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番外一·他人说（完颜宗弼&翎百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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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婆婆
我叫花杉，自小在百花村长大，不过如今已经是个半边身子都在黄土里的老人家了，百花村的乡亲们都叫我花婆婆。百花村遭过两次大劫，一次是许多年前，幸得铁手铁二爷出手相助，第二次便是前些年的瘟疫，是翎姑娘救了我们。
我第一次见着翎姑娘是个雨夜。那时村中的许多人都生病了，我们请来郎中都没法子，整个村子都死气沉沉的。
我与阿桦出门收草药，远远看见有个姑娘没打伞，衣裳被浇透了，眼神空洞洞地一步一步走近村子，我见她面生，便问，姑娘，你找谁？如今我们村子人人都得病，你…快些走吧，莫连累了你。
那姑娘看向我，漂亮的脸蛋儿煞白煞白的，眼睛红得不行，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就晕倒了。我和阿桦收留了翎姑娘，她一直在发烧，脉象也不好，睡梦中一直说着完颜什么的，我和阿桦都没听清。
两日后她醒了，简简单单地打理了自己，结果阿桦看了她一眼就脸红脖子粗地跑出了屋，我问小子怎么了，他说，那姑娘可真好看呐。
翎姑娘醒来第一句话是，他真的派人来杀我了。
老婆子再问其他的，她就什么都不说了。她调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救了我们整个村的人，再后来，她便留下了。
村里的人说她是神医，能治百病，能祛百毒。她听后也置之不理，全然不在意村民们得意地将这消息散播出去。来找翎姑娘治病的人很多，真正治好的却很少，老婆子不问她为何对人家百般刁难，那是姑娘自己的痛和过往。
后来铁二爷也带着他的小姑娘来瞧病了。那姑娘年纪轻轻中了蛊毒，我看得出，铁二爷是真心喜爱她的，阿桦说，铁二爷为了救她，在翎姑娘的山洞里被吸了七日的血。他们出来那天，我看到了，二爷浑身没块好肉，那么一个魁梧强大的男人竟虚弱成那样。
好在那小姑娘的病真的好了，二爷也渐渐好转。他们离去那日，翎姑娘似是向二爷要了个什么未竟之事的承诺，二爷答应了。
又过了些年，翎姑娘收到那小姑娘的信，好像是说，二爷知道了那三年她被个什么人掳走了，二爷决意去大金讨个公道，小姑娘不希望二爷为她以身犯险，就请翎姑娘阻止二爷不去大金，以对那件未竟之事守约。
翎姑娘一整晚没睡，来与我说话，说了她那些年与那位大金王爷的纠葛，我这时才知道，原来她当时在梦里喊的，是大金国的梁王，完颜宗弼。
第二日，翎姑娘回信一封，大意是，铁手，当日你说答应我一件事，眼下我要你莫去大金寻找完颜宗弼，男子汉一言九鼎，望如约行事。
老婆子不懂，问翎姑娘，那大金王爷伤你如此，为何你不要铁二爷去寻他？
翎姑娘神色淡淡地，回答我，因为他是完颜宗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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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翰
我叫云翰，我的父亲曾与大金第一位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出生入死，而我则与阿骨打的四王子完颜宗弼一同长大，我是他的贴身侍卫，我的家族世代为完颜家效力，我将来的儿子亦如是。
大金的男儿多半早早成家，更何况是我家王爷，他是金国最俊朗强壮的猛士，亦是无数女人心中的英雄。记得那时他年纪尚轻，对自己的女人却并无什么要求，可汗将谁指给他，他便要哪个，我问他，你难道哪一个都喜欢？他答，哪一个都不喜欢，所以哪一个皆可。
直到几年后，我们在中原遇见了翎姑娘。宋人女子都很漂亮，有刚烈的，有温婉的，也有美艳的，可在王爷心中，没有哪个姑娘像翎姑娘，倔强时像匹最烈的宝马，温柔时宛若迎风的花，她救了我的同僚、王爷的部下，他们是在一场初春细雨中相遇的。
王爷胸怀雄心壮志，虽好强取豪夺不择手段，但骨子里却是坦荡磊落的。他人生中唯一一次说谎，便是对翎姑娘，他最心爱的女人。他隐瞒了自己已有几房妻室的事实，他把她从杭州带到汴京，又自汴京哄劝回大金。翎姑娘也是真心爱慕他的，她把中原女子最宝贵的身心都送给了王爷，义无反顾地来到他的家乡。
王爷将她安置在一处安静的地方，那里有雪白的羊群和悠扬的马头琴琴声，她不问他白天去哪儿，也不问他为何偶尔入夜不来看他，她白日里总爱和羊羔戏耍，去摆弄那些我们未曾见过的药材，若是夜里王爷来了，她就被他圈进帐里共度春宵，王爷很爱她。
王爷这一生只为一个女子热过羊奶，翎姑娘虽能妙手回春，但自己的身子倒弱，女儿家不方便的日子里时常会疼得满头大汗，每当这时，王爷都会亲自在火上烤热羊奶喂给她。
这样的日子持续很久，终结到王爷再忍无可忍地去找可汗，说想娶一个汉人女子为妻，可汗向来宠爱他，压着脾气问，你留着她的人日夜欢快还不够，如今还想把这个羸弱的中原女人娶进王府？把那些嫁给你的重臣之女置于何地？可汗早就知道王爷私藏了翎姑娘，不过是一直不拆穿他罢了。
总是步步为营以大局为重的王爷那日就像疯了似的，说无论如何也不要翎姑娘受那些委屈。可汗气坏了，他不信他最疼爱的儿子胆敢再为那个女人反抗自己，只说，若王爷继续闹下去，就要了翎姑娘的命。
这场争吵再如何隐秘，还是被他人知晓了。那时王妃正怀着四个月的小王爷，她找到了翎姑娘，至此事情败露。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翎姑娘歇斯底里的样子，她的头发披散着，眼睛和脸都哭红了，王爷任她发泄，只在她累了时候抱着她说，你别走，我什么都答应你。可我都看得出，翎姑娘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
其实那时翎姑娘也有了身孕，她当着王爷的面，趁他来不及反应，喝下一整碗王妃留下的滑胎药。
后来翎姑娘平静下来了，身子也好了，她总是想着离开，但走不出这片草原，王爷总能将她拦截寻回。那时王爷的境况因这种种事件每况愈下，地位也岌岌可危，翎姑娘几次三番逃跑，王爷也生出了脾气，他想起可汗的话，你有的是法子将她留在身边，但你不能娶她，只要你不娶她，你要如何我只当做看不见，你还是我最疼爱的儿子。
然后那晚他强要了翎姑娘，还说了许许多多自私又可怕的话。
之后翎姑娘似是乖巧了许多，她还是每天陪着羊群，摆弄她的药材，入夜陪着王爷，偶尔与她装在罐子里的神秘小动物玩耍，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王妃生下小王爷那天，小王爷咳嗽不断，浑身发热，谁也没法子，翎姑娘说她能一试，众人将信将疑，是王爷信任默许了她。不出一日，小王爷果然好了，可一年之后小王爷再度发热咳嗽，样子骇然，背上还出现了一个印记，那印记形状竟和翎姑娘装在罐子里的小东西一模一样。
翎姑娘只对他们笑，她不做否认。可汗盛怒，王妃盛怒，王妃的家人盛怒，王爷也盛怒了。可汗要杀了翎姑娘，王爷说不能杀她，若是杀了她，亨儿就没救了。可汗只让王爷两日内处理好这件事。
那晚王爷掐着翎姑娘的脖子问她，那是个什么东西。翎姑娘说，蛊毒。王爷问她要如何解，她还是笑，没人可解，你杀了我吧。
王爷的手背冒了青筋，翎姑娘整张脸都因缺气而憋红了。王爷问，你为何不干脆把毒下在我身上。翎姑娘那时已快没意识了，她虚起眼睛看着王爷说，因为你是完颜宗弼。
王爷霎时松手，翎姑娘晕了过去。我不知道王爷刚才是不是真的动了杀机，我只知道，王爷决意放走她了，真真正正地放走她。第二日清晨，我带着翎姑娘离开，王爷嘱咐我，不要说是他的意思，只说是我出于私心。我无语。
我一生中护送过两个女人回大宋，第一个就是翎姑娘。我问她，翎姑娘，接下来你准备去哪儿？她却说，告诉完颜宗弼，完颜亨的毒，只要杀了我即可解，我会走得很慢，以防他改变主意。
我回到大金后如实转达，因私放罪犯被可汗抽了一百马鞭的王爷只摸着小王爷的脸说了句，亨儿，是爹对不起你。
王爷警告我，杀了翎姑娘即可解小王爷蛊毒之事不能告诉旁人。我知道，王爷宁可小王爷有恙也不愿翎姑娘危险。
几个月后，王妃与王爷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王妃并不知道杀了翎姑娘即可解小王爷的毒，她只是不甘心，于是派出杀手追杀翎姑娘，可惜那几名杀手都被翎姑娘毒死了。王妃始终在刺激王爷，王爷一直不曾说话，直到王妃说那几名杀手临死前恨恨地玷污了翎姑娘，王爷一掌劈碎了桌子，然后抱走小王爷，说她不配做小王爷的母亲。
小王爷渐渐长大，王爷极其溺爱他，他常说，亨儿最像他。可我总觉得，小王爷除了鼻梁和嘴唇像王爷之外，其余的地方一点儿都不像王妃，反而有些像翎姑娘。小王爷多少有些不像金人，他甚至有几分汉人的俊美。
王爷始终觉得，一定还有其他方法能救小王爷。几年之后，这个机会果然来了。大宋的四大名捕之二，铁手铁游夏要带他未娶进门的小师妹寻医治疗蛊毒，这位姑娘便是我之后护送回大宋的第二个女人。
我们跟着他们一路去往云滇，当探子们说，他们寻的医者姓翎时，王爷整个人怔了怔。我们在百花村外住了好几日，听到了铁手受住翎姑娘的七日折磨、终救了他小师妹的消息，感慨之余，不免暗暗赞叹，这是条不输于大金勇士的真汉子。
他们启程之日，我们在高岭山崖上远远地看了一眼，然而即便再远，我都能认出，那个一袭白衣裙的医者就是翎姑娘，我尚且认得出，何况是王爷。我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面上没有那么多的表情，只是盯着翎姑娘所在的方向，眼睛一眨也不眨。
之后的事，你们便都知道了。我们掳走了铁手的小师妹，用她的血为小王爷祛除蛊毒。姑娘不喜欢王爷，也不喜欢我，她只有面对小王爷时方有个乐呵模样。后来小王爷蛊毒消了，我送姑娘回了大宋。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日王爷掐着翎姑娘的脖子时，翎姑娘只说了一句“因为你是完颜宗弼”，王爷便放了手，后来当我也有了深爱之人时方才明白，翎姑娘那句话的真意是：
因为你是完颜宗弼，所以我不舍得对你下毒。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番外一·他人说（完颜宗弼&翎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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