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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白成璋,已婚 ...

  •   胎记的颜色……又深了点。
      更衣室里,沈茉从镜子里打量自己的蝴蝶骨,发现胎记似乎有了变化。
      早上八点,换好衣服,开始在研究所的正式上班,熟悉环境后第一项工作内容,见林俊。
      而林俊看到她除了“哇哦,真的是美女”这句话后,第二句问她的便是——“你做了什么梦?”
      沈茉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哎,就是我们发现刚来这边上班,都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娇娇梦到她在唐朝做宫女,小刘梦到他科举中了状元,一路富贵发达。”林俊是个懒骨头,给白成璋做完检查回来就窝在椅子里,一手星巴克的榛果拿铁,一手赛百味的三明治,“我就梦到自己是个报童,在民国时候的上海,大冬天的冻死个人,我就穿着个单衣锁在电影院门口卖报纸。后来被车撞了,没钱治病,成跛子了。你呢?”

      沈茉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前世”这个词。“我……”她确实做了梦,可压根没觉得怎么样,想了想,还是说出来,“我在等人。”她就说了这些,不太习惯跟人寒暄。
      林俊吃完三明治,把包装纸捏成团,投篮一样扔进垃圾桶,“什么?”
      “我在古代等人。”沈茉笑了一下,“庭院深深,黄昏夕阳,我站在院子门口的树下,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期盼,焦灼,在等人。”

      春天桃花落尽。
      夏天蝉鸣阵阵。
      秋天树叶渐黄。
      冬天白雪纷纷。
      而她早已嫁作妇人。岁月匆匆,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她立于树下,期盼又失落,焦急又心凉,担心又无助。
      她在等人。
      ……

      一天熟悉工作内容,到了晚上,沈茉开始独自给白成璋做检查。
      这项工作很简单,但彻头彻尾透露着说不清的古怪。沈茉的级别比林学高,但是还有几项是她目前无权处理的。比如她看记录发现白成璋每天都会吃药,但是不知道那些药是什么。林俊竟然也不知道。

      晚上八点,六号实验室。
      纵然有四个摄像头,但由于实验室构造并不是方方正正,所以依旧有死角。沈茉第一感觉是这地方很大,空气流动性非常好。白色墙壁凹凸不平,是为了吸音。
      桌上摆着文房四宝,桌角的玻璃瓶里水养着绿萝和百合。白成璋正站在落地窗前,不知在看什么。

      “晚上好,你把梅花换了?”她顺口说,觉得梅花比起百合更适合这间屋子。
      “你对梅花过敏,不是么?”白成璋走过来。他记得她上次打喷嚏了。
      沈茉心里有些惊讶,低头翻看记录册,发现早上有一栏空白,下意识问道,“你早上晨、勃了没?”说完就诡异地沉默了——为什么记录上会有这种问题?

      白成璋显然乐了,他脱了外套,穿着灰色背心坐到桌边,看近在咫尺的她,“我今晚调高温度,不盖被子睡觉。你明天就知道了。”他知道她今天会值夜班守在监控室。
      “……我没有这种癖好。”沈茉面不改色,放下记录板,带上听诊器。
      沈茉专心地听他的心跳,听完心跳拆他左臂上的纱布。果不其然看到那伤口又恢复成仿佛丝毫没有处理过的样子,往外渗血。

      沈茉皱皱眉,“运动员为什么会用倒刺箭?还是你服役过?”
      他眼里似乎有些了兴趣,“你做过军医?”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上过战场。”他解释道。

      “……他们说你是历史学家。”沈茉,开始有些谨慎的好奇。
      “不代表历史学家就不能做军人。”
      沈茉不说话了,看他身量与胳膊上线条流畅的肌肉,的确是练过的。
      “想问什么就问,不用担心。”白成璋看出了她心头的顾虑,“你真的很喜欢皱眉。”
      沈茉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突然明白什么,迅速低头整理盘子里的药品。

      “你不太容易相信别人,是不是?”他继续说。
      “你为什么要猜测我。”她有些敌意。
      “那换你猜我。”他的声音有些柔和的笑意。
      沈茉沉默了一下,终于问道,“你去过非洲?维和部队?”她意外地发现白成璋的眼眸偏褐色,像古代富奢最爱的玛瑙。

      白成璋突然笑了,“没有。”
      “那是做雇佣兵?”
      白成璋挑眉,表情告诉沈茉,并不是这样。
      “那你是为了什么上战场?”沈茉问。
      “为了我的国家。”白成璋凝视她的双眼,收了笑容。

      桌上的消毒瓶哗啦一声从盒子里歪倒坠落。白成璋身心不动,甚至视线也没偏一下,就跟预料到般迅速伸出手接到,又顺手放到桌上。沈茉抛却脑海里那些惊讶,“我之前跟你说过要口服抗生素——”
      “都试过了,没用。”白成璋打断她的话,“这伤很长时间了,完全无法愈合,也找不出原因。所以顶多换个纱布换个药——今天多谢了。”
      沈茉望着他,一言未发。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问其他人,或者明天再看看。”白成璋开始穿衣服,“不管你想缝多少遍,我都让你缝。”
      “为什么?”为什么伤口不能愈合?
      而白成璋显然又理解到了另一层意思。他依旧坐在她跟前,衬衫挂在肩头,还未扣上,露出轮廓流畅的锁骨。他微微抬头,看向站立的她,灯光下有了另一种袅袅升起的味道,让人脑子不清楚。

      “因为我是你的研究对象,沈医生。”他的声音低缓,“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的身体……由你支配。”
      他的语气,他的神情,乃至他整个人,都有种让人着魔的意味。
      沈茉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感觉从脊梁骨爬起,她后退了一步,“把衣服穿上。”她重新拿起听诊器。

      “林俊不会每天都做完所有项目。抄一下前几天的数据也没有人会较真。”白成璋懒洋洋地说。
      “那是他,不是我。”她咬着笔,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小笔记本,单手打开后用笔潦草写下几行字。
      “你在干什么?”白成璋确信这个小笔记本不是研究所发的统一记录册。

      “我要找出你伤口久治不愈的原因。我既然接受了这份工作,就会为你负责。”沈茉啪地合上笔记本,“疼痛成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她不给白成璋回话的机会,“我建议你别剧烈运动,尤其不能碰水。”
      他眉目间现出一丝诧异,这诧异让他端详她许久。而沈茉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是运动员出身。”他最后说。
      “那你还吃思诺思?”沈茉反问,下意识回看了一下紧闭的大门。
      白成璋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门口,眼神一瞬间变得很微妙,又自然地转回她脸上。如此平静,显然他知道思诺思是禁药。“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怎么可能?而且这种东西有上瘾性。”
      “我们生活在不一样的世界。”白成璋低笑一声,转开话题,“听他们说你是个前途无量的医生,那就好好工作,然后安全无虞地离开这里。别的,都不用过问。”
      “……你在这边的工作结束,我才会结束。”

      “我的工作永远不会结束。而你,到时间会有下一任来替换。你明天就会知道,我有案头工作。”白成璋思忖了一下,换了一种说法,“我在这里,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六百年的真实世界是什么样子。六百年前仁宣盛世,皇帝如何废掉了无过错的第一任皇后,汉王如何被困在铜缸里活活烤死,宦官如何一步步开始掌权,军事制度如何一步步后退,明人在蒙古战场是如何从大胜到大败。史书上记错的,只有我知道。史书上没有的,也只有我知道。”

      沈茉愕然地看着他,“你在这边负责明史项目?”
      “不,我参与的是RC-10实验项目。”白成璋淡淡道,“也就是时空穿越项目。”
      沈茉如遭雷击,久久才回神,“可是据说尤博士已经停止——”
      “并没有。”白成璋直截了当地说,“这就是这个基地存在的原因。”

      沈茉难以置信,“可是时空穿越——”
      “不可能。”白成璋唇边浮现一丝冷酷的微笑,“他们以为可能而已。”
      屋子里的温度不低,沈茉却感到了透到骨子里的凉意。
      “沈医生,我们今天违反了多条保密协定。”白成璋叹了口气。

      沈茉心里有些乱,但面上还能保持镇定,“你为什么会愿意告诉我?”
      “因为……”白成璋思考了很长时间,然后给出了沈茉完全没有料到的一个答案。“你认真的样子,甚至生气恼人的样子,和我夫人很像。”他微笑着,“她也是医生。”
      ……

      ~ ∞ ~ ∞ ~ ∞ ~ ∞ ~ ∞ ~ ∞ ~
      白帐漫漫,香炉袅袅。夕阳从窗棂照射进来,穿过多宝架,照射到郑和下西洋带回来的乳白色象牙雕刻。
      他斜卧美人榻,上身衣襟散开。手边矮凳没有放他喜爱的葡萄瓜果,而是摆着檀木的药箱。
      “听下人说,你寻了个水井,让人在边上埋了畜生死物。”他看着她冰凉的手指划过自己胸腹,取下银针。

      “伤口久治不愈,必有侵染。据说外蒙胡蛮会在水源之地附近埋下死物,用以诅咒他人。我向钱大人打听过,你们在边疆也曾遇见过。”她专注于为他的伤口重新换上药物,裹好纱布,想要抽回手时,不料突然被他抓住了手腕。
      顺着风,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指尖一拨,便露出了小臂上裹着的一段略微渗血的纱布。

      她顿时有些不自在,使力抽回手腕,却被他的力量帯得往前一扑,碰落了药箱,幸而另一只手撑住卧榻,没有跌到他身上。然而距离也近得差点鼻尖擦过鼻尖。
      他依旧握住她的手腕,一动不动,“孙贵妃派你来,可不是让你自伤,学我喝下被污染的水。”她应该假以治疗,动动手脚,看着他慢慢死亡。

      “只有这样我才能医治好你。”她终于挣脱他的手,立即直起身子,“再者,她是当今的皇后,早就不是贵妃。”
      “妃子就是妃子,就算坐了那个位置又如何?飞上枝头也变不了……”他不再继续说,看得出自己这番言语大概在对方看来极为大逆不道。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典礼祭祀,只要曾经的胡皇后在,孙皇后就永远不能站在皇帝身边,她没有资格。

      “你在边疆为百姓安宁出力,这就是我来的理由。”她垂下眸,不再言语。曾经听闻他是个纨绔子弟,终日寻欢作乐,却不想……好吧,他的确是个散漫的纨绔子弟,却也曾多次披战甲骑烈马在沙场厮杀。懒洋洋喝酒听曲的他,偶尔眼神会犀利得像是策马奔腾的猎手。如果再按照皇后的吩咐……她心里有愧。
      他懒笑一声,没有揭开她的谎话,不,或许是……半真半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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