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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汹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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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家
冷寂的狱道内响起低沉的脚步声。
阴冷摇曳的篝火伴随星魂的步伐忐忑晃荡,那张白日里清秀邪魅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犹显格外阴森诡异。
脚步声停下,狱卒在受到星魂眼神示意后,连忙打开了其中一扇厚重的牢门。
一阵推门的吱嘎响后,狱牢内又恢复了往常的幽静森然。
星魂走进牢室,脚下是污浊沾满血污的稻草,墙壁上挂着累累令人心惊担颤的刑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腐臭寒冷,寻常人在此必定会恶心作呕。
但对于星魂来说,这都是家常便饭,他生来便从战争与尸体中行走。
“阁下,想清楚了吗?”星魂声色傲然,他优雅地负手而立,眼神不屑地俯瞰蹲坐在地的囚犯。
这个囚犯蓬头垢面,谁也想不出他往日是何等的光鲜风采。
他的身体血迹斑斑,粘腻的乱发遮住脸,破旧的囚衣不堪的搭在满是伤痕的躯体上,双手被粗犷的铁链高高挂起,拉扯向两侧的壁沿。
他摇晃着虚弱的身躯,抬起头望着星魂,双眼通红疯狂中带有一丝兴灾惹祸。
他一声嗤笑,看似平静地说道:“星魂……你以为你对我的威胁有用吗?”
“哦?难道没用吗?”星魂反问道,他嘴角挂着一抹残酷的微笑,没人会觉得这抹残酷是假的。
囚犯突然癫狂地笑起来,直到笑得喘不上气,他瞪着星魂,眼中是无尽的恶毒:“我死了,你也活不长了。”
星魂微微阖眼,眼底酝酿着一股骇人的暴风。
“我就是要让你生不如死,甚至连死都不能安息,那蛊虫没有我的解药,每日侵蚀你的血脉,蚕食你的功力,直到你变成废物的那一刻,你就能解脱了。”
这言语犹如尖刀利刺一般,狠狠地刮开星魂的心尖。
星魂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停地挣扎翻滚,最后恢复平静。
他面无表情地轻轻抬手,手腕间紫色的内力早已翻滚如刃。
牢狱内“唰”地响起裂空之声,囚犯的头颅咕咚一声滚落在地,黑红的热血澎湃的喷涌而出,稀稀拉拉滑落一地猩红。
星魂冷冷看着鲜明的猩红,发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他捂住心口,似乎还能感觉到蛊毒发作时的剧烈疼痛,口中有些发虚的低语:“既然如此,那你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随即,他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牢房。
夜深人静的阴阳家,比白日里更加冰冷沉默。
星魂独自一个人走在回寝的路上,枯叶被寒冷的夜风吹散,萧瑟的飘临在地。
星魂突然感到口中一股熟悉的腥味。
他抬起袖子摸了一把嘴角,柚口如逾期的一片殷红,浓郁的血腥味呛鼻而入,星魂却无知无感。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那轮圆月静静地挂在天边,比这世间任何事物都要冷酷无情。
阴历十五月圆之际,正是东皇下咒之日,咒印发作之时如蛆附骨,犹如挖心绞肉,往年都有东皇赐他解咒之药,可是此时此刻东皇早已人头落地,时光流逝,他费尽心机,却也逃不过命运的枷锁。
星魂凄凉的想罢,嘴角再次涌出鲜血,温热的血轻轻流淌过下颚,滴滴答答的滑落,染红了一片衣襟。
星魂一边踉跄地走,嘴角少有得露出苦笑。
他的寝居就在前方不远处,只要他关上门,静悄悄地不发出声音,谁还会知道堂堂阴阳家的主宰会有如此脆弱不堪的一刻。
星魂闷哼一声,无力的跪倒在地,修长的手指因为疼痛紧紧攥成拳,指甲深深陷入皮肉之中,却在蛊毒的剧烈疼痛中丝毫无感。
他急促喘息,咬住嘴唇不让口中发出痛苦声音。
这般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止一次,他已经能够从声嘶力竭的叫喊、自残转向一个更加压抑的状态。
意识恍惚中他躺倒在地,枯叶凋零撒落在他身上,就像埋没掉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突然忆起曾经幼小的他,那时七国突发战争,战火硝烟,到处残尸遍地。
他与一群难民结伴而行,小小的他已经初现智慧,比一般人都要冷静沉着,跟着一群大人后不言不语。
但好景不长,那些人不顾他的劝阻,执意踏入那个军队遍布的陷阱之中,他躲在丛林的角落后,冷眼看着他们被一个个手持铁戈的兵队杀光,夜幕降临,兵队未走,就这样他与那群尸体一起等待着黎明的来到。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踩踏着枯叶跑来,发出悉悉簌簌的声响。
是谁!不要过来!
星魂使劲想睁开双眼,但却是有心无力,即使他全身都叫嚣着警惕,但来人显然感觉不到。
星魂感觉一双柔软的手将他轻轻揽起,他无力的依靠在她的怀中,柔软舒适的感觉,温暖的前所未有。
一股若有似无的体香传来,星魂蹙了蹙眉头,咳嗽了一声。
姬如千泷伸手摸了摸星魂的滚烫额头,急切的轻喊道:“星魂大人!你还撑着住吗?”
因为皇帝陛下赐婚的事,姬如千泷心中一直郁郁不结,她本想出来院子吹凉风散散心。
谁怎想行至半路就看见星魂躺在树影下不知生死,她急忙便跑过来一看,吓得心脏一缩,只见星魂浑身是血,半死不活,平日里活泼乱蹦的人,突然就病恹恹了,任谁也会想救一救。
而且大家都是阴阳家的同僚,姬如千泷也不能跟他过意不去。
姬如千泷扒开他被血染红的衣襟,白皙的脸蛋露出淡淡红晕,时间紧迫,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废话了。
星魂身体的情况似乎不容小觑,为了救他现在也不容她多想了,况且她与他有婚约在身也不算是离经叛道。
姬如千泷一阵胡思乱想,最终也就释然了,一把拉下星魂的衣襟,露出一大片苍白的肌肤,身形虽有些瘦削,但该有的肌肉一块不少。
姬如千泷视若无物,温暖的手心按住他的胸膛,一股炙热纯净的内力缓缓输入。
星魂的眉头因为内力的纯净而微微舒缓,姬如千泷见之,提起的心也渐渐放下。
不管如何,男女授受不亲是真的,姬如千泷怕被人看到星魂衣衫不整的模样,关键是星魂受伤的不明不白,不能让有心人知道,所以姬如千泷没有叫人帮忙,打算亲自动手料理星魂。
“星魂大人,你忍着点。”姬如千泷悄声说道。
她将星魂抗上肩膀,掂了掂,颇重。
她一瘸一拐地将星魂拉回自己的寝室。
重重迷雾笼罩之中,眼前唯独看的清脚下的路面,一个身穿橙色百褶裙的女孩,走在这片荆棘密布的道路上,她伸出双手摸索着前方的方向,她的表情迷茫懵懂。
“月儿!”一道突允的稚嫩的男孩声音从白色的浓雾中传来,声音急切中带着关怀,似乎是在呼唤谁。
可是月儿是谁?
“月儿到底是谁?”少女蹙起眉头冲着氤郁四周的雾霾喊道,那双迷茫的眸子中染上了浓浓的不解。
隐藏在迷雾中的人没有回答她,她蹲下身子,双手紧紧抱住头。
为什么如此熟悉,月儿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半开窗子被风吹的咯吱作响,青烛流下一滴泪,隐隐有些燃尽的趋势。
姬如千泷靠坐在床沿边,低垂着头枕在床架上,手中还拿着一条半干的白巾布。
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如蝶翼一般,粉色带着光泽的唇瓣发出细微声音,那声音断断续续,呢喃着什么话语。
直到榻上躺着的人发出哼哼声,千泷才恍惚惊醒。
不知不觉间,她竟然睡了过去,还又梦见那个奇怪的梦。
她站起身,将手中的巾帕浸入身旁的装水的盆予中,捞起拧干。
将盖在星魂身上绣着红色樱花的被褥掀开一角,伸手撩开星魂被汗浸透的里衣,用毛巾擦拭星魂发热湿汗的身体。
千泷一边擦一边皱起眉头暗想,到底是谁能把修为高深的护国法师重伤成这样。
据她刚才肉眼查探所知,星魂身上根本没有皮外伤,那原因就出自于内伤了。
且浑身发热发烫甚至于呕血晕厥,到像是中某种阴毒的咒蛊。
不过她对咒蛊根本不了解,所以现在只能一知半解了。
忆起刚才给星魂输送内力的情景,千泷不由自主地侧眸望向星魂昏睡的侧脸。
星魂的表情不再像刚才那般痛苦难熬,平静的睡颜少去了平日里的戾气与阴鸷,倒有几分匪夷所思的纯真与清秀,也好看了许多。
姬如千泷想罢却是神情一震,她到是在想些什么没用的东西。
她揉了揉疲惫的脸蛋,埋头认真的擦拭起来,照顾人这种活,平日里不做也罢,但一旦做起来就没有那么多顾虑,而且很快便得心应手起来,千泷颇有些自满的想到。
前面擦完了,正想将星魂翻了个,继续擦拭后背。
谁想,她下手一碰到星魂的肩膀,就被一股大力的擒住,力道之大,姬如千泷忍不住痛哼一声,惊呼道:“疼死了,放手!”
感觉手中擒住自己的力道有所松动,千泷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揉着自己发疼的手腕瞪向星魂。
星魂侧坐在榻上,粉色的樱花被褥耷拉着搭在腰侧,里衣也因为刚才自己帮他擦拭而变的松松垮垮,表情中带震惊与不可思议,一双深邃的眼睛中迸发出的是一种让人难以忍受探究感。
千泷被那双眼睛看的不自在的扭过头,开口打算为自己解释一番,就听见星魂说道:“姬如公主这是在照拂我吗?”
“星魂大人遇难,作为未婚妻,我没有任何理由见死不救。”千泷站在锦榻边俯视着星魂应道,心中仍有不忿,继续说道:“即使倒在那的是阿猫阿狗我也会救的。”
这说得倒是实话,只是不怎么中听。
星魂还在大伤初愈的阶段,神情淡淡,竟然也没有反驳什么。
他看了一眼姬如千泷手中的毛巾,莫名地问道:“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受伤?”
千泷听完星魂的问话,知他是在探自己会不会说出去的口风,这人病了一回难道就傻了吗?
明明前几天还是一副精明要死的模样,自己竟然救了他自然就不会害他,姬如千泷转身看了眼窗外微亮的天色,没有正面回答星魂的问题,而是说道:“天快亮了,星魂大人既然已经醒了,就快些回去吧。”
星魂一挑眉,听出姬如千泷话里赶人的意思,非但不起身下榻,反而无赖般躺下。
他双臂枕在头下,摆出一副很舒适的模样,笑道:“千泷的心,本国师已经明白了。”
他明白什么了?
姬如千泷蹙眉,在榻边踌躇了片刻之后,叹了口气。
无奈之下她转身走到几边坐下,拿起几上卷轴看了起来,看了几眼之后感觉有些不对。
抬头望向星魂,只见星魂侧卧着用手支住脑袋盯着自己,蓝色的眼眸微微垂下,在烛火摇曳中竟十分平静安逸,与他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两人对视片刻之后,姬如千泷败下阵来。
她强迫自己将视线聚集到书本中,差点把书盯出个窟窿,这个登徒子!
寝殿内光线有些昏暗,但从稍稍开启的窗口中往外瞧,外面的天色已然微亮,虫鸣鸟叫,露水从草尖滑落,清早的晨曦顺着窗沿洒进室内,带着清晨特有的草香。
千泷看完最后一行字,搁下手中卷轴,抬袖掩嘴打了个哈欠。
一夜未睡,就算她有再深厚的内力也有些熬不住,更何况她为了救治星魂内力早已所剩无几。
揉了揉松散的双眸,从坐毯上起身,走至烛台边,吹灭仅剩的火星,残烟顺着空气冉冉升起,弥漫开来,带呛鼻的硝烟味,千泷走到临近的窗前,轻轻拉开窗框让烟气散至窗外。
谁知就这么点轻微响动,榻上安眠的人已受到惊扰,皱眉清醒了过来。
星魂皱着眉头半瞌着双眼,抬起左手轻轻按压着酸胀的眉心,口中还发出不满的哼唧声。
姬如千泷蹙起眉头,从几上倒出一杯水,试了试水温之后,走到星魂身旁。
星魂渐渐转醒,用手撑着榻沿坐起来,黑色的发丝廖落,墨色的里衣凌乱的搭在身上,丝毫没有平日严刻整洁。
见姬如千泷手中拿着水盏站在床榻边,目光温和沉静地看着他,星魂的心神竟然微微晃荡。
姬如千泷将水递给星魂,见他憔悴的模样,以为他还在难受,便问道:“醒了,伤怎么样了?”
星魂用内力勘察了全身,发现竟然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望向姬如千泷的目光不禁带上赞赏之色,他沙哑着嗓子说道:“好多了。”
她从没看过星魂如此和颜悦色,在她印象中,星魂的脸上从来都是面无表情,或者是冷笑、坏笑、各种负能量的笑,或者还有其他,但从来没有现在这般善意。
姬如千泷闻言,微微一笑。
这笑靥在星魂的眼中,竟比屋外的阳光更加明媚、温暖。
心口处逐渐跳快了几分。
星魂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掩饰般举起水盏,边喝水边随便找了一个问题,问道:“现在几时了?”
姬如千泷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估摸应道:“卯时,星魂大人是要现在起身回去了吗?”
星魂精准的捕获到姬如千泷眼中一丝催促,他暗自好笑,脸上却假意落寞道:“你要赶我走了吗,也罢。”
他说得无限落寞,似有千愁万绪。
姬如千泷心尖微紧,又想起他身受重伤之事,不由得心下不忍。
星魂慢悠悠地起榻,套好黑色长靴后,拿起案上昨夜染血的衣物,就往门口走去。
姬如千泷满面为难,顿了顿,说道:“星魂大人要留在这也不是不行,但男女有别,虽然有婚约媒言但总归于理不合。”其实,她最主要的是怕月神突然查岗,世俗礼法倒是次之了。
想到她昨晚为星魂所做的事,恐怕早就超出礼法之外了。
星魂示意理解,刚准备推门出去,他神情一顿,转身凝重说道:“月神来了。”
千泷瞬间的睁大双眼,急忙跑到星魂的面前,拉着星魂就要往橱柜里塞。
星魂眉头一蹙,堂堂国师竟要藏身女子壁橱,简直丢人现眼。
但此时已顾不得太少,如果让月神看见他受伤的模样,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
所以,星魂很顺利地被姬如千泷塞进橱柜之中。
幸好橱柜够大,不用趴着。
姬如千泷见星魂满面不悦的站在橱柜中,心中讪讪。
抬手正准备关闭柜门,谁想星魂突然发难,伸手抵住将要关合的柜门。
千泷神色一凝,星魂这时候发难,他懂不懂什么叫形势危急啊!
只见星魂不悦的神色突变,唇角竟勾起一丝戏虐的笑。
姬如千泷心下一瘆,还来不及多想。
一股力道已经向自己袭来,姬如千泷只觉眼前一阵晕头转向,再睁开双眼时,一双近在咫尺的星眸,还有唇上微热柔软的触感。
被……被亲了?
"呯!”姬如千泷用力关上柜门,走至案几边坐下,一双睁大的眼睛中留下漫漫的震撼,一时半会还缓不过神,直到月神走近才醒过神来。
姬如千泷连忙起身问候:“月神大人,今日怎么有空闲过来。”
月神幽幽的目光扫过眼神躲闪的姬如千泷,敛起眼眸深处的疑虑,问道:“千泷,你怎么满额的汗水啊?”
姬如千泷反射性摸了把额角,触手一片汗湿,心中不由得暗惊,口中却含糊道:“寝殿闷热,我正打算出去吹吹风呢,月神大人请喝茶。”她说着,恭敬地将案几上的茶盏摆正,沏上茶水,递到月神的面前。
月神扫了一眼案几上的茶水,又看了一眼床榻旁遗落的水盏,眼神中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姬如千泷怕她看出什么,赶紧说道:“月神大人,请用。”
月神点点头,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淡淡说道:“你是我教出来的,有些话我不愿藏头露尾。”
姬如千泷一听便知,她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便正色道:“月神大人有话直言便是。”
月神满意地勾起唇角,满意于她的识趣。
姬如千泷的双眼。
这双美丽的眼睛依旧如同当年那般的清澈纯净,融不下一丝杂质,不过这其中又多了几分智慧。
月神收回目光,语气不容抗拒:“你很聪明,也很优秀,不枉费我这些年对你的栽培。”她微微一笑,姬如千泷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月神接着说道:“我知道了,你被陛下赐婚给了星魂。所以我要你成婚之后,帮我监督着星魂,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要向我上报,如有必要,你必须亲手结束他。”
“为什么!?”姬如千泷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忍不住偷眼望向橱柜的方向。
“千泷,这不是要求,是你必须做的事情。”月神的声音骤然变的低靡,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的魔力,丝丝缕缕的透进千泷的耳中。
姬如千泷眉头蹙起,头痛欲裂,却迟迟不肯开口。
“怎么了,千泷你不愿意吗?”
魔音千万,控心咒也可的言语中启动,月神望着姬如千泷的眼睛,嘴角缓慢勾起一丝冷漠的弧度。
“月神大人,不要说了!”姬如千泷痛苦的捂住耳朵,又是这种感觉。
她好像记起了什么,又忘记了什么。
脑中不断有一种声音催促着她,要快点她答应月神。
月神的声音犹如麻绳一般纠结缠绕,仿佛她一但回绝,这脑海中的绳索就会将她勒得粉碎。
千泷紧咬紧下唇,唇边竟透出了血迹,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去抵抗这股不明的力量,可她的内力早已耗尽,眼前光线开始恍惚,然后她闭上双眼,带着沉沦的感觉,慢慢下沉到无边的黑暗里。
姬如千泷双手松开了耳朵,眼神逐渐变得呆滞。
此时,安静伫立的橱柜中,并未关严的柜门处泄出了几丝紫色的龙游之气。
这几丝气息,缓缓凝聚,带着几分风雨欲来的冷冽。
猛然间,那股紫色气焰像是被激怒般暴走,柜门轰然被浑厚的气焰撑碎断裂,依着惯性飞出了好几尺地。
正在施法的月神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岔,口吐丝血。
她急忙收功,安抚下差点气走逆行,走火入魔的内力,转而怒目瞪视着突然从橱柜里跃出的星魂。
星魂一把捞起犹如木偶般的姬如千泷,与月神拉开距离。
“星魂!你怎么在这里!”月神冷声质问。
星魂目光逐渐阴沉了下来,见到姬如千泷晕过去的模样,心中怒火顿起,手中一道紫色气刃已然朝着月神直劈而去。
气刃所过之处,皆是粉碎分离。
月神身体在碰到气刃之后,呈现出玻璃状,一阵恍惚之后,开始从下往上龟裂,发出碎裂的声音,最后“啪啦”一声玻璃全部碎开,月神消失在寝殿中。
“逃得真快!”星魂低嗤一声。
横抱起姬如千泷,快步的走回榻边。
星魂将千泷轻巧的放在榻上后,转身便离开了寝殿。
“月儿,你快回来!”
“月儿,我会等你记起以前,记起我们大家。”
姬如千泷低头见自己手中拿一只红色小灯笼,再往下便是橙色的衣摆和白色的褶裙,她心中便知自己又陷入那个神奇的梦。
“月儿!月儿!月儿!”
“是谁!?”
声音又出现了,不过这回姬如千泷似乎辨认出声音方向,举高手中发的黯淡光芒的小灯笼,摸索着继续走在这一片浑厚雾霾中。
“月儿!”姬如千泷一惊,声音已经很近,似乎近在咫尺!
姬如千泷抬袖挥开眼前的雾霾,雾气散开。
男孩笑的很开心,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连大大的眼睛中都弥漫着浓浓的笑意。
千泷惊讶的睁大眼睛,这个男孩的形象突然与那天在集市里送她灯笼的青年的形象重合到了一起!
原来……
“天明…是你吗?”千泷呢喃出声。
星魂听到她睡梦中的呢喃,掌心一个使力,手中瞬间紫气大盛。
千泷闷哼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迷朦的双眸中溢着晶莹的泪水。
她身体虚弱,星魂一停下运功,她便软倒进了星魂的怀中。
软玉温香在怀,星魂却没有多少享受的兴致,他拉过被子随便盖在姬如千泷身上。
“星魂大人,是在帮我疗伤吗?”千泷虚弱的问道,真是风水轮流转,明明昨晚还是她替星魂疗伤。
对了,星魂身上带着伤,怎么可能让他现在动用内力。
姬如千泷赶紧道:“你的伤势有没有要紧……”
星魂摸了摸她光滑的脸蛋,笑道:“无碍。”
姬如千泷放心地点点头。
星魂顿了顿,说道:“你身上的易魂术,恐怕早已根深蒂固,就算医好,功力也将大损。”
姬如千泷脸色苍白,她无力的闭上双眼,不发一言。
星魂凝视姬如千泷面部姣好的轮廓,心下顿起怜惜之情,他宽慰道:“我刚才去云中君那求了一颗固魂丹,虽然无法修复功力,但能稳固心神,以防下次月神再对你施术。”
姬如千泷睁开眼睛,目光灼灼。
星魂微微一笑,突然觉得姬如千泷是如此的可爱。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乌色丹药,塞进姬如千泷的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