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关系》雨兮玉兮

44、（三）

　　（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刺儿头眼珠子溜溜直转，他小步小步的往墙那边挪。

　　苏晟渝摆弄着手机，看到陈镇宁发来的短信，抬头对着刺儿头就是一脚，“你这小碎步可以啊，都能赶上宫廷喜剧里的小太监了，改天有这方面的需要小爷给介绍介绍啊！”他一向嘴贱，逮着什么说什么，“挪了这么久还没到呢，真没用。”

　　“……”
　　这个人是真的讨厌！

　　刺儿头僵硬的蹦回来，又被苏晟渝踹了一脚。

　　“去敲门！”

　　看到他颐指气使的二大爷的样子刺儿头恨得牙痒，心说等会儿开门了要他好看。
　　可他看到苏晟渝身后渐渐走出来一帮子身穿制服的带枪警察时，他缩起脑袋乖乖去敲门了。

　　“怎么回事？”陈镇宁拍了一把苏晟渝的肩膀。

　　“嘶~~疼~”苏晟渝捂着被拍的地方，瞪着陈镇宁，“不知道我身娇体弱受不得刺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呵！”陈镇宁给枪上了膛，看着他一脸‘你最好保证是大案子’的表情，朝柳柳呶呶嘴，“她是谁？”

　　警察们靠近的时候柳柳就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但还是被发现了，她有些害怕，就往苏晟渝身后躲，又不敢靠得他太近，有点儿憋屈的意思。

　　没等到苏晟渝的回答，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人察觉不对劲，想关门跑，但被两面包抄的警察给制服了。

　　对方没有丝毫防备和逃跑准备，不到十分钟，地下室里面的人全部被控制。

　　柳柳冲进去，浓烈的消毒水味中夹带着血腥气，刺得她鼻子又酸又胀。

　　里面的陈列令人毛骨悚然，各种巨大玻璃制品里面泡着大大小小的器官，肢体还有些她不知道的东西。

　　最终，她在一张手术台上看到了乔叔。
　　他的身上插着冰冷的管子，胸腔和肚子已经被剖开，模样惨不忍睹。

　　“呕！”
　　胃里翻江倒海，柳柳没忍住蹲在手术台边吐了出来。
　　她一直埋着脸，身体不知道是哪个器官开始如刀绞般痛苦，令她边吐边哭。

　　苏晟渝抓住一位意图逃跑的穿着白大褂的眼镜男，眼镜男手上拿着手术刀，一双手血淋淋的，但显然不是他自己的。苏晟渝将人推到柳柳面前，说：“大概是他动的刀，你……”

　　话还没说完，柳柳就抬起脸看他。
　　她的眼睛被泪水冲刷过后显得异常的亮，因此也显得里面的愤恨特别明显。

　　他惊到了，居然在一个小乞丐的身上感受到压迫人的气质，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

　　或许是错觉！苏晟渝这样想。

　　“……你想怎么出气？”他看了看四周，发现陈镇宁有意隔开这里，大概是想让他先把人揍一顿。

　　“你把他的心装回去好不好？”柳柳上前抓住眼镜男的衣领，“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把他救回来好不好？你要多少钱我都给，求你把他还给我……”

　　眼镜男别过脸不说话。

　　柳柳跌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前方，嘴里重复着刚才的话。

　　她是个没有过去的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乔叔说因为她是女孩儿所以父母才把她丢掉了，记不起来过去也是件好事。
　　所以她从来没有纠结她记不起来的事。她的记忆中只有乔叔对她好，是她相依为命的亲人，是她的依靠。

　　现在这个依靠没有了，她该怎么办？

　　四个小时过去，外面已经从天黑到天亮。地下室里的嫌疑人已经全部被带走，取证拍照也完成。

　　最后有人来抬乔叔的时，柳柳动了，她拦在乔叔的遗体前，警惕又凶狠的望着前来搬遗体的法医。

　　“头儿，这姑娘怎么回事？”

　　“你的人，”陈镇宁用胳膊肘推苏晟渝，“你去解决！”

　　苏晟渝扭头就往外面走。
　　管了一次闲事是因为他想立功，领面小锦旗，免得总被老爸骂不争气。

　　但这安慰的活儿，他干不来。

　　“啊啊啊啊啊……”柳柳失声尖叫，“不许动他，不许动他不许动他……”

　　苏晟渝又折回来了。
　　他也不知道小乞丐哪里来的气力，居然还能有鬼哭狼嚎的魔功。

　　“你不打算让他入土为安，是打算让他晚上回来继续给你当爹吗？”他抓住柳柳乱挥的胳膊，“还是你想在这儿看着他浑身长满蛆？”

　　旁人：“……”
　　苏小少爷安慰人的方式别具一格！

　　柳柳看见他，哇的一声嚎了出来，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不停的抽抽。

　　“你给我松开！”突然被她抱住苏晟渝愣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把她拎开，“走！”

　　柳柳抽抽嗒嗒的跟着去了警局，苏晟渝把她扔给一名女警，“把她从里到外洗刷干净再来。”

　　女警望了眼上司，见上司点头了才把人领走。

　　“嘿…”苏晟渝气了，“你这下属真没眼力劲儿。”

　　“滚蛋，放下我的酒，”陈镇宁想拍死他，“说说，怎么回事。”

　　“路易***，酒不错啊姐夫！”苏晟渝给自己倒了一杯，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把柳柳是被捡的，没身份证怕报案的事也一并说了。

　　“你帮她立个案，找找她的父母，”苏晟渝两手一摊，坐得很是潇洒，“再帮她落个户，弄个身份证，这小乞丐挺可怜。”

　　“你也会可怜人了，”陈镇宁眯着眼笑， “这事儿多半是诱拐儿童，一会儿她过来我再问问。”

　　*
　　“你成年了吗？”女警看到她穿上自己在某宝上买的连衣裙，已经选的是小码了，可在她身上总有小孩儿穿大人衣服的即视感。

　　女警觉得柳柳大概是被吓到了，身体一直在抖，跟她说话也没有回应。

　　但她没气馁，继续说：“这条裙子我穿小了，你穿挺好的，”女警笑了笑，“就是太瘦了，有点儿撑不起来。不过没关系，我给你改改。”

　　说完女警就转身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多了针线盒。
　　简单的给柳柳收了几针，一条小清新的裙子合身了。

　　“没想到你除了脸蛋儿，其它地方还挺白的！”女警随意的说，“真好看！”

　　“谢谢！”柳柳不安的揪着裙子上的纱，她害怕警察。

　　之前她见过警察用电棍把流浪汉打得半死，后来乔叔告诉她，让她千万不能被警察发现，因为她是黑户，是会被抓被电棍打的黑户。

　　“别紧张，”女警察很温和，拉着她往副局办公室去，“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说，我们作为人民警察，终身为人民服务。”

　　女警看得出她很防备，也没在说什么了，交给头儿解决吧！

　　柳柳进办公室时，苏晟渝小小的吃惊了一把，和她用洗手液洗澡洗头不同，她现在是里里外外都是干净清甜的气息。

　　洁白的手臀和腊黄的脸成了鲜明对比，一看就是风吹日晒的姑娘。

　　“站那儿干嘛？”苏晟渝扒着椅背看她，“过来，让警察蜀黍帮你解决问题。”

　　陈镇宁一脸黑线，朝他瞪了一眼才看向柳柳，“别害怕，我们是执法人员，伤害过你和你的乔叔的人都会受到法律制裁……”

　　“骗人！”柳柳说话了，她挪到苏晟渝身后拘谨的站定，“乔叔说法律制裁的从来都是低等人。官官相护，那些有钱有势的人犯了法，只要有钱，什么事也没有。”

　　她咬着嘴唇，对陈镇宁全是戒备，继续说：“今天要不是因为这位先生，你们也不会帮我，也不会对我好言好语。”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陈镇宁问。

　　“我见过跟你穿一样衣服的人拿着电棍打人，”柳柳的情绪显然不对，“他们打了人还要把人拖走，你们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乞丐的死活！”

　　陈镇宁想解释什么，但被苏晟渝拦了。

　　“对，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他，坏得要死。”苏晟渝一脸吃瓜相，“所以呢，你把发生在你身上的事都交代了，不然他………”

　　“……”陈镇宁想掐死这个小舅子。

　　“我……”柳柳更紧张了。

　　“别听他胡说八道。”陈镇宁揉了揉眉心，起身过来给柳柳拉了把椅子，“你坐！你放心，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人怎么会那样，但我们绝不会那样对你，你好好跟我说，我好替你和乔叔做主啊。”

　　柳柳看苏晟渝！

　　苏晟渝撅着嘴吹口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想到有苏晟渝在，这个人应该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柳柳心里轻松了两分，到了这个地步，她就把事情交代了。

　　“我叫柳柳，乔叔起的名字，我是他捡的，”柳柳说，“大概一年前吧，乔叔说我受了伤，醒来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乔叔在哪里发现你的？”陈镇宁打量她，四个概括了她的形象，面黄肌瘦，“什么时候发现你的？”

　　“具体什么时候乔叔说他记不清了，只说捡到我的时候我还很小，杨柳随风飘得很好看，所以叫我柳柳。”

　　问完话后，陈镇宁帮她立了案，又让人带她去采集DNA样本。把她的户口暂时落在一家孤儿院里。

　　事情全部搞定后已经是傍晚了，柳柳得到一张临时身份证。

　　“还傻笑呢，你也是有身份的人了，”苏晟渝见她站在大门口翻来覆去的看那张纸，“别翻了，小心破了！”

　　“哦哦哦，”经他提醒柳柳恍然大悟，宝贝似的把临时身份证收起来，“谢谢你，苏先生！”
　　从他们的谈话中，她知道他叫苏晟渝，很好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