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月传说》立夏小骞

81、第八十章

　　现在，只有天帝，琏泽还有躲在他们身后的静桦离她最近，他们看到她脸上张狂的神色，微翘的眼角透着狂暴，她一靠近，空气中即刻飘散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静桦往下咽了一口口水，感觉喉舌干涸的难受，若不是琏泽和天帝还在，她真想拔腿逃离此地。琏泽有千言万语想传递给她，奈何她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他也是一视同仁的恶意，令他心中生寒。而天帝，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她，好像猎鹰盯着猎物。
　　“对魔族，我何须惧怕。”他向前一步，脚下有三层云彩托足，高傲又轻蔑地对籽言说道：“若不是为了她，我根本不会放过你。”
　　突如其来的，有坚硬异物从右肩凌空穿过，籽言上半身往前倾斜，将殇神插在地面稳住了才没倒下去。竟是那白晃晃的银枪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偷袭了她，从她身体内直直穿透了出来，带着斑斑血迹又回到了天帝手中。
　　“你若是早些开口，本不用受这些苦。”
　　籽言冷笑了一声，“你是将我打成碎片了，还是将我磨成沙砾了，一击得手，你就以为能扭转乾坤了？”
　　她松开殇神，两股瞬间夺走寒意的热浪从她手掌中升起，赤红色的火焰在昏暗中甚是艳丽，漫过她的手腕，漫过她的双肩，仿佛是她在燃烧一般。
　　“涅槃之火，红如朱砂。”天帝深深地看着这一幕，然后从眼底散发出厌恨之情，“可你不是她！”
　　火焰轰地窜动而出呼啸着朝他攻去，看似将他吞噬了进去，然而这只是短暂的一会儿，因为片刻后他就毫发无伤的出现在所有人视线中。
　　“这虽是涅槃之火，可你别忘了自小与她一起长大，我怎会没有防备。”
　　长枪在他身前‘咻咻’旋转飞舞，像一面盾牌挡下了火焰攻势，四周更有数道霞光虹影缠护，涅槃之火连他衣角都没烧到。他举起手将悬在空中的长枪一把握住，枪身端立，寒光逼人，整个人突然向前一弹直冲向籽言，攻势之猛让她唯有举剑相迎，一声铮铮铁鸣后，长枪与巨剑又碰撞在一起，天帝那犀利阴鸷的双眼就在眼前，他动作极快，飞起一脚将她踢掀，手中长枪紧跟着一挥而就，籽言来不及躲闪硬是扛下这一重击，如断线的风筝狠狠砸落在地，眼前金星乱冒，只觉五脏六腑都要震碎了。
　　“那是虹影。”静桦快慰地说道：“听闻从前父帝还未成为天帝时就是使着它威震四方，看来父帝今日是动了真格。”
　　不愧是天帝，出手既准且狠，凌驾于这里所有人之上，论单打独斗，籽言经验尚浅哪里会是他的对手，不用静桦提醒，琏泽在一旁已经看得明明白白。每个人都有弱点，那天帝的弱点在哪里？在我找到对策之前，籽言你千万要撑住……他假装漠然观看，其实视线一直无法离开她，当她被天帝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悄悄咬紧唇边，试图找出契机，让她有机会回旋。
　　这边天帝的攻势更强劲了，他根本不给籽言还手的余地，长枪一次又一次扫到她身上，不一会儿，她便伤痕累累，呼哧声大作，而天帝面不改色，长枪在他的操纵下虎虎生风战意盎然，当她再一次铆足了劲奋力而起，忽然右胸下一紧，长枪插入肋骨中，又将她高高挑起。
　　这次琏泽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且慢！还没有向她问出话！”
　　天帝和籽言两人同时转过头来，天帝看了他一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籽言不屈不挠的样子活像了她的父亲，让他厌恶至极，若没有琏泽阻拦，他真可能失了分寸杀了她。
　　“你还不快说，丹凰公主在哪里！”琏泽故意加重了语气。
　　“要杀便杀，魔族的人绝不向天族投诚乞降！至于我娘，她也一样，那个金碧辉煌的牢笼套不住她，她是我爹爹的妻子，她到死都只想着他一个人！”籽言人未落地，被长枪吊在半空中呐喊着。
　　“你说什么！谁死了！”枪头又往前刺深了一寸，撕裂她的血肉，天帝拒绝承认自己听到的话语，这不可能，已经到了这一步，却告诉他她死了？
　　“丹凰，你出来，你出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他朝着幽冥谷四面嘶吼，那些天兵天将何曾见他如此狂乱的模样，又听到他叫着丹凰公主的名字，心中惊疑不定，公主不是早就死了吗，为何会在魔界？
　　谷中满是他的回声，却不见有任何声音回应，他内心坚硬的外壳裂成了两半，中间是个空空的洞。
　　籽言愉快地看着他，“她早就不在了，是我亲眼看着她走的，你成全不了你那肮脏的心思了。”
　　他的双眼失去了对焦，在一阵空白后，面部苦不可言地扭曲起来，一切都幻灭了，他气势一下薄弱了下去。长枪发出一声呛啷带着籽言落在了地上，好像因为他的疲倦也失去了灵魂。
　　籽言将枪头拔出扔在一边，血液不断从伤口流出，她舔了舔手上的血滴，感觉力量又回到了身体中。
　　“丹凰和昊玥都死了，可你为什么还活着，你们为什么都还活着！” 脸庞的肃杀之气就如一个恶魔，让人相信她是真的要将这里血流成河，“你们谁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籽言将手举过肩膀向着苍穹，鲜红的瞳孔在黑暗中散发出妖冶魔性的光芒。
　　“封印在此的古老之魂，吾将召回汝逝去的力量，用鲜血恭候黑暗的到来！”
　　在她毫无抑扬顿挫的咒语声中，大地又一次开始震动，不，是天地一起在抖动。轰隆隆，雷声说来就来铺展在四面八方，犹如巨兽咆哮炸痛人们的耳膜，几道黑雾迸着灼烫的火星刺破滚滚黑云从天而降狠狠地打向人群中，顷刻间，哀嚎遍野，是火雷，如一条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扑了下来，如果说刚才她打开了深渊入口，如今他们已是身在深渊。
　　断墙、残月，电光火石，仿佛天空就要坍塌在头顶之上，籽言带着死灭的阴影站在黑烟中，她慢慢地举起两只手，擦出美丽的火花，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从空中跳动着长驱直下，雷霆带着万钧之势击向了天帝。
　　琏泽被炽热的气浪掀倒在地，手指深陷在冰冷的碎石块中，方才那一击不是冲着他而来，但雷电交加，先是视听被夺走，接着便被抛了出去，真是杀气冲天。他使劲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然后看到天帝披散着头发摔在地上，那模样就像一个会衰朽的凡人，沧桑又无限苍老，他早已被籽言说的那番话击溃了，连危险降临反击的本能都消失了，受创后的他仍直盯着眼前虚无的地方，迷失在自己的绝望中。
　　殇神魔剑抵向了他，“你的死期到了。”
　　一缕银发从散乱的发髻中悬到眼睛上方，籽言浑身充溢着杀戮后的激情。
　　“先从你开始，然后我再一个一个......哈哈哈哈......”她大笑着，满脸都是鬼魅般的邪恶，已是彻头彻尾的魔头。
　　她是真的要杀了他们，琏泽的背脊僵住了，要是今日自己死在她手里，是不是也算得偿所愿呢？
　　籽言再度将殇神举起转向天帝头颅上方，眼看就要落下。
　　“住手！”
　　一道金光擦过剑身的边缘使它偏离了原来的轨迹，琏泽诧异地想着，如今这里还有谁能有这种气势十足的声音？
　　“师父......”他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