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宁》新手上路凑热闹

29、【29】

　　谢笙再次回来时已是傍晚，身后还跟着换了套装扮的楚莺。两人进门见谢宁跪在病床边均是皱眉，尤其是看到谢宁连转身都困难的时候，谢笙忍不住开骂：

　　“疯子，你真的跪到了现在！？”

　　谢宁跪了四个小时，长裤下的膝盖早已肿胀，整个腿部都不像是自己的一般，酸麻不受控制，却传来如此真实的疼痛。谢宁已经全身颤抖，仿佛下一秒便会跌落在地一般不稳定，却还是硬生生用手把自己转向两人的方向。没去回答谢笙的话，谢宁只是低伏下身：

　　“奴隶见过三小姐，分家三少爷。”

　　楚莺望着跪着的人微微眯了眯眼，从谢宁的状态和谢笙的话来看，不难推断出现况。

　　“奴隶，跪直。”刘海遮住楚莺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谢宁依言跪直，比起跪伏的姿势，直立放了更多重量在已经疲惫不堪的膝盖上，让他不禁一晃。没等他摆好姿势，楚莺却是上前直接踹倒了他！

　　谢宁没说什么，只是挣扎着起来，却被楚莺一脚踩在了手上，阻止了他的动作。楚莺脚上没用力，谢宁的手没感到痛，反而是膝盖在许久以后得以稍微伸展而传来了剧痛。

　　“呐，我对你们两口子的事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如果你就是这样让我弟弟心疼的话……我不介意亲自教教你这个自私的奴隶。”

　　谢宁身躯一震，却是没有回话。

　　“当初本来就是你要去到骅煜身边，我许了你，你却是这样对待我弟？他为了你想尽办法解除你奴隶的身份，为了你挡了刀，你却只会在这里跪着？”楚莺不屑，更是为自己的弟弟感到愤怒。别以为她一直看起来没什么关心骅煜，从小看着骅煜长大的她比谁都担心自己的弟弟，而看到身为弟弟爱人的谢宁这样颓废，她只为骅煜感到不值。

　　音量逐渐增大，到最后已然是在吼：“骅煜没要求过你什么吧？但是他给了你奴隶本不该奢望的爱情和生活，甚至想帮你解除奴隶的身份，现在还为你受了伤，但是你又为他做了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待在他身旁？又怎么配得上他？”

　　每一个字都扎入谢宁心里，随着心里愧疚和自责的增长，谢宁也渐渐把脚缩了起来，以手抱腿，在地上缩成一团，仿佛那样就可以抵挡令他倍加痛苦的字语。脑里不受控地浮现出以往和主人一起相处的画面，从小时候他跪地发誓，到后来认主，再到骅煜为了他而道歉，最后到……

　　骅煜提他挡刀！

　　自己主人的好，自己主人的笑，自己主人的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清晰，那么温柔！
　　然而自己给过主人什么？自己给过骅煜什么？自己给过爱人什么！？

　　什么都没有！

　　“我不配…”一句话不经意地漏出嘴边，像是在水坝上开了一条缝，瞬间理智垮了线，心内的情绪像推倒水坝的水，再也停不住喷涌而出：“我不配我不配我不配！”

　　“我也知道我不配！”

　　“主人他那么温柔，那么遥远，我从一开始就不配！”

　　“但是我努力了十五年，我拼命了十五年！就是为了配得上他！”

　　“就是为了配得上他！”嘶吼，不再被规矩束缚，只是想要把内心的情感通通赶出心里。

　　喘息，似乎用尽了一切力气一般，谢宁默默把自己卷得更紧一些，膝盖上的疼痛在某一时刻甚至让他感到安心。房内陷入瞬间的安静，剩下病床旁的心跳计发出压抑的运转声和高调的计数声。

　　哔、哔、哔。有节奏的高音让病房内显得格外冷清。

　　许久，谢宁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近乎抽泣般的轻，似乎是在怀念，似乎是在感叹，更多的…是自嘲：“十四年，我得到了知识，我得到了财富，我得到了地位，还学会如何当一个最好的奴隶…这些本都是为了献给主人的…”

　　“但是他什么都不想要…”

　　“他什么都不想要！”近乎绝望地吼了出来，却丝毫没有平复他的心情，带来的只是更多的绝望，更多的无力。

　　声量再次小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质问上天，抑或是…询问骅煜：“那我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可以换来跪在他脚边的资格？”

　　“我还有什么资格去当他的奴隶？”

　　“我还有什么资格！？”

　　“我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我不配…”

　　“但是谁来告诉我…”

　　“我到底要怎样才能配得上他…”

　　“我到底要怎样才能配得上他？”一次次的重复，仿佛多问就可以得到答案一般，不断地重复着，重复着，直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出口。

　　膝盖上传来的痛是那么真实，比以往四个月的甜蜜生活都还真实，比成为主人的爱人更真实，真实得就像……

　　一个奴隶本该拥有的生活。

　　病房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唯有机械不疲倦地运转，运转。

　　良久，好听的女声再次响起：“骅煜要的从不是一个奴隶的奉献。他想要的，是来自爱人的爱…”

　　他想要的，是平等的爱情！

　　“既然你没有资格成为他的奴隶，那就去争取站在他身边的资格！”

　　“成为他爱人的资格！”

　　楚莺转身，留下在地上的谢宁和不忍直视画面的谢笙，缓缓走出了病房。留下的，还有一句令人震撼的建议：

　　“去找我大哥吧…他，会推翻这个制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