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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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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之后的某一天,我死了,是冷死的。
站在淋浴下也暖和不过来的肌肤,躺在床上一整夜也温暖不了的被窝。关上了门,有风。关上了窗,有风。钻进被子里,还有风来。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寒冷以前,我对我是温暖的竟是一无所知指的,我对楼下的世界是隔断分离的。
我暖洋洋的去到楼下—锻炼,带着微汗回到了家。楼下的世界是不足为惧的。即使窗外那呼呼作响的风声里传来的是威严是震慑,也是不可怕的,它只是风被灌进了这个楼宇间的空隙里,一下子进来太多,挤着了出不去,所以烦躁于是争吵而发出的怒吼声。下去后不也带着汗,更暖和的回来了吗?
我穿着保暖,不是为了变暖而是为了防寒的去到楼下,走出小区,去往友人的家里。我却没有再带着微汗回到家里了。因为在向着地铁站外往家里赶路的途中,我乘坐电梯,刚刚看到地面上的大理石,那胜过冰雪本身的凛冽寒风就立马窜进了我的脖颈里。我抬手不及,只挡住了那些还没有靠近我的,却不能赶走那些已经顺着我脖颈的皮肤而向着我全身蔓延开的。伸出去的手也遭了殃,被它们包裹着动弹不得。它们透过我全身的肌肤,一层一层的往下,浸透到了我的血液里,使得血液的流动变慢了,又继续顺着血液的流动,一边一点一滴的冻结着我的血液,一边流转了我的全身,最后选择驻扎在了我的骨髓了,再也不愿意出去了。
回到了家里,窗外比以往小很多的吼叫声也吓着了我僵硬的肢体,一丝轻微的响动也会吓到我这脆弱的身体。就像有一个声音在震动着桌上的玻璃杯,玻璃杯上的裂纹由浅到深,由下到上,让原本一个透明的玻璃杯转瞬间变成了犹如钻石镶嵌的“珍宝”,得让人时刻精细的伺候着,不能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否则那“珍宝”就得碎了。
冷。到处都是冰冷的。冷是什么?暖又是什么?已经连大脑也开始僵化了,什么也模糊了,只知道不下楼,再也不下楼了。楼下太可怕了,屋子里也不暖和,那不知道从哪偷溜进来的寒风,像个寂寞的孩子,到处游荡着。却突然发现了正哆嗦着,在躲着他的我。他看到我开心极了,以为我是在与他玩着捉迷藏的游戏,让我去找他,可是我找不到他,甚至连他的影子也看不见。我不想再玩,想要认输,可是他不许,我越是认输,他越是欺负我得厉害。
吃过午饭,只是一碗饭的时间,他因为我不搭理他,就从我桌上的饭菜里吸走了全部的生命力,饭菜全都变得冰冷僵硬了。
我躺在沙发里,捂着热水袋,钻到了被子下面,他也跟着钻进了被子里,藏在了热水袋与我的双手之间,似乎在等着我去抓他,可是啊!直到热水袋传来的热气也消失了,我还是没能抓住他,并把他丢出屋外。热水袋不再暖和,手显得更加冰冷了,随着水温越来越低,两只手连带着全身也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这冬至都还没有到来的严寒啊!往后要怎么度过呢?在叹息中我死去了……
夜跑的昨天,已经成为了前世,只留下了片段的画面。我带着前世的记忆而生,应该是一种幸运的,因为前世里我流了汗,记得得到过温暖。
可温暖是哪里来的呢?是从严寒里来?还是从别的地方而来呢?那别的地方又在哪里呢?
谅我的无知,因为我生在寒冬,尚未感知过什么是温暖,却因为前世的记忆知道我现在是寒冷的,也隐隐忽忽记得温暖的模样。但现在的我却不知道从那儿去找寻它了。
前世里我死在了那个寂寞的孩子手上。他缠着我,却也陪着我,因为他比我还要渴望温暖,所以来找到了我,可却不小心带走了我,他很内疚,于是将他的灵融入到了我的灵里,一起带着对温暖的渴望活了过来。躺在沙发上,想着冷与暖,想着恶与善……
他就像是从‘恶’里生长出来的善良孩子。可小孩一多,人群就扩大了,他的那份善良就被可恶的环境掩罩住了。越是可怕越是缠绕越是吸取,最后他终于独自离开了,走上了他一个人的路,不知恶亦不知善,遵循本能从善而行。
从善而行的后来呢?不畏严寒,忘却冰冷,向暖而行,是为了自己的暖而行动,而不是为了防寒而奔跑。
又出了汗,那早前已入骨髓的寒风得到了温暖,沿着血液流到了表皮,从毛孔间跑了出去,去告诉他的伙伴们,他去到了一个好地方,他想要分享给他的伙伴。
当他带着他的伙伴再次前来时,却只是临近到我的身边,他们大家伙就得到了温暖。他们陪伴着我,围绕着我,告诉我他们吓唬人时的装模作样,我们一起向着暖而前行。
前世的记忆每个人都有,对我而言是幸运的,因为我相信,而对于不信的人而言却是不幸的,因为又将在梦里死去,在曾经得到过的假想的梦里死去。但也不能说是不幸,因为是活在梦里还是活在真实里,没人能说另一边就是错的。毕竟谁也不知道最大的那个梦境,它的边缘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