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此星辰非昨夜 下》酉时当归

21、第六十九章

　　第六十九章
　　今年的夏天似乎并不是那么安稳，继皇长子殇了之后，辅臣遏必隆接连上书称自己年事已高，请圣上恩准其辞去一切职务，回家颐养天年，谁知皇上非但不允准，还在三日前的朝会上罢免了遏必隆的官职并押入了大牢，与此同时明珠被任命为刑部尚书，一时间成了朝中热议的话题。
　　毓萱抱着承祜站在院中那棵柿子树下，“告诉额娘什么时候能学会走路，会走路了额娘才能带着你来摘柿子。”
　　承祜如今一会说一些简单的词语了，奶声奶气地道：“柿子。”一边说一边指着头顶上的叶子。
　　“这柿子可是阿玛和额娘从宫外带回来的，你看它长得多结实，今年的柿子一定很好吃。”
　　承祜就指着那些绿油油地叶子道：“摘，摘……”
　　一系列地举动惹得周围的人会心一笑。
　　荣宝从外面进来禀报道：“娘娘，钮祜禄小主求见。”声音中透露了十分地不愿意，娘娘在这和大家其乐融融的，总有煞风景的。
　　“娘娘若是不想见，奴才这就去打发了。”
　　“荣宝。”毓萱叫住他，“让她进来。”随后又对水云吩咐道：“带承祜下去吧，你再让小厨房备几道点心送来。”
　　水云一边接过承祜一边道：“只怕是她在皇上那儿吃了闭门羹，走投无路才来求您的。”
　　“遏必隆乃先帝属意的辅政大臣，这么多年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落得这个下场，怕是谁也想不到的吧。”
　　“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们自己做过什么他们自己清楚，娘娘不必太过伤神了。”
　　“嫔妾给娘娘请安。”
　　“起来吧。”毓萱淡淡开口道，文媛眼里全是红血丝，脸上盖了许多粉却遮不住疲惫，“外头太阳这样毒辣，你还过来，想来是有重要的事吧。”
　　“我阿玛的事你可知道了？”
　　“皇上一道圣旨将辅政大臣送入大牢，如今不止前朝就连后宫都在议论。”毓萱嘴角挂着淡淡地微笑，“看你的样子这几夜都没睡吧？”
　　“是你让皇上这么做的，是不是？”文媛有些口不择言，阿玛再怎么说也是老臣了，为何皇上不肯让他全身而退，魏一能想到的便是皇上借此再帮毓萱报仇。
　　“文媛，你伺候皇上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皇上岂是那种会因女人而左右朝廷大事的人？”
　　“那为什么？”
　　“杭州巡抚柳山知道吗？”毓萱起身，走到她的身边继续说道：“你阿玛私收他的贿赂，对柳山意图弑君的举动也是听之任之。”
　　柳山当时被押解回京凌迟处死，其族人女的收为奴仆，男的流放，整个柳家到他这一代算是到头了，经刑部，大理寺审理又牵涉出几名京官，都分别受到了收监，降级的惩罚。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阿玛依旧不死心，而你依旧不甘心，为了所谓的地位，权利，文媛，值得吗？”
　　“你懂什么？这些年你赫舍里一族官越做越大，放眼朝廷，如今谁能与你们抗衡？而我的阿玛呢？自从我失子之后就渐渐不得重用，皇上只有在论处鳌拜罪过时才想起阿玛来，阿玛若不自己想些出路，我的家族如何能活下来？”文媛看着她，老天真的好偏心，同样是为棋子，为什么毓萱就能如此舒心顺意？“这辈子，我是争不过你了。”现在阿玛沦为阶下囚，钮祜禄一族何时才能东山再起。
　　“争不过？你的人生里除了争就没有别的字眼了吗？”
　　文媛放佛听到了笑话一般，“你有皇上的爱惜，老祖宗的关心，我有什么？我再不争一争，如何活下去，老祖宗许我协理六宫，我便努力去做，为的就是让她看到我是一个有价值的人。毓萱，这辈子我的确对不住你，你我二人也回不到过去了，从我失子之后我与你早就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咱们的确是两清了，那你今天为何又来找我呢？文媛，你嘴上说着要争，可你做不到，你若真要争，又怎么会对我收手？”
　　文媛像是逃避一般，“你我虽一起长大，可你别自以为了解我，入了宫门，哪还有什么姐妹，有的只是利益争斗。今日我来，只求你一件事让我去牢里看看阿玛。”这就是文媛，即使求人也不低声下气。
　　“姐姐。”毓萱冷笑，这个久违的称谓一喊出来，文媛都愣了一下，“我是皇后，掌后宫事，你是妃妾，当安于后宫。”
　　……
　　是夜，玄烨来坤宁宫用晚膳，“文媛下午来找你了？”
　　“你可当真是有着三头六臂，这样的事都知道。”
　　“皇后娘娘气势十足。”玄烨吃了一口今日的清炒山药，很是爽口。
　　毓萱看了看一旁伺候的人，一准又是她们给眼前的人通风报信，“你可别冤枉身边人。”玄烨见她一双凤目盯着荣宝等人，解释道，“我还以为你会应了她。”
　　毓萱抬手止住要给自己盛汤的水云，“要应也该是你应，我应下了岂不是干政了。”
　　“今日她梨花带雨地来求我，我还真有这么一瞬间心软了。”
　　“她梨花带雨地去求你，在我这儿可是心气高得很。”其实不单单是文媛，这后宫中的女人在面对皇上和皇后时基本都是两幅完全不同的面孔。
　　“遏必隆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最后一切都付之东流，换做是谁谁都不甘心。”玄烨只觉有些讽刺，皇阿玛给自己挑的四个人，只有索尼得了善终，也只有赫舍里一族自始而终的终于自己，皇阿玛若泉下有知，是否会后悔。
　　“玄烨，还是让她去看看吧。”
　　“还是心软了？”玄烨看着她，她的眸子有些黯淡。
　　“我和她就像照镜子，像却又不像，我恨极了她当初的所作所为，可今日她来了这么一趟，我更多的是可怜她，若她不进宫也许会过得很好，我毕竟叫了遏必隆多年的叔叔，玄烨，如果可以让她去看看吧。”
　　这就是他的妻子，无论对事还是对人终究狠不下心，就像对待讷敏，她终究是不能完全欺骗她，玄烨无奈，她这样的性格可不是太好呢，可自己所珍视的不正是她心中的这份柔软吗？
　　那边一个小小的身影跨了进来，“小阿哥，你慢些。”云溪和小九一左一右的弯着腰，生怕前面的这位小祖宗摔了。
　　承祜正在两人的保护下学着走步，“娘娘，您看，下午的时候小阿哥还不会跨脚呢，方才给他洗完澡穿衣服时，他站在小床上就做出了跨步的姿势，小阿哥又长大了呢。”
　　见儿子过来，毓萱急忙张开双臂将他抱了起来，方才两人话语间带来的沉重，被孩子的出现一扫而光。
　　承祜的小脸对着玄烨，，只见阿玛也对自己伸出了手，可额娘的怀抱很舒服，要不要过去呢？小小的脑袋经过一番思考，于是乎承祜小朋友向自己的阿玛伸出了小手，感觉到自己儿子的不安分，毓萱这才发现某人又再和自己争，轻轻拍了拍儿子的屁股，“小没良心的。”
　　承祜其实是很喜欢额娘的，可他也喜欢阿玛身上的那条龙，玄烨抱着他坐下来，承祜就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抓他胸前的龙，硬是将衣服抓成了一团。
　　“你就由着他这么抓，那可是上好的丝线绣的。”
　　“那有什么，儿子喜欢自然是要由着他，承祜既然这么喜欢这条龙，以后也穿同样的衣服好不好？”
　　承祜现在哪听得懂这么多话，小手抓了衣服又放了，此刻又对阿玛手上的翠玉扳指产生了兴趣，发现这东西套在阿玛的拇指上，然后自己可以把它转动，就和那个拴着铃铛的小马驹一样好玩。
　　“儿子是把你身上的物件全当玩具了，承祜啊，这么大一点眼睛就这么毒辣，知道这全天下啊就你阿玛身上的东西最值钱！”
　　玄烨笑道：“儿子随你，粘我。”承祜玩得不亦乐乎，努力地转着那个扳指，转着转着扳指就从玄烨指头上下来了，“梁九功。”
　　“奴才在。”
　　“去找根红绳将扳指穿起来，给二阿哥当玩具。”
　　毓萱彻底无语了，他要不要这么宠这孩子……
　　三日后，玄烨让人把承祜带到乾清宫，去时毓萱明明记得同行的宫女太监手上什么都没有，回来时却抱着许多的书，一问才知道，玄烨在乾清宫给承祜念书，承祜很乖的坐在一旁，听着阿玛给自己念书一双黑黑的小眼睛里放着光，万岁爷龙心大悦，命人将暖阁里大部分的书搬到了坤宁宫。又过了几日，承祜喜欢上了阿玛白瓷彩纹缸里的金鱼，万岁爷又吩咐人将金鱼挪到了坤宁宫。
　　不过承祜最喜欢的还是阿玛和额娘陪在自己的身边，就像现在额娘把自己放在床上，阿玛和额娘一左一右的在自己旁边，自己无论往那边爬都有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