了亲生父亲。”

　　方母和方朝东面面相觑，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接着又听柳柳说：“爸爸妈妈，你们是养我的人，秦爸爸是生我的人，你们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我们不会分开的。”

　　“嗯，只要你开心，爸爸妈妈都依你。”
　　*
　　踩着夕阳的余晖，苏晟渝跟在柳柳身后，他看着她开心的背影，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

　　“柳柳！”

　　他叫住她。

　　柳柳回过头，“啊？”

　　“我们结婚吧。”

　　虽然是随便捡的媳妇儿，但这媳妇儿好像越来越抢手了，要不是自己一开始就把她带在身边，这会儿不知道便宜了哪个混蛋。

　　柳柳脸蛋又红了，笑容放得大大的，露出脸上两个甜甜的酒窝，说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