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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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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忧出生在梨花镇的大户人家中,从小无忧无虑,衣来伸手。日日三点一线,与世无争。
许是上面几个哥哥姐姐太过特立独行,所以但凡女儿家应该从小培养的琴棋书画,针线女红,爹娘一样也没让碰过,四书五经还没认全,就被转移到吃喝睡觉上去,用无忧的据说是神算子的二哥的话来说——二老铁定决心要把无忧塑造成为一个无所事事平平凡凡不务正业的米虫。
无忧也曾叛逆过,立志要成为才女、美女和侠女,无奈读书不到两页,铁定眼一闭睡死,胭脂刚涂抹粉黛一点,立刻过敏,舞剑没有几下,一头栽地半个月腰直不起来,遂断了念想。
无忧闲来无事,也曾学闺中少女依窗茕茕而立,树地偊偊独行,哀怨地穿花经月,在阵阵猫叫声中眼神飘到出墙红杏,但“邪恶”之芽刚破土冒出,马上招来无情的砍伐,无忧一颗刚悸动的心在面对第二天惨遭毒手秃头的杏树后,马上回归古井水。
在无忧每天重复没有起伏的平常生活中,唯一变化的只有体重,冬天时候,无忧干脆四肢一蜷滚着走。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十五及笄,又被爹娘留在家里三年后的二月二日,黄道吉日,宜嫁娶,十八岁的无忧穿着普天一色的红嫁衣出阁了,嫁给了门当户对据说是败落的书香门第。
一通昏天黑地,新娘新郎洞房花烛夜。
新郎风逸推开门,自己的新娘正在地上打滚。
无忧摔得头昏脑胀,几个月来为了减肥每天节食,身体虚弱了好多,再加上一天不停地走动,累的眩晕,一不小心就摔倒了,盖头都掉了。
眼前停了一双嵌银丝的红色喜鞋,无忧慢慢抬起头来。
风神俊逸!无忧脑子马上蹦出这四个字,真是契合无间。倏地又脸红了,盖头就这样掉了,不合礼仪,无忧拿起鲜红的盖头来带也不是不带也不是,僵坐在地上,手局促地拢着松动了的头发,不知所措。
风神俊逸的新郎嘴角泛出一抹弯的恰到好处的笑,无忧觉得那就像小时候拉伤自己的细细的锯齿草叶。无忧呆呆地看着风逸温柔地擦掉她脸上的灰尘,轻巧地抱起她,宝贝地放她入红帐,吹灭烧的放肆的蜡烛。
黑暗吞没了最后一丝光明——还有风逸的又一次笑,如那颗被砍去枝桠的杏树的冷冷的切口。
夜半,无忧眨着眼醒来,红灯笼的光芒流淌在枕边人的身上,无忧蓦地又红了脸。
旁边多了一个人,他应该也睡不着吧,无忧推己及人。长夜漫漫,还是说句话吧,无忧小心地扭过身子,紧张间,一句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我有你的孩子了!”
“咚”旁边的人一个翻转滚下床。
“你——你吓死我了!”一双手攀住床沿爬上来。
“嗯?”无忧呆住,不是风逸!
“嘿嘿,是你倾男倾女的三姐——飞凰。”来人亮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熟谂地捏着无忧肥嘟嘟的脸。
“你——”无忧懵了。
“奉命来偷窥,不,来查探新婚夜情况。屋顶太不舒服了,还有奇怪的声音,我刚想走,但是新郎却先我一步,所以我过来陪你,顺便睡一觉。”飞凰拉拉无忧嫩嫩的脖颈。
“他走了。”无忧喃喃地说。
“妹妹啊,你又胖回去了!”飞凰拍拍无忧肉肉的腰。
“他不喜欢我。”无忧有些恍惚。
“你不会真有我的孩子了吧!”飞凰摸着无忧的肚子大惊失色。
“他不喜欢我!”无忧肯定地说,胸口闷闷的。
鸡鸣三声天已亮,新娘应奉茶洗手作羹汤,过惯“腐败”生活的无忧却搂着被子继续呼呼大睡,飞凰早已失魂落魄摇摇晃晃回家报告。
第二次见面无忧早忘记是几天后,只记得乍一见惊愕间从椅子上倒摔下去,四脚朝天,嘴里还满是点心。风逸扬起淡雅的笑容,单手温和地拉起了她,无忧脑袋嗡得一声炸开了,羞愧、尴尬、惊讶、难受伴着开心一股脑撞进心里,昏昏沉沉连风逸何时离开都不知道。
无忧很郁闷,每次与风逸相处,自己都处于极为狼狈的地位,而他总在高处、远处,淡然地站在那儿,一语不发,好像近在咫尺,却云里雾里般触不到他的神情。无忧先天没爱好,后天又没养成,没了原来家里兄弟姐妹一窝亲的海阔天空地侃,如今人生地不熟,而且周围的人都严守本分,生疏得很,一双双眼目不转睛盯牢她的一举一动,所以无忧空荡荡的闹钟只有风逸,风逸……
还没等无忧想出个所以然来,又来了个大麻烦。
风和日丽的天气只适合在阳光下懒懒地睡,实在不应该熬着嗓子大喊大叫。无忧用快要黏住的眼皮对自称是罗敷的女子控诉。
“风逸哥哥是我的!”罗敷叉腰大喊,神情激动得浑身颤抖。
“哦!”无忧了然,那么俊朗的人没有倾慕者才怪,“这种事对他本人说比较好!不过我不知道他在那里?”
“你不知道她在哪里?”罗敷的眼睛忽然亮晶晶,继而用一种轻视混合着恶意的怜悯的目光打量无忧,“可他告诉我他去哪里了!果然,他不是真心实意地娶你。”
无忧扶着凉椅的手一顿,触目开得花正艳,她瘪瘪嘴,忽然狠狠地说:“那你嫁过来吧!”
“啊?”罗敷呆了。
无忧看看被竹篾划破的手指,咧了个很苦的笑容。
无忧找人代笔修书一封托管家送去,知晓经过的管家半晌回不过神来。
几日后,回信来了,朴素的白纸,没有称呼亦无只言片语的寒暄,只有四个俊秀的字:“一切随你!”
然后,在无忧嫁人半月后,一顶小轿就抬进无忧正房的侧屋中。
无忧托腮凝望明月,仿佛下定决心般攥紧了手。
新婚二十日,管家面目扭曲得看着狗洞前遗落的金翅连理如意簪,那时候的无忧灰头土脸地夹着屁股极其不自然地蹭着墙角挪步,重要部位的衣服被刮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