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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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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正五年,酉酩国的都城合运城像往日一般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出城的出城,入城的入城,谁都不会注意到一片乌云遮了天,伴随着一阵阴风,定远侯府的小公子孟公子坠入了后花园的池塘。
原本还在一旁嬉戏的丫鬟、小厮听到入水的声音,先是惊讶,后是慌手慌脚,会水的救人,旱鸭子赶去禀报老侯爷,乱作一团,一时间整个定远侯府都乱了套。
小公子陈露被搭救上岸后,悠悠睁开眼,望着脸色苍白的侯爷哭道:“爹爹既不允孩儿与白落的婚事,又何苦来救,与其让孩儿每天受着相思之苦,不如一命呜呼,落得大家干净!”
小厮们见惯了小公子的伤春悲秋,现下乍无理取闹都暗自猜度肯定与白家那位落魄少爷有关,明白过来后便都极有眼色的散去,只留下老侯爷与在地上无理取闹的孟公子。
老侯爷一生征战沙场,一向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现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无理取闹,却不知如何是好,只沉默许久方道:“子不教父之过,是爹没有教好你,让你落的这个毛病!”
陈露止了哭声,悄悄打量着父亲神色,见其有所松动,便道:“爹爹可以阻止一时,难不成还能挡住孩儿一世?”
老侯爷愣住,脱口而出:“你方才说什么?”
陈露嫌弃的看了眼紧贴身子的衣服,掸衣拂袖起身:“爹爹是想看我一辈子吗?”
老侯爷隐约发现站在脸前的孟公子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孟公子喜欢白落是从小就有的事,也曾委婉向自己提起过,被自己斥责后不过是对着月亮吟几首酸诗,叹几句无用的气罢了。
今日公然向自己提起这事,又用性命相逼,着实令人出乎意料。
老侯爷还像从前一样哄道:“明日你母亲就从娘家回来了,咱们到时候再说。”
陈露不满的皱起眉头,道:“爹爹还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吗?明日复明日,难道要等爹爹和娘亲都作古才能成全孩儿吗?”
老侯爷转身离去,临走前吩咐道:“把少爷看好,若出一点意外,要你们的命!”
甩开小厮的手,陈露喊道:“爹爹真想逼死孩儿吗?!”
众位小厮众星拱月般的把孟公子送进房间,随后快速而又准确的落了锁,众人才长吁口气。
陈露顺手拿起桌上的青葡萄,吃了一颗又一颗,忽然高声道:“还不快现身!”
话刚落音,房中果真现出两个身形,一个白衣白帽白鞋,手拿缚魂锁,身材瘦高,名唤谢必安;一个黑衣黑帽黑黑袍,握着招魂幡,身材矮胖,名唤范无咎。
原来现在活着的陈露并非真正的陈露,真正的陈露已经踏上黄泉路,行至奈何桥,因心结未愈,便不肯投胎,站在奈何桥上望着无边黄泉路感慨。
人间一日,阴司一年。光阴轮转间,阴司有事的没事的人都知道新来了一位容姿无双的鬼,每日站在奈何桥头。
一身水碧色的衣袍在阴司的吹动下,竟也多了分潇洒飘逸,惹得阴司的魂魄每日都来望一望他,聚在奈何桥边的魂魄多了便影响了阴司正常的秩序,造成勾魂的不去勾魂,施刑的不拿鞭挥刀施刑,整个阴司都乱了套。阎君知道后查阅了《生死簿》,授意无常化其执念。
正好那日无常在掷骰子中拔得头筹,而赢得对象便是无名境的主人孟公子,拜托孟公子这件事时,他正因没钱而愁的抓耳挠腮。
谢必安先是抛出诱人条件:“我们兄弟二人平日又不缺钱,这次赢的钱就当是送给孟公子买酒喝了。”
孟公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千万别!本公子历来最怕欠人钱!”
范无咎笑道:“不如这样吧,孟公子替我们办一件事,此事办好就当是你还债好不好?”
孟公子来了兴趣:“什么事?”
“去阳世帮人还一场债。”无常齐声说道。
“钱债?人情债?”孟公子问道。
故事就发生在酉酩国的合运城,城中有两个权势滔天的人,以为是陈露的父亲;一位是白落的父亲。
陈露父亲曾与白落父亲交好,后来因政见不同翻脸。
两人在朝中都如日中天,为官一清一浊,为人一柔一狠。
奈何陈露与白落幼时交好,长大后也曾暗地里有往来。一日,白落将父母贪污受贿、勾结山贼的罪证交给陈露,又与陈露约好,若有一天东窗事发,两人便一起结束性命,誓要做一对同生共死的鸳鸯。
是秘密就会有公开的一天,陈侯爷趁陈露醉酒时从他口中得知白落父母的罪证藏在何方,便找来罪证在皇帝面前参了一本。白落父母因此获罪,白落原本也该下大狱处斩刑的,陈露以性命要挟父亲,才留下白落一命。
白府破败后,小厮、丫鬟都被官府变卖,陈露又重新采买丫鬟、小厮伺候白落,让他跟以前一样。但许多事发生了便是发生了,再想回到以前两人无猜的时候确是不能了。
陈露每日在府中愧疚难安,直至那日投湖自尽才算了此一生。
谢必安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末了又道:“孟公子只需从白落口中套出事情经过就可,其余的就交给我们。”
因平日无常兄弟最爱戏耍人,孟公子也不敢全信,只半信半疑道:“私自去阳世让阎君知道可是要被罚魂飞魄散的!我为何信你们?”
谢必安呵呵笑道:“孟公子既不信我们,就把输的钱拿来!”
孟公子赶忙笑道:“好吧,本公子就勉为其难的帮你们一回。”
范无咎道:“孟公子借尸还魂,借的便是那陈露的尸体。”
“长的可好看?”孟公子摸了摸自己的脸。
“孟公子,定远侯的独子,年方二十,生的那是国色天姿,神态风流。”谢必安挑眉道。
“吾与陈露孰美?”孟公子问道。
“自然是……”谢必安故意停顿一会,才道:“阳世的陈露。”
岂有此理,竟敢比本公子还美!孟公子又不露声色问道:“比本公子美多少?”
谢必安伸手比划道:“也就是那么一点点……若你完成他的心愿,他便会投胎,从此比你美的那副身子就会化作一堆尘土,到时您还是最美的人!一举两得的事孟公子可是赚大了!”
孟公子动了心:“那我要做甚?”
“陈露的青梅竹马白落,还尚在人世,此前因种种误会而使两人分开,孟公子要做的便是将他二人的姻缘重新续上。”谢必安道。
“这还不简单吗?”孟公子起身就要走。
“感情的事说简单也简单,也复杂也复杂,还望孟公子速去速回!”谢、范二人齐齐施礼。
于是孟公子趁着乌云遮天阳气最弱时在湖底寻到了孟公子的尸身,附身圆满。
孟公子又吐出一颗葡萄皮,等着脸前的无常兄弟回话。
谢必安堆出一脸笑容:“孟公子果真是耳聪目明,在阳世也毫不逊色。”
孟公子瞪了他一眼:“有屁快放!”
范无咎眯着小眼,拱手道:“陈露的这具身子,孟公子觉得怎样?”
孟公子吐出葡萄皮,朗声道:“好用是好用,就是嘴里发苦,没什么味道。”
谢必安道:“孟公子借尸还魂,从外边看与寻常人无异,但终究是人鬼殊途,五识六感不可强求。”
孟公子站起身,悻悻道:“当初你们诓我时说的可是天花乱转,如今转脸不认人,真是白费了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
范无咎道:“孟公子且放宽心,无名境我们兄弟二人会帮你打理好,您就放心在阳世呆着。只是……”
“只是什么?!”
“要注意头顶的太阳,畜生界的猫,人间的道士。太阳驱阴,狸猫识魂,道士夺命。”范无咎答道。
“这些话都不知道说多少回了,本公子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孟公子有些不耐烦。
谢必安呵呵笑道:“虽是家常话,却不得不再三重复。还望孟公子莫要见怪。”
“知道了知道了,还有什么事没有?”孟公子嫌弃起来,开始后悔当时没忍住与他们赌了一把。明知自己是世上最倒霉的倒霉鬼,还非得去试试运气。
范无咎郑重道:“孟公子此番还魂乃是为了完成孟公子生前遗愿,万不可横生枝节!”
孟公子闭眼回忆道:“不就是为了解除白落的心结吗?白落的心结不就是孟公子吗?”
谢必安:“孟公子记得就好。还望你速速归来,我等在无名境备酒等候!”说完便化作一阵阴风从窗缝中逃了出去。
两人走的突然,孟公子追着跑到窗边喊道:“你们还没告诉老子化解心结的方法呢!”
半空中悠悠飘来两人声音:“孟公子若不得法,可多听一听阳世的戏文,看一看公子小姐的书册,依孟公子的姿色手段,这些都不是问题。”
“你们先把老子放出去再说!”
半空中再无声音传来,孟公子便知他二人已经行远,站在门外的老侯爷却是长叹一声,心中暗算夫人回家的日子。
孟公子灵机一动,想靠着灵诀抽身时才发觉身子如生铁一般沉重,别说驾雾,就连隐身都成了困难。
眼见自己成了牢中之虎,有力气没处撒,孟公子深深的怀念起无名境来。
听谢必安说自己死后不久入了阴司,喝了迷魂汤,把前尘往事都忘的一干二净。大约是生前活的极其悲惨,善良的阎君便把他留在了无名境,谋了个闲职,行来过往的魂魄都唤他一声孟公子。
所谓无名境便是无名之地,是恶鬼冤魂聚集之地,尸山肉林血海,每一样都是大名鼎鼎。初到无名境,孟公子凭借手中那把落日弓收服一众恶鬼,做起了无名境的主人,后来经过几百年的熏陶,如今才半日不见,竟都有些想念了。
落日弓是自他死便跟着他的,漆黑的弓身,银亮的弓弦,恶念做的箭,帮他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难关。
想至此,孟公子望着房屋飘扬的帷幔,忽然灵感涌现:世人皆贪生怕死,不如我今日就以死要挟?虽然看起来不是大丈夫所为……。猛然起身,撕下屋中悬挂的帷幔,缠成一条粗粗的绳子,边缠绕边喊道:“爹爹,你莫不是真想让孩儿死在这间房里?!”
外面一阵涌动,老侯爷在房外声音有些哽咽:“就是死也不能让你败坏我陈家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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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