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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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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官兵涌入馔玉阁,手握剑戟,将苏瑾昀团团围住,宋南城一身戎装,大步流星从门外走入。
“王爷,抓获一名山匪同党。”几名将士将她押送到宋南城面前。
苏瑾昀心里暗暗叫苦,顾长郡原来竟然是宋南城此次要捉拿的山匪,这下可把她害惨了。
盛京那么大,她只不过是随便出来走走,竟会同时碰上山匪和宋南城,这巧合让她怀疑今天的黄历上是不是写着“诸事不宜”。
“带上来。”宋南城的语气清冷低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苏瑾昀赶紧低下了头,避免自己的目光与他直视。
“什么山匪?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镯儿在厨房中听见外面的动乱,赶紧探出头来,替苏瑾昀解释道,“她只是来我这儿吃了一笼包子,怎么会是山匪呢?”
“官差捉人,你个妇道人家多什么嘴!”领众人的官兵恶狠狠地瞪了镯儿一眼,他急着邀功,又对宋南城说道:“方才他明明就和匪徒聊得开心,就算不是同党,也必然相识。”
镯儿还想说话,苏瑾昀悄悄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别和这些官差硬碰硬,镯儿这才住了嘴,退到一旁。
没了阻碍,官差压着苏瑾昀到宋南城面前跪下。
“抬起头来。”
宋南城伸手捏住苏瑾昀的下颌,迫使她将头抬起来。他的眼神如利刃般在她脸上来回打量,即使苏瑾昀化了妆,又在脸上抹了煤灰,但被他这么一看,也不由得心虚起来。
“王、王爷,”苏瑾昀想了想,决定还是如实相告;“小人不过就是一个家丁,方才听见那人说了几句小人的家乡话,便过去聊几句罢了,真的不认识什么山匪啊。”
“你说你是家丁?”宋南城依旧紧盯着她,“是哪家的家丁,叫什么名字,在府上当什么差?”
苏瑾昀暗道宋南城果然没那么好忽悠,还好她也不是全然无准备,张口便道:“小人是安平侯夫人的侍从,名唤安井,今日出门是奉了夫人之命,出来置办些府上需要的物件,王爷若是不信,可以带小人去侯府询问。”
她说的这番话,除了她并非真的安井之外,其余的都是真的,就算宋南城去侯府查,她也有应对之策。
苏瑾昀悄悄观察宋南城的表情,看他似乎是信了,原本捏着她下颌的手也松了开来,她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谁知道宋南城下一番话却让她差点被口水呛死。
“毋须惊动侯爷,”宋南城起身,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恰巧本王的王妃正是安平侯府大小姐,你的话是真是假,本王将你带回府上一问便知。”
苏瑾昀只觉得两眼一黑,王府上哪还有什么王妃!宋南城是在故意整她吧?
即使心中有所怀疑,她如今这当口儿也不能现在跳出来自爆身份。在大周,已婚女子擅自离府等同于是对夫君的不敬和羞辱,在这么多将士面前,她要是认了她就是王妃,宋南城怕是会当场弄死她。
为了小命着想,她也只能先跟着宋南城回府去,走一步算一步了。
宋南城开口向身边人吩咐道:“乐逸,你先押送犯人回去,再派一堆人继续搜索逃窜匪徒,这个人犯就暂且交给本王处置。”
乐逸领了命,率其他将士压着生擒的流寇和缴获的财物先行返回,只留下几名亲随跟着宋南城。
苏瑾昀被一名亲随用麻绳死死地捆住了双手,麻绳的另一端拽在宋南城手上。宋南城跨坐在马上,苏瑾昀只能跟在马后,被扯着向前走。麻绳十分粗糙,磨得她的手腕生痛。
宋南城仿佛故意似的,有捷径不走,偏绕了一条远路,马速虽不快,但苏瑾昀也必须要小跑才能跟上,天气本就有些热,几下一跑,她大汗淋漓,麻布衣服牢牢贴在背上,十分黏腻不适,脸上的煤灰和着汗水糊成了一片,几乎将视线都阻挡了。
夏日的太阳升得早,照得她口干舌燥,嘴唇因为缺水而有些龟裂。她本就常年不运动,这一路小跑下来,头晕眼花,但却又不敢跌倒,她深知一旦跌倒在马后,一定会被马匹拖死的,于是只能强打着精神跟着马匹跑去。
但是她的体力是有限的,纵使她咬牙强撑,却也能感觉得体力在一点一点流逝,身体疲惫地连手腕上的痛楚都感觉不到了,就在她几乎晕倒过去的时候,马匹终于慢了下来,临南王府便在眼前了。
苏瑾昀觉得自己仿佛是只有百分之一电量的蓄电池,倘若不是有绳子吊着,她可能随时会瘫坐下去。
宋南城回头看她,问道;“还不如实交代?”
苏瑾昀定定地看了宋南城许久,才开口说道:“王爷要我交代什么?”
“苏瑾昀!”宋南城阴沉沉地吐出三个字。
苏瑾昀却并不意外,宋南城说要带她回府问话,却又不急着回去,左弯右绕地,仿佛在故意折磨她。从那时起她便知道他必定是早就认出她来了。
但宋南城的怒火她必须得承受着,这回本就是她理亏,她可不会天真到和一个古人谈人权和男女平等。
理亏归理亏,但她还是要争取一番的,不然她以后在王府的日子恐怕过不下去了。
整理了一番思路,便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只不过觉得府上的吃食不太和口味,想要出来寻些好吃的。王爷若是气我私自出府,那现在罚也罚了,也该消气了,但王爷若是气我隐瞒身份不报,我可以解释。”
“说。”
“刚才有士兵看见我与你们缉拿的匪徒聊天,倘若我说自己是王妃,怕会有损王爷的清名,这才一力隐瞒。”苏瑾昀只字不提自己的私心,只是说得像是全然为宋南城考虑,连自己都觉得这番说辞天衣无缝。
“没有其他要说的了么?”
“还有什么?”这回苏轮到苏瑾昀错愕了,她自认已经说得面面俱到,既解释了出府的原因,又认了错成全了宋南城的面子,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刚刚你跟那人在说些什么,竟然还动手动脚,你可知道男女授受不亲?”
宋南城本不知自己的无名之火从何而起,等到这句话问出来,他才忽然明白了。他气恼的是苏瑾昀平日对自己不苟言笑,一味避着他,甚至只有在药力作用下才愿意在他身下承欢,但刚才她对陌生男子却是笑靥如花,叫他怎么能不气恼?
苏瑾昀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苏瑾昀直勾勾地盯着宋南城,笑道:“原来王爷在意的是这个。”
宋南城看着她灵动的双眼,觉得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了,心里有些尴尬,面上却仍旧沉沉地,大声道;“照实说,便不罚你。”
苏瑾昀睁大眼睛,满脸的真诚和无辜,说道:“王爷真是误会我了,刚刚我都说过了,只不过是吃饭的时候碰上的,觉得他有几分我家乡的口音,便忍不住上前询问,仅此而已。”
“家乡?”宋南城疑道,“那人并非盛京口音,怎会是你家乡人?”
苏瑾昀赶紧打圆场道;“我外祖父原本是南边迁来的,外祖母在世时,经常听她讲些家乡话,所以也记得一些。”
宋南城又看了她许久,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片刻之后才命人将她手上的麻绳解开,丢了个水囊给她。
苏瑾昀渴坏了,也顾不得手腕上的伤痛,举起水囊咕咚咕咚喝个不停。
“回府闭门思过半个月,扣三个月月俸。”宋南城下马,转身进入王府,给还站在府外的苏瑾昀留下了一句话。
正在喝水的苏瑾昀差点呛死,原来从古至今的领导都是一个模样,全是吸血鬼,只要逮着一点错就扣钱。
但无论如何,今天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关了。
等王爷的车马全都离开了,苏瑾昀这才松了口气,正准备进府门,却被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冲上来拦住了。
“王妃,您怎么才回来!”
家丁冲到她面前便普通一声跪下了,苏瑾昀吓了一跳,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化妆技术了,怎么人人都认得她是王妃?
“你是谁?”
“小人是曲夫人差来的,特地在府门口候着王妃,”家丁急得额上冒汗,“辛苑刚回来就被柳夫人逮个正着,柳夫人正在王妃处兴师问罪呢。”
苏瑾昀忽然想起辛苑,原本与他约好的辰时在王府门口见,谁知她被宋南城撞着了,这都快午时了,她心里大叫一声不好,便急急地要往回赶去。
“王妃稍等,曲夫人正替您挡着呢,她借口说安平侯夫人身体不适,您急着回去探望,故而走得匆忙,没跟其他人打招呼,”家丁边说边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苏瑾昀,“王妃赶紧换身衣服,整理一下妆容,别叫柳夫人抓着把柄了。”
苏瑾昀心中感动,多亏了府上还有曲心悦帮衬着她,在这偌大的王府,她也总算还有个真心相待的朋友。
她边换衣服边在心里做打算。
好在她溜出去的事宋南城已经知道了,她便也少了些顾忌。原本她想着自己不会在这呆太久,只打算做个透明的王妃,不去招惹其他人,只盼其他人也别来招惹她,就安安稳稳地在王府度过一段时日。
但如今看来,她这个小小的心愿怕是达成不了了,在这种地方,无权无势,无异于是别人案头上的肉,可以任人欺凌宰割。这样下去既无法保护自己,也会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她必须要拿出些手腕,杀鸡儆猴才行。
心中打定了主意,苏瑾昀终于目光坚定地朝着自己住的海棠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