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关系》雨兮玉兮

58、十七

　　（十七）
　　男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总要面对一些大大小小的问题，比如父母安排的相亲。

　　苏晟渝也不例外，回东城的第二天，苏震国的夺命连环CALL就来了。

　　“相亲？爸，你认真的？”苏晟渝揉着眉心，把手里的文件丢到一边，“我没空，要去你去，我不去。”

　　苏晟渝的叛逆期是从八岁直到现在，苏震国当然了解自己儿子的狗脾气，他也不急，慢慢吞吞的说了几句之后就挂了电话。

　　“有意思吗？我妈在天之灵什么的是迷信，迷信你懂不懂？爸？”苏晟渝一看，手机已经黑屏了，“艹，造孽！”

　　离公司不远的一家茶餐厅里，进门的左手边靠窗最边上的一个位置，刘蓉蓉优雅的端起咖啡，眼眸低垂，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玫瑰花上，玫瑰花被店员包装得很精致，就像今天特意打扮过的她一样。

　　对于这个年龄的她来说，相亲实在是太早了一点，但是得知对方是她从小就倾慕的对象，她又觉得这个年龄也应该相一相，万一大家都觉得合适呢。

　　“刘小姐？”

　　充满磁性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刘蓉蓉蓦地抬起脸，来人英俊的面庞瞬间从眼里撞进心里，撞得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十分欢乐。

　　果然对方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刚好长在她的审美偏上。

　　“苏晟渝，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蓉蓉啊。”刘蓉蓉站起来，耳边的碎发被她撩到耳后，“快坐！”

　　苏晟渝定定的看了她几秒，努力回忆自己多年来遇见过的女人里面有没有叫刘蓉蓉的。

　　“你是刘峰叔叔的女儿？鼻涕虫？”苏晟渝恍然大悟，难怪他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变样儿了，没认出来。”

　　“你也是。”刘蓉蓉尴尬的笑了笑，她没想到他只记得她小时候的外号。“这些年我一直在国外，最近才回来，这不一回来就被我妈压着相亲了。听说你自己开了一家设计公司，怎么样？”

　　“还好，看起来你还挺乐意。”苏晟渝说。

　　“因为对象是你啊。”刘蓉蓉毫不避讳的说，“如果换做别人，我也不会……”

　　“那什么，面也见了，大家回去也好交差了。你回去就说你看不上我，把我扁得一无是处，不是什么好人也行。我秘书找我，先走了。”苏晟渝看了眼震动的手机，他起身掏出钱包，“这顿我请。”

　　刘蓉蓉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接着走远了。

　　“就这样？”刘蓉蓉满脸不可置信，是自己不够漂亮吗？

　　之后的几天，刘蓉蓉时不时的就去找苏晟渝，但都被前台拦下来。“小姐，您要是有急事找苏总，您可以联系他身边的柳秘书。”

　　刘蓉蓉打量着前台小姐，同样皮笑肉不笑，“柳秘书？男的女的？”

　　“女的！”前台小姐礼貌的回答。

　　刘蓉蓉转身走了，出了门就找人打听这位柳秘书。

　　*
　　“下午两点您有个会议，七点参加陈董在世贸国际举办的宴会，今天下午的行程就这些。”柳柳站在苏晟渝旁边，无视对方的注视，将下午的行程报完，“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要不你在那儿放张桌子吧。”苏晟渝撑着头看她，往办公室靠窗的位置指了指。

　　“啊？”柳柳感觉莫名其妙，“干嘛在那儿放桌子，你的办公室本来就不大，再放张桌子你都没地儿了。”

　　苏晟渝：“也是，我换个大一点儿的办公室，你去安排吧。”

　　“哦！”柳柳在记事本上记上了一笔，“还有什么需求么？比如办公室要怎么装修？”

　　苏晟渝：“没要求，把你的办公桌放进去以后也不拥挤就行。”

　　“好！”刚说完，柳柳才反应过来，“我的办公桌？”

　　苏晟渝：“嗯，对，你的办公桌，要和小爷我同室共处，是不是很激动？”

　　柳柳：“我觉得这样不大好。”

　　苏晟渝：“没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的私人秘书，我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要听甲方的。“

　　“……”

　　柳柳没说话，苏晟渝也没管她，“对了，晚上的宴会你陪我去。”

　　“苏总，这不在我的工作范围内。”柳柳满脸不情愿，她下班还约了小姐姐逛街呢。

　　“我发现你最近胆儿越来越肥了，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你不懂什么意思啊。”苏晟渝没忍住，伸出手双手去挤她的脸，长了些肉的脸蛋捏起来手感该死的不错。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苏总，你这样剥削劳动人民是不对的。”

　　脸被挤到变形，柳柳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变了调。

　　苏晟渝盯着她的嘴巴，应该是涂了润唇膏原因，粉嫩的唇瓣晶莹剔透，像是夏日里浸了水的蜜桃，好像尝一口。

　　倏忽之间，他心里激起层层叠叠的异样感来，头一点一点埋下去，慢慢的，慢慢的，他的唇也靠近了她。

　　就这样吻下去会怎么样？

　　脸蛋被挤得发酸发胀，想要挣扎的柳柳突然不敢动了，或者说她也是在期待什么。

　　她的眼睛瞪了起来，漆黑的瞳仁里倒影出的那张脸越来越近。

　　“这种时候应该会有人来打扰。”苏晟渝戏谑的笑道。

　　他与她的距离只差一个指甲盖，温柔的呼吸和淡淡的薄荷香朝她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柳柳感觉自己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即将跳出来一样，全身的血液也仿佛倒流，流向脸颊。

　　“苏总，我先出去了。”

　　看她落荒而逃的身影，苏晟渝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会怎么样？吓到她吧！

　　掌心里还有她脸上似火烧的温度。

　　“小样儿！”

　　*
　　晚宴上，柳柳穿了件杏色的晚礼服，挽着苏晟渝的手臂，微微靠近他问：“苏先生，我需要做点儿什么？”

　　苏晟渝：“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有女人过来你给我挡着。”

　　“怎么挡？”柳柳往前跨了一步，拦住已经走近前来的一位女士，她扭头看向苏晟渝，“这样么？”

　　端着高脚杯的女士一眼就看中了苏晟渝，没想到被人拦下，还是个看上去发育不怎么全的小姑娘。但看苏晟渝若无其事，明显是默认这姑娘的作为，她也明白了，这是不想桃花缠身的主。她朝苏晟渝扬起手中的杯子，抿了一口酒后就离开了。

　　苏晟渝：“对，就这样。”

　　多呆了一会儿，柳柳觉得很饿，本来就没吃晚饭，现在又站了这么久，更难受了。

　　苏晟渝正和一个合作商相谈，瞥眼间注意到身边的人揉肚子的手，和张望到食物后的渴望眼神，他伸手在她后背点了点。

　　柳柳后背一凛，突然把目光放在苏晟渝身上，见他依旧和合作商有说有笑。

　　戳在她后背的手指开始移动，他动一下，柳柳的背就僵硬一分。

　　要命啊这是！

　　她感受到了，他写的是：

　　去吧！

　　柳柳如获大赦，慢慢的退开朝点心区走去。

　　*
　　“你就是柳柳？”刘蓉蓉端着高脚杯过来，她那挑剔的眼神恨不得把柳柳里里外外剖开打量一遍，“你好，我叫刘蓉蓉，是苏晟渝的……”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红唇微微扬起，“……朋友。”

　　柳柳咽下嘴里的糕点，放下手里的刀叉，她的举止自然，态度不做作不刻意，就连笑容都恰到好处，“刘小姐你好！”

　　“你听过灰姑娘的故事么？”刘蓉蓉围着她走了一圈，然后才在她面前站定，以一副高傲的姿态瞧着她。

　　“听过！”柳柳点点头，“你想说什么？”

　　“灰姑娘的故事还有后续，”刘蓉蓉抿了一口酒，视线朝另一边，她贴近柳柳的耳朵，说道：“他们结婚后的生活并不快乐，每□□夕相对的日子里，王子渐渐发现灰姑娘的粗鄙和懦弱，灰姑娘则发现王子每日都是高高在上，和他在一起自己很压抑，王室的规矩繁多，每个人都是趾高气昂，她和王室格格不入，最后两人离婚收场。”

　　说完，刘蓉蓉直起身，看向走近了苏晟渝，笑道：“阿晟，我还能这样叫你吗？”

　　“你随意！”苏晟渝匆匆看了她一眼。

　　闻言，刘蓉蓉眼睛都发亮起来，她突然想起什么，说道：“阿晟，我有个朋友对你的设计有兴趣，想和你合作，他……”

　　“再说吧，你别挡我道行么？”苏晟渝只看到柳柳垂着头，全身都散发着‘我很委屈’的气息。

　　他走到柳柳身边，“想什么呢，快过来陪我去跳支舞。”
　　叫她来就是应付这些女人的，她怎么还发起呆了。

　　“我想到了！”柳柳突然抬起头，目光闪闪，“刘小姐，我觉得你说的不对。虽然我不知道安徒生是怎么告诉你灰姑娘和王子最后是离婚收尾的，但我觉得灰姑娘和王子那是不够相爱才会有这样的结局，但凡王子多爱灰姑娘一点点，他也不会让灰姑娘在王室里受到委屈。”

　　刘蓉蓉没想到她这么不知趣，竟然将自己暗示她的话当众说了出来，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谙世事？

　　“你胡说什……”

　　“灰姑娘既然当了王妃，进入王子的生活，那么就应该适当的改变自己，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不让任何人因为自己曾经的粗鄙让王子成为笑柄。王子可以在外人面高高在上，但在自己妻子面前根本没有必要，他们都有错，都只是不够深爱对方，又或者是他们都没学会适应生活中突然多出来一个人的生活。门当户对固然重要，但如果彼此都愿意为对方改变一点点，将就一点点，就算格格不入又有何不可。”

　　“我曾经是个在天桥上乞讨的小乞丐，睡过公园，在公厕里洗过澡，甚至别人吃剩下的食物我也捡来吃过……”这样委屈的过去从她自己嘴里说出来就跟说‘啊，今晚月色不错！’一样自然，她的声音不疾不徐，缓慢中透着股坦然，“可这些有什么吗？只要我不觉得卑微，不觉得可耻，别人的目光或者语言就伤不到我。不错，我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是因为有苏先生，他帮助了我。是他带我走出了那段对你们而言不怎么美丽甚至黑暗的时光。我喜欢苏先生吗？喜欢，不仅仅是因为他在我艰难的时候对我伸出了手，更多的是因为他的优秀足以让人喜欢他，追求他，和他共度余生。”

　　灯光很柔和，映照出她脸上无比坚定甚至有点儿小骄傲的神情，像是怒放在院墙外的带利刺的蔷薇，鲜艳夺目。

　　音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舒缓了，柳柳的话引来不少人的围观。他们看看苏晟渝，再看看柳柳和刘蓉蓉。
　　苏晟渝，不就是那个自称东区小霸王的苏家小少爷？居然还有姑娘这么不矜持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他争风吃醋，稀奇稀奇！

　　接着，又听柳柳说：“刘小姐，我喜欢苏先生这件事毋庸置疑，你把我当情敌也情有可原，我不会躲也不会避。你要追求苏先生是你的权利，不过你要是想暗示我离开苏先生，对不起，我做不到。”

　　“说得好，小姑娘加油，把苏家小少爷扛回家啊！”

　　不知道是谁起哄，就连舞会的背景音乐都突变，变得欢快起来。

　　她没把苏小少爷扛回家，倒是苏晟渝丢不起这人，转身走了。

　　我他妈是脑子进坑了居然带她来参加宴会。
　　走了几步，身后的起哄声越来越大。
　　他听到柳柳跟人热情的说：“谢谢，我一定会努力追上苏先生的步伐。”

　　那你倒是跟上来啊，白痴！苏晟渝边想步子迈得更快大了。

　　“阿晟，”刘蓉蓉被柳柳气得够呛，还得装作大度的样子退场，她瞧见苏晟渝脸色难看的走了，她就追了过来，她快步上前和苏晟渝并肩，“你别误会，我不是……你的小助理心直口快，是个直爽的姑娘。我不知道我随便跟她说个故事就成了这样的局面，让你难堪了，对不起！”

　　已经走到大门口，苏晟渝突然停住脚步，两只手还是插在兜里，他斜眼看向刘蓉蓉，眼神有点儿吓人，“你不是什么？不喜欢我啊？”

　　“没有没有……”刘蓉蓉吓了一跳。
　　尽管苏晟渝这样蔑视一切的眼神她见得多了，但这么近距离的还是第一次，她胸口小鹿乱撞起来，“我没有不喜欢你。”

　　“那就是喜欢了！她心直口快，那你是什么？你不对她说点儿什么她能这样？”苏晟渝步步紧逼，把人逼到了墙边，“你喜欢我啊！”他的嘴角往一边勾了起来，伸出手指挑起刘蓉蓉脖子上的吊坠，“要不咱们找个地方，你好好告诉我你是怎么喜欢我的，怎么样？”

　　最后三个字他说的极其地低沉，嘴唇都快贴上刘蓉蓉的耳朵了。

　　低沉的声音和令人想入非非的话，惊的刘蓉蓉不知所措，她以前认识的苏晟渝不是这样的。
　　他此刻的样子分明就是渣男本渣！

　　“你……”刘蓉蓉睁大了双眼，顿时浓烈的羞耻感喷涌而来，她奋力推开他。“你无耻，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装什么装，你不是就想要这样么？”苏晟渝被推开后又往前一步，伸出手臂撑在墙上，又下了一剂猛药，“要不去你家？我家有个小乞丐，挺碍事！”

　　“你……”刘蓉蓉恼怒不已，自己怎么看上这么一个渣渣，“渣男，我才不喜欢你，更不会和你订婚。”

　　吼完刘蓉蓉扬起手要打苏晟渝，却被另一只纤细的手给握住了。她看过去，居然是柳柳。

　　“你放开，他就是个人渣，你别被他骗了。”刘蓉蓉突然开始同情柳柳了，这个女孩肯定也是被他骗了。

　　“刘小姐，打人是不对的。”柳柳放开了她，挡在苏晟渝身前，态度清冷，“苏先生是什么样的人希望刘小姐不要妄自揣测，他比任何人都好都可爱！”

　　苏晟渝站在柳柳身后朝刘蓉蓉挑眉，吹口哨，做尽了玩世不恭的姿态。

　　“你知不知道他刚才……刚才……”刘蓉蓉脸色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大概都有，“总之，你别被骗了，你好自为之。”

　　望着刘蓉蓉逃跑的背影，柳柳转身望向苏晟渝，“苏先生，我们回家吧。”

　　她明显的疏离让苏晟渝感受到了，往常她看向自己的眼睛都是弯弯的，两个深深的酒窝十分甜美。可是现在，她的眼睛不笑了，态度冷冰冰，说话也是冷冰冰。

　　“你干嘛？我刚才那是吓唬她的，不然她老缠着我。”苏晟渝跟在她身后走着，“本来是让你来挡桃花的，结果还是要靠我自己解决，你说你这个助理是不是不称职？”

　　“你亲她了。”柳柳依旧淡淡的说。

　　“什么？”苏晟渝把胳膊搭在柳柳肩旁，“你吃醋了？”

　　柳柳停下脚步，指向心口，“这里不舒服。”
　　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也相信他的解释，但心里就是很不舒服，尤其是苏晟渝把刘蓉蓉逼到墙角脸贴过去的时候她心里揪着疼一样。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她对他是这样，可他呢？她都那样在大家面前说出她的心意，他也没回应，大概是不喜欢的吧。

　　不过没关系，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什么都再从头开始就是了。

　　“那就是吃醋了！”苏晟渝笑了起来，他一直以为她不会给他甩脸子。“我没亲她，粉那么厚，下不去嘴。”

　　“哦！”柳柳低下头继续往前走，走到车前为他打开车门，“苏总，请上车！”

　　“你还真是……”苏晟渝不知道怎么形容她了，他坐进副驾驶，把柳柳的脸扳过来面对自己，说道：“不是，刚才那么多人面前信誓旦旦说喜欢我，不会离开我的是谁啊？别板着脸了，不好看。”

　　“苏晟渝！”柳柳瞪着他，脸已经被他挤变形了，嘴唇被迫嘟着，“你别仗着我喜欢你就这么欺负我，我也是有脾气的，别挤我的脸啦，我……我我今天不喜欢你了。”

　　“哈？”苏晟渝还是第一次被她连名带姓的叫，一时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用同样的方式把她逼到退无可退，“呵呵，你长脾气了是不是？说了喜欢我就得一直喜欢，什么叫今天不喜欢了，来来，给小爷说说，什么叫今天不喜欢了？”

　　“就是今天不喜欢了，明天再喜欢！”柳柳被他吓了一跳，说话声也逐渐变小了。

　　“你对我的感情就这么随意啊，说不喜欢就不喜欢，说喜欢就喜欢，拿我当什么了？”

　　“救命恩人！”柳柳顿时觉得委屈，“我不是跟你表白了吗，你不也没表态，我这不是正伤心，一会儿回去哭一哭，然后睡觉明天起床继续喜欢你啊！”

　　“滚！”

　　“哦！”

　　“上哪儿去？”

　　“你叫我滚……”

　　“回来！”苏晟渝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傻，小爷要是不喜欢你能让你在我面前这么放肆撒野啊。小爷要是不喜欢你，你的下场就跟刚才那个一样了。小爷要是不喜欢能大老远的去把你抓回来给我管钱啊，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那你刚才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你那样……还不允许小爷害羞……”苏晟渝把脸转向另一边，“……吗？”

　　“哦！”柳柳终于绷不住笑了，她看着苏晟渝的后脑勺，“苏先生，那现在我可以开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