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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

  •   正月初四,紧赶慢赶,墨夷顷木和察陵湄总算是到了淸辽郡。
      淸辽郡在东琴的南部,泗水河绕过,虽是凛冬之际倒也算不得冷冽之地。一辆华丽马车缓缓驶过街道,停在了一座极其豪华恢弘的府邸面前,那府邸朱甍碧瓦,层楼叠榭,令人望之兴叹。

      察陵湄是被墨夷顷木扶着下了马车的,其实她身子早已好全,此刻倒是在腹议顷木小题大做。她在门前驻了足,看着那高高的鎏金牌匾上写着的极大的“察陵府”三字,粗粗一算,竟是离开了有一个月了。

      “湄儿,你别急。”墨夷顷木见察陵湄大踏步上了台阶,便赶忙跟在后头,“就是思念伯母心切,也小心别摔了自己。”

      察陵湄哪里听得他的劝,提溜着小裙摆一路穿过偌大的庭院。一排排下人们见自家郡主回来,行了礼还未礼毕便不见了察陵湄的影子。她一路往大堂方向奔着,好像蓄了几天的气力全部用到了这一刻上,就连后边的墨夷顷木追她也觉得吃力。

      察陵湄莽莽撞撞,气喘吁吁冲进大堂时,是没有想到众人几乎全部聚在了此地。
      母亲,哥哥,阿母,韫姐姐,阿拓……
      还有两侧主位,一边坐了察陵沐因,也是察陵家现在的掌事者。而另一边……坐了墨夷顷竹!

      这个人,好冷。她看了一眼墨夷公子的脸,心中凛然。
      虽然他与墨夷顷木是亲兄弟,长得却不像。

      墨夷顷竹,他生得是这世间极其少有的好看,寻遍脑中辞藻也挑不出一个词能描述出那种程度的好看,约莫就是过了目,绝对忘不了。墨眉长眸,那目色乍看淡似雾,再看又深于夜。一袭纯色冰蓝长袍,加重了他身上的清冷孤傲意味。

      墨夷顷木赶到时候,见察陵湄怔怔站在殿中央,他便先行向主位之人行了礼,“伯父,哥哥。湄儿在外受了一些伤,因此我们到的晚了一些。未能赶上岁除之夜的聚会,顷木在此赔礼了。”

      察陵沐因伸手示意他先落座,“顷木真是越发懂事了,湄儿任性你多担待些。”他看向一旁的墨夷顷竹,笑了一笑,“到底还是墨夷公子这个长兄做的好,顷木与少时变了许多,现在如此世家风范,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墨夷顷竹点头,算是应答,面色未有半分波动。

      “湄儿,你怎么回事?进门到现在傻站着,也不给公子行礼?”
      夏惜蓝庄严责备的话语从察陵湄右侧传来,察陵湄才反映过来。墨夷顷竹是敛尊教的掌教人,虽然二人年纪差的不多,可按规矩,察陵湄是要行跪拜之礼的。

      “公子安好。”
      厚黑色的大理石地砖很凉,察陵湄觉得此刻有两股寒意。一股从地上经由自己的膝盖传来,另一股来自于那落在自己身上的墨夷顷竹的目光。

      “起来吧。”

      分明是极其清淡的声音,察陵湄却有些头皮发麻。算是得了命令,她即刻便起了身,正要回头找一个位置坐下时,却被夏惜蓝又叫住了,“湄儿,你可知错?”

      察陵湄看着旁边自己的母亲,盘了高贵端庄的发髻,神色肃穆,眼里苛责之意很重。
      大理石地板这样凉,她明白自己又要下跪了。

      “母亲,湄儿知错了。湄儿不该私自出府,害母亲担心。”
      “记不记得上回我说过什么?”

      察陵湄咬咬唇,点了头,“记得。母亲说我若再私自出府,便要家法处置,再被禁闭房中一个月。”

      夏惜蓝不动声色示意旁边丫鬟,那丫鬟走开后,她看向察陵湄淡淡道:“记得就好。湄儿你是知道母亲的,说出的话不会收回。你这般实在有失体统,今日就在这里受罚,也好让你长长教训。”

      另一边的盛妍坐不住了,察陵湄唤她一声“阿母”,她也确确实实把察陵湄当亲生女儿疼爱,“弟妹,湄儿还小。再说湄儿这不是才受过伤,如何能受家法十棍之痛?”

      夏惜蓝笑笑,“嫂子,你一直宠着她可不行。我身为她的生母,到底还是我疏于管教了,此次就不要再为她说情了。”

      察陵湄身子有些颤颤,朝后边的盛妍笑了笑,“阿母,我没事。是我自己犯了错。”

      刚刚走开那丫鬟拿着短棍回来,交给了夏惜蓝。夏惜蓝接过起了身。察陵宣看着不忍,正要上前说情时,却被夏惜蓝一个眼神逼退了。他知道自己母亲的性子,说一不二,求情是没用的。

      “伯母!这次就先饶了湄儿吧!”墨夷顷木忍不住出了声,迎面却碰上自己哥哥清严的目色,不敢再多说。
      他明白,这毕竟是夏惜蓝教训自己的女儿,墨夷家的人身份再贵重,也是不该插嘴的。

      一旁的察陵韫和察陵拓着了急,亦起身开口,“婶婶……”

      这两人还没说完话,夏惜蓝便做了一个不必多言的手势。他们是盛妍和察陵沐因的孩子,即便与察陵湄关系再好,可到底夏惜蓝是从前皇室之人,实在也不能再越界了。

      察陵湄看到地上夏惜蓝挥棍的影子,却未等来预期的疼痛。地上有另一个影子,他的手生生截住了那根棍子。她抬头见到来人,心头一跳,几乎要哭出来。

      “夫人,看来我来的不巧,一进门便撞见夫人要教导郡主。”

      夏惜蓝的棍子落在了错的人身上,她一怔,收回了手,看着来人露了笑意,“宁公子,你实在不必替湄儿挡这一棍,你的手……如何?”

      宁澜不动声色将手放在了旁边,轻轻一笑,“无妨。”

      宁澜此前为了帮夏惜蓝看病,来过几次察陵家。因此在座的人当中,唯一没有打过照面的只有墨夷顷竹和宁澜两个人而已。

      宁澜向前一步,向主座之二人致意。他与墨夷顷竹对视一刹那,两人竟皆顿了顷刻,这二人气场全然不同,一个清冷严苛,一个温朗风逸,却都非凡俗常见。宁澜先行展眉一笑,墨夷顷竹亦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殿中其他一些小辈却有了议论声。墨夷公子一向爱护自己的弟弟,为请顷木提出联姻一事,而对于察陵湄心悦宁澜一事,他不会没有耳闻,如今这二人相见,虽然无任何言语相对,可到底都觉得周围气氛严肃了些。

      夏惜蓝轻“咳”一声,打破了寂静,“宁公子,你不必为湄儿说情。我这女儿就是从小被娇惯坏了,这家里除了我没人管得住她,今日这家法,她是必得受的。”

      宁澜回头瞧见跪在地上的察陵湄可怜巴巴的眼神,他正要动唇,却见察陵湄向他轻轻摇了摇头。他反倒点头以示她安心。
      “夫人,宁澜虽然是郡主的朋友,但也是个外人,自然不能来阻拦夫人行家法。只不过恰好二位都是我的病人,身为医者,见到夫人做损伤身体之事自然不能不顾。”

      夏惜蓝拿着棍子的手放了下来,“宁公子,这怎么说?”

      “郡主先前中过毒,而今刚刚复原。这十个棍子下去,恐怕郡主小半条命就要没了。”宁澜看了看夏惜蓝,又静静道,“而且夫人,您旧疾未愈,您动手也会伤了您自己的心,情绪不稳,只会愈发加重您的病。如此实在得不偿失。”

      一旁的察陵宣闻言,立刻接话:“母亲,宁公子说的有理。您近来身子不爽,万不可再急火攻心啊!”

      宁澜见夏惜蓝面上有犹疑之色,便添了话,“夫人,您有言在先自然不能食言,郡主不听您的教导,确实该罚。我想换一个法子罚便好。”

      给了台阶才可以下,毕竟夏惜蓝是极重面子之人。她丢了棍子在地上,“湄儿,你先起来。”
      察陵湄点头,她跪得膝盖疼。一手撑着冷冷的大理石板,踉跄起了身。

      “宁公子,请先落座吧。”夏惜蓝示意身边丫鬟为宁澜领路,又对察陵湄道:“你这丫头也是运气好,回回都有人替你求情。这皮肉之痛这回就算了,但是这禁闭延长至两个月。”

      “啊?”察陵湄不自觉发出了哀叹,她这样的性子,要禁闭在屋里两个月,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更何况宁澜现下在察陵府,自己如何坐得住?

      墨夷顷木见状,立刻起身向夏惜蓝行了一礼,“伯母,现在年节时下,最是热闹时候。若要湄儿此时一人孤单呆在房中,也着实可怜一些。正好我哥哥前几日告诉我,他未在淸辽郡好好逛过,顷木这几日不得空。我想这家里湄儿是最空的人,不妨让她陪我哥哥逛逛?”

      墨夷顷木见到方才察陵湄望着宁澜那感激神色,心里自然不服气。而今要再帮察陵湄求情,只能搬出自己哥哥,才有一点希望了。

      墨夷顷竹看了一眼自己弟弟,眼里有少有的复杂神色。察陵湄则狠狠瞪了一眼顷木,要她去陪墨夷公子逛逛,那还不如关她在府里半年!

      “好,墨夷公子是贵客。我们这些老的却恐怕没有你们年轻人这样的体力,弟妹,我看就这样吧。”

      座上察陵沐因放了话,夏惜蓝作罢,转而对察陵湄吩咐道:“湄儿,在公子面前不可任性无理,一定要……”

      察陵湄慌忙笑笑,截断了母亲的话,“母……母亲,我怕我不周全,招待不好墨夷公子,您还是关我两个月禁闭吧。”

      察陵湄抬头时对上了墨夷顷竹投向她身上的目光。她看着那人幽淡的脸色,再一次寒意升起。

      墨夷顷竹起身,不置一词,嘴角像是有十分浅淡的……笑意?察陵湄自认为晃神了,毕竟冰块是不应该有温度的。

      众人随着墨夷顷竹起身,却见他径直朝门口走去,始终未发一言,只是在众侍从跟随下安然踏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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