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关系》雨兮玉兮

49、（八）

　　（八）
　　苏晟渝要去她家！
　　这个念头在柳柳脑海里放弹幕似的刷满了屏。

　　她小心翼翼地带路，努力回忆家里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比如：阳台上的小衣小裤收干净没有？
　　沙发上有没有臭袜子？
　　她昨天吃的快餐盒有没有收拾？

　　糟糕，脑子一团浆糊，什么也想不起来。

　　“苏先生，”柳柳弱弱的叫住他，“你确定要去我家吃饭？”

　　“现在十点半了，吃你个头啊！”苏晟渝觉得这丫头傻乎乎的时候是真傻。

　　“那你……”

　　“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

　　“呵……”苏晟渝冷笑，“大晚上的眼神不好，不送你，一会儿再把人十八万的西装弄脏了，你那点儿工资要赔光。”

　　柳柳低头搅着装西装的袋子的绳子，“这边估计没有穿十八万西装的人。”

　　穿过了最后一条柏油马路，周遭环境徒然变色，根本看不到拎名牌包，穿昂贵西服的人。

　　马路就像是一条分界线，把贫富隔开，苏晟渝回头望了眼没说话，跟着她往前走。

　　路上遇到寄自行车的小伙子差点撞到柳柳，他就把人往自己身边拉，“慢点儿，我又不急。”

　　“汪汪汪……”脆生生的狗叫声把引起了柳柳的注意。

　　“是你呀！”柳柳面前是只小腿短腿儿的狗，她从小背包里掏了一个塑料袋出来，里面装了些肉，是她中午吃剩下的，“给你，快吃吧！”

　　“脏不脏啊你？”苏晟渝在小狗出现的时候就离得远远的了，小短腿儿，屁股周围的毛几缕几缕的粘在一起，看着硬邦邦的……苏晟渝觉得胃里在翻，下一秒他瞪大了双眼，写着不可思议，“你居然还摸它！”

　　小狗吃完了，摇着尾巴颠颠的朝苏晟渝走过来。

　　“你干嘛？”

　　小狗停在他脚边，扬腿！

　　“啊！！！！我要宰了你！”苏晟渝抓狂了，要不是他跳得快，狗尿就溅他一腿了。

　　“噗……”柳柳极力忍住不笑，结果还是没忍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滚！”

　　十分钟后

　　“就是这里？”见她停了脚步，苏晟渝望着眼前的建筑问她。

　　他面前的几栋楼墙体漆黑，楼与楼之间关系紧密，大簇大簇的电线和网线纠缠不清，压抑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从逼仄的巷子里传出一阵阵异味，苏晟渝往里面看了眼，三个大号环保色的垃圾桶已经堆满了垃圾，桶边挂着些不明液体，一直往外淌………

　　脏！
　　臭！
　　黑！
　　这是人住的吗？明明就是垃圾场。还有周围不少的流浪狗在那个垃圾桶边觅食。

　　呕……
　　不行了，胃受不了。

　　“嗯！”柳柳看出他是不想再走了，他是过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估计都没来过这些地方，“穿过这两条巷子我就到了，不用送啦。”

　　她努力的笑得没心没肺，笑得乐观向上。
　　本来也没什么好失落的，苏先生和自己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走！”苏晟渝屏住呼吸，拉起她的手腕，“快点儿，带路。”

　　送她到了楼下，又看着她上楼，苏晟渝感觉自己浑身都难受，这什么鬼地方。

　　必须让她搬家，不然劳资想蹭顿饭都难。
　　有了这个理由，他边走边打电话让人找房子。

　　“帮小爷找个房子，”他对电话的另一头道，“环境要好，两室一厅，厨房阳台什么的都要大，价钱好说。”

　　张珏正搂着一个刚贴上来的姑娘揩油，突然接到苏晟渝的电话让他找房，他便笑道：“哥，你逗我呢吧，你家那么大，还不够你住？还买房呢？”

　　“对，劳资要买，怎么滴？”苏晟渝一手插着兜，往另一条巷子拐，那边太臭了。“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有有，”张珏吧唧在姑娘脸上亲了一口，“你要多少都有，能问一句么？”

　　“不能！”

　　“你买来该不会金屋藏娇吧！”

　　“去你的……”苏晟渝笑骂了一句，认真的说：“自上次离家出走我总结出一个道理，狡兔要有三窟，劳资一个窟都没有，害劳资差点儿去要饭。”

　　回忆起认识柳柳的那段经历，苏晟渝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心情。
　　可能是极度火大，也有可能是极度庆幸。

　　庆幸什么呢？
　　不知道！

　　但他知道的是，他迷路了！

　　“操…”苏晟渝暴躁的爆了句粗口。

　　“哥，别别别，”张珏吓了一跳，“我不好这口。”

　　“滚，挂了，明天给我答复。”

　　苏晟渝挂了电话，下了个**地图，硬是跟着导航走了出去。

　　太TM难了！

　　柳柳回到家洗漱好后给苏晟渝发了个信息，道了句晚安。

　　对方迟迟没有回复，她盯着手机出神。

　　他一直在帮她。
　　从给她一块钱开始，帮她找乔叔，把她从西洞桥救出来，帮她给乔叔安葬，帮她找工作，今晚又帮她还西装男的钱………

　　从见苏晟渝第一面，她就知道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长得白白净净，浑身都透着‘我很有钱，但我很叛逆’的气质。
　　她知道他并不坏，他嫌弃她脏，但他是那个为她从头到尾改头换面的人。他不计回报的帮她，是多温柔善良的人呐。

　　她也没有想要缠他，只是在她认识的所有人里面，能帮她的、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苏晟渝了。

　　但她会还的，欠的钱会还，欠的人情，只要苏晟渝需要，上刀山下火海，她也会去。

　　至于苏晟渝为什么会每次都有求必应，她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看了眼自己，归咎于——

　　他真的是个善良的好人！

　　生活又回归原来的样子，柳柳白天买菜研究做饭外加收拾屋子，多余的时间研究琴谱，晚上她就去卡其隆弹古筝。

　　一个礼拜轻轻松松过去了，这晚她多留了半个小时，原因是苏甜说有事找她。

　　“苏总！”柳柳一直很有礼貌，她不会因为认识苏晟渝就自认跟人很熟的就叫人姐姐，哪怕苏甜也让她叫姐，“您找我有什么事？”

　　苏甜拉着她打量了一会儿，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好看了不少，以前因为营养不良造成的蜡黄色皮肤白净许多，衣服的搭配也是恰到好处。

　　虽然她没有记忆，但苏甜能肯定，柳柳以前的家庭肯定是不错的，不然怎么会让她有这么深厚的弹古筝功底，还有一些礼仪，大概柳柳自己都没发觉，她做的十分规范。

　　有她照顾苏晟渝，即使门不当户不对也没关系，苏家不需要商业联姻。

　　“没事儿，”苏甜收回视线，拉着坐办公室的沙发上，“我这儿有套房子空出来了，反正也没人住，要不你住进去吧。”

　　柳柳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我我……我有地方住。”

　　“百里巷？”苏甜的笑容更深了，“我知道那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一个女孩子住那儿很危险。阿晟把你交给我，我可得负责你的人身安全。”

　　“那也不用负责我吃负责我住啊！”柳柳说得很小声，卡其隆有提供晚餐和夜宵，但她从来没吃过。

　　她怕欠苏家姐弟太多了，她上在多的刀山和火海也还不了。

　　“又不是让你白住，你给我房租就行。”苏甜说。

　　“可是苏总……”柳柳极力推拒，她知道苏甜的就算要房租也不会要真实价钱的房租，怎么也是她在占便宜。

　　她说：“我觉得那里挺好的，我清楚自己的定位，像我这种小乞丐，要不是认识了苏先生和您，有你们帮助，我大概是一辈子都要在西洞桥的桥洞要饭捡破烂的。”

　　“从乞丐变成如今这样衣着光鲜，有工作，有房子住的人，是我从来没想过也不敢想的事。我觉得那里很好，我不能再贪多了。乔叔以前一直说贪心是不对的，贪心的人不会快乐，会活得很累。所以我很知足，

　　我很喜欢苏先生和苏总，但不能因为这样就一味的要靠你们施舍过日。现在这样已经足够了，往后我缺什么，想要什么，要过更好的生活我都会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而且我已经在学习了，也联系了老师，过几天就会去上课，我相信我会变得更好。”

　　柳柳怕苏甜执意要让她去住，连忙站起来朝她躹躬，“谢谢苏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你和苏先生有需要，我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帮忙的，苏总再见。”

　　“哎……”
　　她跑得太快，苏甜没拦住。

　　“人走了，出来呗！”苏甜靠在沙发上，对休息间里的人说，“你听到了，她不肯去，你自己说去。想给她房子直接给就是了，绕来绕去不累啊你。”

　　“你懂什么？”苏晟渝走出来，他看着门口若有所思，他没想到这小丫头思想觉悟挺高，“她较真儿得很，一块钱也跟我算得很清楚，你说我是缺那一块钱的人吗？”

　　“不是！”苏甜回他，眼神满是戏谑，“你是缺女朋友的人。”

　　苏晟渝啧了一声，拿起外套往外走，“我走了，改天去你家蹭饭。”

　　他出门就遇上了柳柳，她正往回走，跟他撞了满怀。

　　“我去…”胸口有点儿疼，苏晟渝拉开她，“你赶着投胎啊！”

　　“对不起对不起……”柳柳一个劲儿的道歉，听到苏晟渝的声音，哎了一声，“苏先生，怎么是你？”

　　“不是我你还想给谁投怀送抱？”苏晟渝翻了个白眼，“冒冒失失的，你还想赔十八万啊？”

　　“能不能不提了十八万了？”柳柳嘀咕了一句，仰起脸说：“我的包忘里面了。”

　　“等着！”苏晟渝对她说了一句。

　　他让门口的服务生帮她去拿来了，然后对她说：“走，陪我喝咖啡。”

　　“啊？”柳柳紧张的捏着包，她不想去，不能和苏晟渝呆太久，不然她会变得很贪心，“大晚上喝咖啡，苏先生你是想睡还是不想睡？”

　　“想睡不想睡和你有屁的关系！”苏晟渝忍不住靠近她，把她逼到墙根，“你去不去？”

　　柳柳紧张的咽下口水，从他手臂下穿过去，“可我想睡，就不喝了吧！”

　　“你就是这么喜欢我，这么为我上刀山下火海的？”苏晟渝回过身背靠着墙，半垂着脸，语气有点儿沉。

　　“你……”柳柳惊讶的看着他，原来他在里面，她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不是，我不是……”

　　“不是什么？”苏晟渝不打算放过她，“不是喜欢我？”

　　“不不不……”柳柳吓了一跳，他的脸色臭得吓死人，“我喜欢苏先生和苏总的，很喜欢，像喜欢乔叔一样，你们都是我最亲近最信任的人。”

　　“切！”苏晟渝越过她往前走，“算了，自己打车回去吧。”

　　算了，她要努力就让她努力吧。
　　关他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