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3]酒暖入长安 苍歌》墨微砚

5、第四章

　　荀知晓头重脚轻地走到窗边，推开窗的瞬间，冷风直灌进了屋子。荀知晓打了个寒颤，人却清醒了不少。回想起昨日种种，荀知晓直皱眉头，想到自己在大街上对燕湛风说的胡话，荀知晓恨不得撞墙。
　　“该不会那家伙真把我脱光了丢大街上不管了吧。”荀知晓腹诽，继而又摇了摇头，若真被燕湛风丢大街上了，他今日就不会躺在自己的床上。
　　荀知晓揉着脑袋，将胡思乱想全都压了下去。对面是华渊梵在太学里的住所，本该早早就打开的屋门却紧紧地关着，似乎屋子的主人一直未归。
　　忽然窗外响起了一阵交谈声，荀知晓仔细听去，心头猛颤。
　　“华御史落罪了，那华渊梵不也就……”
　　“嘘……还好只是让华府家眷禁足在家，毕竟郭将军和颜御史替华御史求了情，命是保住了，但只怕华家一门的仕途也到此为止了。”
　　站在窗边的荀知晓渐渐握紧了拳头，难怪近日来华渊梵心思沉沉，原来如此。荀知晓不觉苦笑起来，自己自诩聪颖，看得透朝堂的尔虞我诈，不愿涉足一步，却终究未将华渊梵从泥沼之中拉了出来。
　　终究，他荀知晓，是个混蛋！
　　案上琴弦微动，轻音入耳，荀知晓收了激荡而出的内力，拂袖一扬，将琴负在了身后。无论如何，他都得见上华渊梵一面。

　　长安城的雪压了好几日，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起初是细密的雪粒，后来就变成了纷扬的鹅毛大雪，一转眼就将整个长安城染成了一色的纯白。
　　长安宵禁，入夜的长安城灯火凄然，不似白日。但这对荀知晓来说再好不过，积雪上印上了淡淡的脚印，转瞬就被新雪覆盖，不留痕迹。
　　隆冬的天气里，养尊处优的神策军们都无精打采的，三三两两歪歪斜斜地靠在一边，眼里好似什么也看不见。
　　华府墙上，一道人影眨眼间隐没，落地无声，荀知晓却未松口气，因为他感觉到了有一双眼睛定在了他的后背。
　　荀知晓不知对方是敌是友，就算要动手，也不得发出声响来，他立在原地，默不作声，而对方，似乎也不打算动弹。
　　肩头积了一层薄雪，久在江南的人是耐不住长安的雪夜的，何况荀知晓带着一身的风寒。
　　“咳咳……”终究是抵不住寒意，荀知晓咳出了声，也在此时，荀知晓出手了。
　　琴底剑寒芒一闪，凌厉剑势毫不犹豫地刺向后方，但荀知晓扑了个空！荀知晓心底恐惧逐渐放大，暗夜伏击，一击不成，再难成功，想不到这纸醉金迷的长安城里，竟然还有令他胆寒的高手在。
　　耳边忽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恐惧如冰遇春风，瞬间消融：“你竟然会武？”
　　恐惧消失，怒气上涌，荀知晓此时头疼得快要裂开，哪里都能遇见他，偏偏在这里还遇见了燕湛风。
　　“你来这里做什么？”荀知晓没收起长剑，只是将剑尖点向了地上。
　　燕湛风收起陌刀，看向那灯火昏暗的屋子：“郭将军和统领让我来保护华御史一家。”
　　荀知晓眉头敛得更深：“你一个人？”
　　“够了。”
　　的确是够了，以燕湛风的身手，足够对付围着华府的近三十多名神策军。
　　两人不再交谈，而是默契地并肩隐在阴影中，逐渐靠近了华渊梵的书房。
　　轻轻的叩门声响起，门被推开，两个带了一身风雪的人一齐跨进了华渊梵的屋子。华渊梵讶然地看着荀知晓和燕湛风齐步走了进来，有些懵懂。
　　“你们怎么会……”
　　“偶遇。”荀知晓这才收起了手中的长剑，光芒闪过，归剑入琴，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令人敬佩。
　　华渊梵还是第一次知道荀知晓会武功，不过他也曾听说长歌门人文武双全，只是荀知晓平日里浪浪荡荡的，根本不像今日这般气冲霄汉，俨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燕湛风也惊讶于今日的荀知晓，昨日他不懂郭子仪话里的意思，今日见到荀知晓，他忽然明白了何为“胸藏丘壑”。
　　“这也太巧了吧。”华渊梵忍住笑意，在一个被神策军重重包围的府邸里，入夜偶遇，此二人当真是心有灵犀。
　　“我也觉得很巧，”燕湛风把门关上，看着荀知晓说，“你来此地又是为何？”
　　燕湛风这一问，恰问住了荀知晓，荀知晓是听说了华御史入狱了就寻思着要见华渊梵，倒真没想清楚自己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华渊梵也奇怪：“该是我问你们二人为何而来吧。”
　　对荀知晓的到来华渊梵还能想得通，但燕湛风此人，他也只是昨日在酒楼上与对方匆匆见了一面罢了，这人似乎比荀知晓还要关心他。
　　“我此来，是受郭将军和薛统领嘱托，他们担心有人会加害华御史。”燕湛风如实说道。
　　“对了，我来就是想问，华御史怎么会无端入狱？”荀知晓似乎这才找到了一个理由。
　　华渊梵看着荀知晓笑了笑：“我总算明白郭将军为何说你像九龄公了，你如今这模样，跟朝堂上仗义执言的九龄公真的很像，我也真的很感激担心家父安危的大家。”
　　荀知晓一怔，似不甘愿承认一样，撇嘴道：“我不想陷入这泥沼之中，更没有九龄公的气魄，我不像他。”
　　“你这话说得就很不对心了，”华渊梵用力按了按荀知晓的肩头，似将所有的理想与抱负都寄托在了荀知晓的身上，“你并不是想避开朝堂，而是你怕自己救不了这个朝局，你担心的是自己不仅救不了朝局，反而会牵连很多人。荀知晓，你有时候真的很让人看不起，可你不踏进去，你怎么知道自己就不能去救这个天下呢？”
　　荀知晓抬起头，没有云山雾绕的双眸里，却也没有太多的光彩：“救这个天下？我办不到。”
　　华渊梵叹了口气，荀知晓其实很执拗，他没法说服荀知晓，他也不会再勉强。
　　“李林甫说父亲与边将暗通书信，有动摇国基之举，竟将父亲与边将的书信都呈了上去，”华渊梵不再劝说荀知晓，而是将发生的事情全数说与荀知晓听，“那边将是华家的远方表亲，父亲逢年过节都会给亲戚们写封书信问安，偶尔会提及几句朝堂之事，却被小人拿来做了文章，无端落了罪。”
　　“这是故意安排好的吧。”荀知晓说道，继而他又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燕湛风，“郭将军和薛统领在朝堂上是不是替华御史求过情？”
　　燕湛风点头，还未开口，就被荀知晓一把往门边推。
　　“你做什么？”燕湛风也没料到荀知晓看似文弱，手上的力气不小。
　　“快走，别让人看见你！”荀知晓催促着，几乎不给燕湛风反抗的机会。
　　燕湛风一头雾水：“郭将军和统领让我来保护他……”
　　“护什么护，你再护下去，郭将军和薛统领都得完蛋！”荀知晓气急了，说出的话也重了些。
　　华渊梵明白了荀知晓为何这么做，他赶忙上前帮着荀知晓劝燕湛风：“家父被定的罪名是与边将暗通款曲，撼动国基，薛统领驻守雁门边关，郭子仪将军又是朔方军统领，若燕将军被人瞧见出现在我华府，更会令有心人借题发挥，还请燕将军快快离开。”
　　燕湛风皱眉，他虽还不是太明白，但一听郭子仪和薛直也可能会被牵扯进来，不再挣扎，转身就自己打开了屋门，话也不多说一句，翻出了墙外。
　　荀知晓松了口气，觉得燕湛风看上去冷冰冰的，倒也是个识大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