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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察陵湄慌乱起身,拿起床上的外衣披上,正要下床时,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郡主,先不要动。”
      是宗牧的声音。

      “怎么了?”
      察陵湄脚刚触地,又缩了回来。她知道若是没有自己的呼唤,宗牧出现,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刚想再问时,房间内烛火却亮了。

      察陵湄看向前面,大吃一惊,这房里的不速之客,除了宗牧之外,还有一个男子——已经被五花大绑扔在了自己面前,想必是宗牧的手笔。

      她穿了鞋走近看那男子,此人手脚皆被捆住,脸庞精瘦而干瘪,看起来像是比自己还小几岁的样子。这男子似是没料到自己会遭此“横祸”,他眼色惶然却仍然透着狠厉。

      “你为何深夜要闯入我房中?”
      男子一撇头,冷“哼”一声,却并不答话。

      “大胆,郡主问你话,你敢不做声?”
      宗牧剑锋直指地上男子,男子微微扭动身体,避退了几分。察陵湄摆了摆手,示意宗牧收剑,

      她蹲下身正色道:“你说出原因来,我不会对你怎样。”

      地上男子见察陵湄眉眼温和灵动,不像是跋扈娇气的小姐,便低了低头,皱了皱鼻子道:“我……来偷东西的。”
      “偷东西?”

      “是,我与哥哥一起来偷东西的。”男子见宗牧显了一副厌弃之色,手上攥剑的手动了动,便忙道:“你们别想动我,我哥哥有些功夫,他去了对面房间。你们要是敢动我,我哥哥定然不会饶了对面那个与你们同来的公子。”

      察陵湄瞪大了眼,神情紧张,她倏然起身冲向门口,推开了门便听得她又大声喊了“宁澜”二字。

      对面房间烛火已经亮起,察陵湄猛然推开门后,心还猛跳着,屋子里却没有她所料想的那种险况。

      宁澜散了墨发,着了中衣,外面只披了一件大氅,安然盘腿坐在床上,手上还把弄着他那把不离身的竹扇。他静静看着此时在地上不住打滚哀嚎的男子。

      “公子,您这是做了什么,您饶了我吧,实在是酸的受不了了!”察陵湄张着嘴走到宁澜床边,她看着那男子正抱着自己的右腿,眉毛眼睛都快拧到了一起,神情似是很痛苦。这人和刚刚自己房里被宗牧捆起来的男子面貌有几分相似,不过骨架更加宽大一些,想必就是那人口中说的哥哥了。

      “我只不过刚刚,用针扎了你腿部几个穴位。放心,不会怎样,就是酸得难以承受而已。”宁澜见察陵湄走近,稍稍将大氅拢了拢遮了中衣,又向地上那人问道:“来偷东西的?”

      “是是是,”地上男子连连点头,又艰难爬到宁澜床前哀求道:“公子,求你解了这酸痛吧,实在是受不了了,再也不敢了。”

      “别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我自会帮你解了。”
      “好……好好。”

      宁澜微笑,扬了扬下巴,示意一直呆愣在一旁的察陵湄先去桌边坐着。察陵湄却硬是将他的示意忽略了,径直走到他床边,靠着他安分坐下了。

      宁澜心中登时一惊,见察陵湄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便只好不动神色自己往旁边挪了挪,轻咳一声问道:“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们的?”

      “是……天香阁的时候,公子您出手救了那晕厥的男子。”
      “怎么我看起来像是很有钱的样子吗?”

      地上男子使劲揉搓着自己酸痛的腿,摇了摇头:“不,倒不是您。只是您身边这位姑娘,那一身装扮首饰,我们就是只拿到她头上一个钗子,也够我们兄弟吃喝一年了。”他见察陵湄神色异样,便急忙添道:“我们没想伤害你们,只是想偷点东西,这都好几顿没吃饭了。”

      “哥哥!”
      宗牧带着被绑得十分结实的弟弟进来了,他将那人丢在了哥哥一处,自己回头抱着剑冷冷站在了桌边。

      那哥哥看着旁边宗牧那一副干练肃穆的样子,又看看弟弟这副模样,心疼起来,竟是向床上二人重重磕了一记头:“姑娘,公子,我们兄弟俩刚从左容村逃出来,实在是落魄得很。否则也断然不会干这些事,今日惹了有身份的人,实在是罪过,求你们饶了我们吧!”

      察陵湄见地上二人枯瘦的模子,心下不忍,抿了抿唇用手摇了摇宁澜的肩膀。

      宁澜下意识缩了缩肩,随之静静下了床走到那哥哥身边,取出几枚银针,正要下手时,那人却惶恐往后退了退。

      “不是要让我帮你解了这酸痛吗?”
      对面之人睁着黑眸,点了点头露了喜色。宁澜修长灵巧的手指快速取了几枚针,利索往那人一直揉着的腿上扎去,指尖慢慢旋了一会儿针尖,便又干脆地拔出了。

      察陵湄见地上之人神情不再痛苦奇异,便知宁澜这酸痛解得很快,想必他本意也没想让他受太多苦。

      “公子,你这医术可真是神了,我倒是没见过这样厉害的江湖郎中。”那哥哥满脸讪笑,他倒是记住了宁澜在天香阁说的“江湖郎中”这四个字。

      “别急着夸我,我的问题还没问完。若是你不能好好回答……”宁澜桃花眼弯了弯,示意二人看后面的宗牧,轻轻道:“后面那位公子可不是扎针这么简单了。”

      察陵湄见宁澜安然笑笑便从地上起身,面不改色地回到了刚刚坐着的位置。她虽知宁澜这人向来一副洒脱风流的模样,只是今晚这般险况,明明不会武功,却还这般处变不惊,是否这九岁长的真是有道理的?

      “你刚刚说,你是从左容村来的?”
      “是。金乌教的人近来作怪,我们村呀,那些壮汉一个个地都莫名其妙消失了,或者是突然晕厥病在家中就醒不来了。都说是金乌教的人要练邪术,才吸食了精气,我们兄弟俩也不敢多待。”

      “你怎知就一定是金乌教的人做的?”
      “公子,金乌教的人作恶后都会留下太阳的印记,丝毫不惧被发现,我们又怎会不知?”地上男子叹了一口气,“近来真是不安生,左容村靠近霖州,竟也能出这种事。”

      他的话倒是不无道理。
      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名门正派——浔月教便在霖州,金乌教的教徒能在浔月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事情,可见其猖狂之至。

      宁澜凝眉深思几许,又问:“那照你所说,左容村现在没有人了?”

      “那倒不是,金乌教只找壮汉下手,因此几个年老的便都留在村里了。许多女子倒是跟着丈夫一起逃了。”

      “那你们兄弟二人是何时从那里出来的?”
      “腊月初的时候便出来了,当时新帝还未即位呢。”男子说着一边看了看躺在一旁的弟弟,看向宁澜的眼神中带了些乞求意味。

      宁澜明了,点了点头,算是默许他解开弟弟的绳子。

      男子一边动手解绳子一边喃喃:“说不定金乌教的人就是趁着新帝即位的空挡出来作恶。”他话锋又一转:“不过怎么说这也算是江湖上的事儿,那金乌教不本来就是浔月的一支么,说不定就是挑衅浔月。”

      宁澜眉头皱了皱,见那绑在弟弟身上的绳子已经完全被解开了,便道:“没事了,你们走吧。”

      察陵湄刚刚听宁澜和那男子一问一答,听得云里雾里,现下见那男子扶着自己弟弟正要起身离开,便立刻醒过来,忽地跳下了床:“你们等等!”

      她一溜烟便跑出了门,没了影。这二兄弟一时心下惶然,害怕察陵湄这样的娇小姐怕是记了仇,便匆匆想要迈步离去,不想被宗牧一横剑拦住了:“郡主要你们等,就等着。”

      宗牧一本正经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寒冽,不似刚刚宁澜那般随性自然,二人一时怔怔,看着那柄剑,不敢挪步。

      察陵湄不一会儿便进来了,眉眼竟是笑着的。她不由分说地将白日里自己戴的翠玉钗子塞到了哥哥的手中,爽快道:“不是说这钗子够你们吃一年,那就送给你们了。”

      兄弟俩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姑娘,半晌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那哥哥立马带着弟弟跪了下来,重重磕头:“谢谢,谢谢姑娘,您是个好人!”

      察陵湄似是没料到他们这反应竟是如此之大,毕竟这一根翠玉钗,只不过是她信手买来之物,她立刻将二人扶起:“你们别急着谢我。你也说了,只能吃一年对不对,所以啊,你们倒不如利用这钗子想法子,自己挣钱,方是持久之道。”她见兄弟俩顺从点了点头又急忙补充道:“不过不要再偷人家的东西了,毕竟谁的钱不是辛苦挣的呢?”

      宁澜看着察陵湄对那两兄弟谆谆教导的样子,不自觉嘴角泛起了笑意。察陵湄在他眼里的样子,总是停留在她未及笄时候时,今日这一出,倒是觉得这小姑娘在这六年里还是真的长大了些的。

      “宗牧,你先走吧,这里没事了。”
      “是,郡主。”
      “等一下!”

      宗牧正要离去,宁澜却叫住了他。察陵湄和宗牧皆顿了顿,不过宗牧到底还是转过了身来。

      这二人,一个是医圣,一个是玄镜山庄的暗卫,向来是没什么交集的。要说有什么交集的,也是因为当今北翟国皇上,从前的睿王,慕息泽的缘故。

      两年多前,宁澜还是睿王府中的常客,察陵湄不知天高地厚闯到睿王府来找他。慕息泽是浔月掌门白宁的弟子,武艺可谓精绝,他有意试探她身边暗卫的功夫,因此趁其不备出了手。察陵湄虽未被伤及分毫,倒是宗牧在那之后休养了许久。

      因此,这交集,也不是很好的交集。

      “宗牧,你对金乌教知道多少”
      “不多。只是听庄主说过,金乌教修的虽是邪术,但是力量巨大,若不被及时遏制,定会殃及世间。”
      “你们庄主还知道金乌教所修之术?”

      宗牧闻言,嘴边竟是浮起了一抹冷笑:“我们庄主自然知道。宁澜,你从前是慕息泽身边的人,他以前是浔月教弟子,难道你不知道浔月教内是怎么回事吗?”

      宁澜闻言笑笑,宗牧果真心中还是有些计较的,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玄镜山庄庄主。
      “好了,我无事了。”
      宗牧转头向察陵湄行了一礼便消失了。

      宁澜坐回床上,正准备脱去身上大氅,才注意到察陵湄仍立在他屋中,像是不准备走的样子。他抬头目光飘到察陵湄愣愣的脸上,桃花眼里含了粲然的笑意:“小小,子时已过,还不回自己屋里去睡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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