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也会有情敌吗》小鸡炖抹茶

11、小狗

　　李泱幼年经历了一起绑架案。

　　后来前来采访的记者激动得告诉他这是震惊全国的绑架案，该案涉及纵横过长，从南到北的受害者，且策划者并不是本国人，来源国外某个荒诞组织。最后一网打尽的时候酸爽程度堪比堵塞了大半年的便秘人士疏通管道。

　　李泱没有过多了解。

　　六七岁的时候，谁记得住。从来没人愿意记住悲惨的过往。

　　那天下了一场雪，是冬天，萧条的季节。距离冬至还有几天，李泱扒着手指头数，一二三，他要准备三个惊喜给他的母亲。

　　李泱母亲生日就在冬至，这天依照习俗要吃饺子，猪肉馅的饺子，最好里面加点白菜，蘸点醋吃，一大口下去很满足，整个人都冒着热气。古人大概是为了御寒，也可能是喜欢合家团圆，总之这天需要一大家一起围在桌前吃饭。

　　李泱长得不像本国人，却自小在这里长大，文化认同感是一等一的。他给母亲生日这天准备礼物。要给她一个吻，一个拥抱，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

　　生日是一年里最神圣的日子，异国的仪式感和本国的隆重混杂在一起，早晨开始就一直下雪，雪花一片一片落下来，给人以落魄的意味。

　　李泱的母亲是芭蕾舞演员，有柔软的身躯和温软的怀抱。她也有段冗长的名字，李泱不怎么记得住，叫她名字最后一个字的叠音，娜娜。

　　娜娜是个美丽到不像是人类的女人，真的很美，一举一动都撩人心弦。李泱爱看她演出，在最后的谢幕上会鞠个躬，提起裙摆落下再缓缓起身，有欧洲中世纪的讲究。

　　剧院离家其实不算远，李泱早餐就包好了饺子，给每个饺子调皮得画上小狗的图案，他用黄色的面团包了一箩筐四不像。

　　他喜欢小狗，可惜娜娜狗毛过敏，不能养，但这也不能阻止他对小狗的喜爱。他把对小狗的喜爱倾诉到面团上，去揉搓它。

　　李泱坐上车，抱着小狗样的水饺，看向窗外不断变化的景色。有些羞赧得想，娜娜香喷喷的吻落在自己脸侧，一定会夸他懂事可爱，到时候自己要抱着她一起谢幕，在舞台上将另外两个礼物一起献上。

　　窗外变动的景色极快，错过了剧院，绕到了愈来愈远的高速公路。

　　李泱没有赶得上娜娜的生日聚会。

　　他失踪了。

　　李氏独子失踪是一桩大事。像他这般出名的富豪独生子，自出生来就备受关照。

　　他长得太特殊，金发绿眼，喜欢他的人说他是天使，讨厌他的讲他是巫师。但无论人们如何议论，李泱放在人群里也是最耀眼的存在。

　　李泱的生日礼物没有送出去，冷坨了的水饺、吻和拥抱。隔了一周，在李父几近暴怒的搜查下，李泱终于有了线索。

　　镜子破碎后除了清脆的声响，还有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李泱被找到时在国界线附近，隔日不出意外就会将他卖出国外，这辈子也翻不了身。黑暗和饥饿是李泱这样金贵小公子从未体会过的痛苦，吃着搅拌如猪食的三餐，抛弃人性和思想，他被当成狗一般差使。

　　狗嘛，就是趴在地上，只用四肢蠕动，舔着舌头吃东西，主人丢下什么就吃什么，真正当成狗来驯养，眼睛转动一下都要用铁棍打一下，要好乖好乖，才能活下去。关押小狗的主人的皮鞋沾满了污垢，踩在身上好疼，碾压骨髓的疼，他们笑了烦了都来找小狗们发泄。

　　棍棒没有温度，错落砸下来，纵横交错的青紫。

　　李泱算其中好一点的，他很怕疼，没有吃过多少苦，于是他就很乖，乖字如何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舔着吃食讨好得笑，哈喇着舌头说汪汪汪。

　　小狗怎么讨活，他就如何生活。

　　打他最多的是家中的司机，很老实的长相，打人却很痛，这种行为人类里有个专属名词，叫人不可貌相。

　　他训狗的技术很好，在酒醉后把脚踩到李泱的脸上，骂他婊子畜生，讲他投了个好胎，怎么会懂平民的苦。他酒后打人其实不疼，但是很折磨人，拎着李泱的脖子站起身，看他青白着脸窒息得快要晕过去，讲自己如何托关系才找到这门好差事，富贵人家的司机，油水多足，可是被李泱这个小畜生毁了。

　　李泱真是个扫把精，无家可归的贱狗。

　　司机酒后神志不清大着舌头说，这条好狗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李泱惶惶点点头，说汪汪。

　　小狗不能说人话，语言只有一种，要汪汪汪。

　　从李泱到小狗的蜕变花了七日，一周的时间，上学期间能学会背诵一篇课文。

　　在这里能推翻达尔文的创世神作。

　　其实人也是可以变成狗的。

　　小狗李泱在训练的过程中被打伤了脑袋，有气无力倚在车窗。

　　他被关在车上，与一众可怜的小狗，来自各地的金毛贵宾萨摩耶一起，迎接拍卖会上的崭新主人和笼子。

　　网络发达，什么都能卖，在私密的黑色地带，域名在国外法制力薄弱的国家。

　　车厢里有股小狗也无法忍受的恶臭，一股骚味，泔水一样恶心，是过期的猪食和排泄物的混合体。车厢不透气，也不开窗，漫无目的得向前走，偶尔车体颠簸一下，李泱就捂着嘴唯恐吐出来。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想在经历这样的痛苦，如果能活着到达目的地的话。

　　但他被救了。

　　有个小小的少年站在他的面前，面色带着光，奇怪，明明是昏暗无光的铁笼里，他干净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小小人类少年说：“要逃吗？”

　　“我能带你出去。”

　　少年姓江，叫江凭风。

　　这名字一听就很大气，仔细品品还觉得宏伟，往前数人生寥寥几年没有做过什么雄伟辉煌的事迹，只是收养了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是小狗李泱的第一任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