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短裙夏天

1、凡尘

　　坐在抽水马桶上埋头苦思的女人盯着洗手间的地板发呆，膝盖上的电脑荧荧发着幽暗的光，中指与无名指间夹着的香烟一寸一寸的燃烧殆尽，直到烧到了女人的手指...
　　“啊！”
　　女人丢掉烟屁股，一脸郁闷地看着静静躺在下水道口的烟头，随着最后一丝青烟燃尽，一个很好的灵感出现在她脑中。
　　一时间，苍白的手指在五颜六色的键盘上翻飞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烟屁股啊烟屁股，很感谢您老人家给我这么好的主意，古人言，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呵呵，这也不枉我给您烫了一下。
　　正当女人渐入佳境时，客厅里铃声大作起来。
　　虽然很想忽视那恼人的声音，无奈对方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般一定要她接电话。女人趁势打了几行后，怏怏地离开马桶。
　　“喂，哪位？”女人语气凶恶，对方最好又很好的理由，否则，等着挨骂吧。
　　“哦，对不起，是江佳岐小姐吗？这里是便桥律师事务所。”话筒里女子较弱的声线战战兢兢，对女人微含的怒气相当谨慎。
　　“哦。”姓江的女人抓抓头发，想起了今天的约会。
　　负责通知的秘书小姐胆战心惊，这个女人是出了名的不好惹。“那么，江小姐，希望你别忘记今天下午三点和我们老板的约会。”
　　“知道了。”
　　咔嚓，粗鲁的女人挂掉电话，回头看了一眼尚未关掉的文档，叹了一口气，点击保存。
　　再一次回到洗手间，蒙了一层灰的镜子倒映出女人憔悴的形容。至少有五天没洗的头发干枯毛躁。缺少规律进食令女人的脸色苍白如洗，嘴唇干裂。
　　看来，一番大修整事少不了了。
　　于是乎，洗头、洗澡、挑衣服、化妆等一系列工程完结后，女人才满意地提着包包出门约会。

　　小区外的车站。
　　江佳岐等着那班从来不会准点靠站的46路。
　　五分钟后，一部奔驰迈凯伦停在她眼前。
　　江佳岐“嗤”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这又是演得哪一出啊？这个骚包的男人。
　　为防成为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江佳岐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两点五十分。还好我提早一个小时叫秘书打电话给你，不然我铁定饿死。”
　　“你没吃午饭？这都几点了啊？”江佳岐看了看表说道。
　　“没办法啊，我倒是想吃。这次的案子很难缠，牵涉面极广，而且极有可能得罪人，届时我家老头子又要教训我不懂人情世故什么的。”
　　“那个xx的贪污案？”江佳岐猜测着，这个城市能让他李意利忌惮三分而且还要李家老爷子卖三分颜色的就只有官场上的了。
　　正在开车的男人伸出长手，指了指女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江佳岐点头会意，那么就是八九不离十了。难怪他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不过，你还有一个小时的配额，四点钟我要接小乖放学，你自己看着办吧。”
　　李意利苦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同样是男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你今天很漂亮啊。”看出来，她出门前特意打扮了一番，连头发都还带着湿漉漉的香味，真是好闻。
　　“我以前就不漂亮吗？”女人看着窗外的风景，懒懒得扯着嘴皮子。
　　李意利识趣得闭上嘴。她今天要不是来“大姨妈”就是心情非常不好，站在明哲保身的角度，他还是保持缄默为妙。
　　江佳岐看着这个城市千变万化的街景，不由感叹日月如梭，光阴似箭。
　　每个月一次固定的和李意利的约会已经持续了差不多六年之久，日子如白驹过隙般从指缝间溜走。
　　眼前这个男人英俊且多金，足以使一大批资质上乘的女人为之趋之若鹜，然而，他就是那么死心眼总爱缠着她，弄得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这次约会的地点是新开的法国餐厅。建筑和室内设计有点洛可可的风格，中西合璧。山水画屏风立于大厅之中很是大气。
　　侍者领他们至靠窗的位置，这里视野开阔，气氛绝佳。
　　菜单都是法文的，江佳岐扔下制作精致的菜单，“你点吧，我看不懂法文。”
　　李意利轻笑，这个坦白的女人啊。
　　“笑什么笑啊，这鬼餐厅，少瞧不起人了，他们不知道英文才是国际通用语言吗？”哼！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李意利赶紧点菜，免得她不高兴当场拍屁股走人。
　　江佳岐这才收起晚娘脸色。
　　才三点而已，顶多是个下午茶时间，但是只要有钱，人家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而且要什么又什么。啧啧。
　　两人在流水般的钢琴声中谈论这没见面的时间里都做了些什么。基本上，江佳岐的生活每个月都差不多，吃饭睡觉写稿子陪儿子玩耍之外就没有其他什么有趣的事了。
　　虽然偶尔会去练练瑜伽和空手道，但这都不是很有趣的话题。所以，两个人中间在说话的通常都是李意利。
　　江佳岐很奇怪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话好说，简直比她那过了更年期的老妈还要啰嗦。
　　但是在一定程度上，工作繁忙的男人通常都希望有一个可以无所不谈的红颜知己，倾吐他未完成的抱负和理想，以及满腹牢骚，而李意利谈得比较多的都是些围绕在他身边的美女佳人。
　　“江佳岐，你看我忙得要死还要应付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很可怜吧，不如你嫁给我算了。”李意利厚着脸皮建议。
　　“我是别人穿过的破鞋，还拖着个调皮捣蛋的拖油瓶，不怕你家老头子宰了你吗？”江佳岐吃着饭后美味的甜点。法国菜她跟着李意利吃了很多次了，每家餐厅的味道不尽相同，但是这餐后甜点她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从一而终的思想早该结束了，况且有儿子不是更好吗？直接塞给我爸妈养，省得他们老是催我赶紧给他们生孙子。”李意利重复着不下十次的发言。
　　江佳岐看了一眼李意利，这个男人长儒雅英俊，他如果生在韩国，一定会被当作整容医院的模范版本。但是这种奶油小生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喜欢霸气的男人。
　　“我再想想。”虽然这句话说过无数次，但是还是得说。男人的自尊心有时候是很脆弱的。

　　说好四点钟去接儿子放学的，所以两人在品尝完大餐后动身去幼稚园。
　　李意利去结账的空档，江佳岐就在山水画屏风前等着。
　　此时，一行正装的男人从外面进来，四五个金发老外中的那两张中国脸孔很是显眼。
　　打灰色领带的男人尤其出色。修长笔直的身材加上俊朗的脸，以及小说里男主角该有的一切外貌条件都具备完满（纯粹是作者词穷的借口，囧）。那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王者气质，不知道要迷倒多少花痴女。而江佳岐呆愣的表情似乎印证了这一点。
　　“佳岐，走吧。”李意利半搂住神游太虚的女人一脸春风得意。因为适才结账时收银小姐说了句“你女朋友好漂亮哦”，就这句话让他大大欢喜了一场，给足了小费。
　　江佳岐机器人般的任李意利拥着，直到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几分钟后，她突然转头对李意利说了一句话：“意大利面，我好像看到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