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言之言定终身》顾芳尘

4、（四）

　　吸血鬼在晚上才是最清醒的，林小诺与陈鑫道别后，回了她露宿的公园。

　　她的一些随身物品还被她藏在树上，尤其是那把大黑伞，算是她个人物品里最宝贵的一件了。

　　可惜那天雨下得太大了，雨水将伞主人的味道冲刷干净，以致于她不能靠嗅觉将这把伞归还给原主。

　　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吸血鬼的主要能量来源是鲜血，寻常的食物转化利用率只有百分之十五，利用率低，只能以量弥补。
　　所以林小诺的饭量看起来特别大，她尽可能塞满更多的食物，来缓解她吸血的欲望。

　　吸血鬼厌恶血的味道，就好比过敏的人对过敏药过敏，这种感受特别绝望。

　　林小诺白天吃的东西已不足以压制她的渴望，她已经好些天没补充鲜血了。

　　“好渴，好难受……”

　　她站在树顶上，看着外面灯红酒绿，对鲜血的渴望让她露出了两颗獠牙，视觉也比平时更加敏锐。

　　目光锁定在一间高档酒吧里，她能看到里面正在开假面舞会，她从小箱子里翻出一张猫娘面具，一身黑色连衣裙，摘下发绳发卡，选了一条最快捷的路线赶往酒吧。

　　这家名叫“star”的酒吧需要邀请函才能进入，林小诺被拦在门外。她承认自己战斗力很渣，但好歹是个吸血鬼，她朝保安眨了眨眼睛，血红色的瞳孔亮了一下，保安就像魔怔了一样，乖乖地给她开了门。

　　舞厅里灯火明灭，赛博朋克风的灯盏很好的掩饰了她眸中涌动的黑暗，她坐在灯光的阴影下，看着舞池里涌动的人群，寻找方便下手的目标。

　　鲜血的味道对她来说很难闻，朋友说血是香甜的，但她只闻得到腥臭味，挑选猎物，不过是在一群烂臭里挑一个最不臭的。

　　汗液和鲜血的味道令她作呕，但吸血鬼的原始冲动催促着她，那些扭动的肢体在她眼中慢慢失去颜色，只余下颤抖的动脉和鲜红的心脏。

　　恰在这时，一个端着酒杯的假面男人走了过来，朝她搭讪道：“晚上好，可爱的猫小姐，我有荣幸请你喝杯酒吗？”

　　喝酒？笑话，她只想咬断他的脖子，吸干他的血。

　　可是他的味道太臭了，林小诺忍住作呕的感觉连退数步，“你别过来。”

　　这种欲拒还迎的女生赵子烨可见得多了，他尽可能以自己的优雅来取悦她，露出一个自以为光芒四射的笑容，“猫小姐的头发上，好似沾了脏东西，我帮你取下来。”

　　他袖子里有一朵藏好的玫瑰花，是那种魔术师惯用的火焰玫瑰，他装模做样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轻甩袖子，一道火光赫然出现在林小诺面前，她吓得后退一步。

　　赵子烨摇了摇手里的玫瑰，“送给你，美丽的猫小姐。”

　　这个男人实在太讨厌了，讨厌他自以为是的帅气，讨厌他鲜血的腥臭味。林小诺翻了个白眼迅速逃离，在灯火的明灭间消失在人群里。

　　“不识抬举。”赵子烨扔掉了那支玫瑰，摇着酒杯开始寻找新的搭讪目标。

　　林小诺在撤退途中忽然闻到了浓郁的香气，那是血的味道，但闻起来不算讨厌，甚至还有些甜。

　　她的獠牙已全部亮出，但在假面舞会上并不突兀，比她夸张的装扮数不胜数，故而没有人注意到她。

　　现出原形的她五感空前敏锐，独属于吸血鬼的美貌全然暴露，她不化形时是那种乖乖女的长相，但现在，吸血鬼的冷厉与妖媚尽数释放，配上她微卷的黑发，妥妥的高冷御姐。

　　她循着那抹香甜追了上去。

　　李泽言坐在远离舞池的地方，慢条斯理地品着一杯红酒，不同于舞池里五颜六色的装扮，他穿了一件灰色衬衫，配一条黑色西装裤，脸上敷衍地戴了一张金属面具，依旧是面无表情，对附近的躁动置若罔闻。

　　“斯文败类啊。”
　　对面的秦若白朝他碰了碰酒杯。

　　李泽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是看你刚回国，我才不会答应你来这种地方。”

　　“别嘛李总，偶尔还是要放松下的，我听魏谦说你除了工作就是加班，要么在开会的路上，要么在出国开会的路上，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啊！”

　　李泽言回道：“我闲暇的时候会健身，况且，我不会把工作看作无聊的事情，看似重复的工作，却有不同的细节，推敲的过程也是一种乐趣。”

　　秦若白笑着摇头道：“你真是个疯子。”
　　也难怪华锐集团能从商业对手中脱颖而出，有这么一位工作狂总裁，想不飞升都难啊。

　　李泽言也不甘示弱道：“我就是疯了，才会陪你来这种鬼地方。”

　　“今晚不醉不归，顶楼豪华总统套间，我已经替你订好了，我好不容易回一趟国，你必须陪我喝开心了才行，不许以工作的名义提前走。”

　　“房卡给我，”李泽言受够了舞厅里的酒气，“换个地方喝酒聊天，不好吗？”

　　秦若白嘟着嘴道：“真没意思，我还想留下来看舞会女王呢……”

　　他委屈巴巴地递给李泽言房卡，“你自己先上去吧，我浅玩一会儿再上去找你。”

　　林小诺在人群中穿梭，舞池的气味太杂了，她已经推开了好几个上来搭讪的对象，直到那甜味越来越纯，好像奔着电梯的方向去了。

　　她眸光一亮，疾步离开人群，在电梯门将要合上的一瞬间，冲进了电梯里，浓郁的香甜气息包裹着她。

　　她抬头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他虽戴着面具，却好似在哪里见过，林小诺脑袋晕乎乎的，只想抱住他的脖子大块大块的朵颐。

　　李泽言看到这个怪异的女人，微微蹙眉，这座大厦的电梯需要刷卡通行，但她一进来丝毫没有刷卡的意思，喝醉了？

　　电梯直达到最顶层，李泽言前脚离开，林小诺也追了上去，一路尾随。

　　李泽言看着这个双脚几乎站不稳的女人，加快了脚步，刷卡之后，他迅速闪入房间，但女人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还要快，竟紧随着他进了屋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摁在墙上。

　　在李泽言惊异的目光中，林小诺朝着他的喉咙咬了下去。

　　疼，很疼，但伤口被吮吸的时候，强烈的颤意从动脉蔓延至心脏，疼的同时还带有一丝快感。

　　吸血鬼在猎食时会释放一种独特的信息素，让猎物想起一些快乐的事情，从而忘记挣扎方便血族享用。

　　李泽言对信息素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免疫力，他没有像普通人那样陷入幻觉，在愉悦的同时还保有清醒的意识，他扯下了林小诺的面具，那是一张极美极妖冶的脸。

　　但他没心情去欣赏她的美貌，注意力被她的血瞳和獠牙吸引，“吸血鬼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他脖子上的这一只好像饿坏了，她贪婪迷离的眼神让李泽言心中慌乱，信息素提供的快感因他的紧张无措释放得更为热烈。
　　那双想推开她的手，无声地落了下去，该死，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李泽言额头渗出了汗珠。

　　林小诺捕猎只为保命，从不害人性命，不会像一些无良同行那样把人吸干，她满足之后用舌头为他舔舐伤口，吸血鬼的唾液有促进伤口愈合的功效。

　　沉浸在猎食的快感中，又因李泽言戴着金属面具，她丝毫没有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并未陷入幻境，这次吸食的经历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愉快的经历。

　　这一次，她不再厌恶鲜血，心底有种可怕的欲望，恨不得将他撕碎撕裂，一块块吞进肚子里。

　　也是第一次，她在捕猎之后竟会舍不得离开他，她揽着李泽言的腰，头埋在他颈窝处喃喃道：“好甜，好香，是红酒的味道。”

　　她快要醉倒在酒香里了。

　　信息素提供的快感消失之后，失血后的疲惫涌了上来，李泽言头晕目眩，扶着墙缓缓坐下。

　　林小诺看到他咬红了的嘴唇，竟鬼使神差地吻了上去，为何他身上的一切都如此诱人？

　　鲜血的味道涌入口中，李泽言瞳孔一震，喉咙里溢满的全是他血的味道。

　　林小诺疯狂地吮吸着他，他的舌头，也是红酒的味道。

　　李泽言恢复理智后用力推她，但化形之后的林小诺力气大得惊人，李泽言动弹不得，只得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

　　他清楚地看到窗外的霓虹灯停止了闪烁，但屋子里的人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的超能力对吸血鬼无效？

　　他开始拼命挣扎，但双手被死死抓住，情急之下，他在她唇上狠狠一咬。

　　疼痛让人清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林小诺睁大了眼睛，朝着男人鞠躬说了声抱歉，她戴上面具，惊慌失措地离开了现场。

　　这就走了？

　　李泽言久久喘不上气来，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伤口却愈合了，他起身去到洗手间，那里只留下一块鲜红的草莓印。

　　唇上残存着热度，李泽言看着红肿的唇不争气的脸红了，他的初吻被一只吸血鬼夺走了？

　　方才的一切好似一场梦，但那种不可言说的快感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他眼前又是一黑，堪堪扶住洗手盆，失血的虚弱提醒他那不是梦。

　　他洗了把脸，拿毛巾擦拭脖子上的红痕，但无论如何都抹不掉。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从猫眼里看到了秦若白，犹豫片刻，还是给他开了门。

　　秦若白被他脖子上的红痕吓了一跳，“泽言，你这是……”

　　李泽言语气虚弱道：“方才有个陌生女人闯进了，咬了我的脖子。”

　　秦若白只觉得脑子炸了，李泽言早早地回了包厢，是与陌生女子幽会，噫~

　　再看看他一副虚脱了的模样，秦若白轻咳一声道：“你好好休息，我也回去睡了。”

　　“等等，”李泽言喊住了他，“你相信吸血鬼的存在吗？”

　　好家伙，还是角色扮演，秦若白微微挑眉，用戏谑的眼神看向他脖子上的红痕，笑道：“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就不留在这里，打扰李总的好梦喽。”

　　什么好梦，噩梦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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