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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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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安城,是温暖的,桃花绽开,烟花四放。
可慕朗辰感受到的,只有寒冷,比任何严寒之地都还要寒冷。火吞噬着眼前的宫殿,他最爱的人正在里面。他知道,无论有多少人,多少水,都已挽救不回她了。
阿真微笑着,眼前却无一丝笑意,而他就站在宫殿门口,看着阿真。
他死死地盯着阿真,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她。
将军府的门被叩响了。
侍卫打开门,看见来人手上的令牌,毕恭毕敬地让开了一条路。
那人身着斗篷,将容貌遮得十分严实,径自走入大厅。白将军已端坐在厅中,见到那人,微微一笑。
“坐吧。”
来客将斗篷脱下,露出那张倾国美貌的脸和如瀑般的长发,若仔细瞧来,这女子竟和白将军有几分神似。
“兄长。”
白竹笙垂下眼帘,抿了一口茶,道:“公主死了。”
“我知道。”
“莫悲伤了,东西准备好了,过几日便离开吧。”
女子顿了顿,微微点头。
三日后。
尸体找到了,面目全非。慕朗辰强撑着,去辨认那人。那支簪子是他送给阿真的,那只手镯是阿真溜出宫去买的。
不会,不会的,阿真怎么可能会死,她一定是生气了,藏了起来,她怎么会死呢。
脸上有什么黏湿地流着,萧蔚吓得大叫:“太医!太医!太子七窍流血了!”
脸上流的是血吗,他倒宁愿就这么死去。
一群人将他拥回东宫,慕朗辰仿佛痴了一般,任凭太医把着脉。太医收回手,道:“太子是太过疲倦,又急气攻心,修养几日便好了。”
太子妃进来了,众人退了出去。
秋之坐在床边,淡淡道:“何必如此。”
慕朗辰喃喃着:“她不会死的,她那么胆小,怎么敢一个就死了,她说她还没看尽这世间的桃花,才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人世。”
秋之猛地站起来:“我说你何必如此!”
慕朗辰仍是漠然地盯着前方,不语。
“初盈死了,我也很伤心。”秋之眼眶似乎有些红“但她就是死了,回不来了!你懂吗慕朗辰?!”
他抬起头来。
秋之继续道:“但是就算她死了,我还在你身边啊,我是你的太子妃,是你刚刚迎娶的太子妃!”
慕朗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秋之顿了一下,往日慕朗辰澄澈充满光彩的双眼,现在变得浑浊黯然起来。他躺下去,缓缓闭上眼。
今日是阿真死去后的第三日,也是阿真生辰后的第三日。慕朗辰此时心如刀割,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夜,那日流云宫被火映得通红,阿真坐在宫殿内,朝自己微笑着,他眼睁睁地看阿真被火烧着,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
无用至极。
“太子殿下。”秋之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
慕朗辰支撑着起了身,看见枕边有一封信。
“这是什么?”
秋之楞了一下,神情略显一点慌张,吞吞吐吐开口道:“这...这是阿真留给您的。”
慕朗辰看向窗外不远处焦黑的宫殿:“流云宫不是被烧了吗,哪来的信?”
秋之坐到桌旁:“她事先给我的,说如果出了什么事就给你。”她低着头,慕朗辰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见她的指尖没有常人的血色。
慕朗辰缓缓展开信纸,道:“她早就料到流云宫会走水?”
“我....并不知晓。”
慕朗辰看完信,又缓缓合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秋之倒了杯茶水,小心翼翼地道:“太子....阿真写了何事?”
慕朗辰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一些小事,不足挂齿。”
秋之见他不愿说,也就不再问,心不在焉地啜了口茶水,便不说话了。
酔桃阁。
一位清秀俊朗的公子站在柜台前,低声道:“一坛清目。”
店小二应了一身,道:“公子是要包房还是要散座?”
“包房。”
“好勒!我给您带路!”
店小二带白易上了楼,脚步逐渐缓慢了起来。白易也没见怪,继续跟着店小二走,脚步声随着放轻了些。
白易朝外看,屋檐上垂下了一条条红素纱。楼下是一片“桃海”,桃树下有亭子,亭子上也有几条红素纱,从外看,只看得见人影,正应了“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每座亭子里都坐着人,但却不喧哗,石路被桃花覆盖,这便是桃花阁中的美景之一——桃花谷。
听别人说,有一次一位酒客路过桃花谷中,见一名的月貌花容的女子躺在桃花树下,手里握着酒杯,酒客被这美景所打动,便叫人画出了一幅画,上面提诗“桃花谷里桃花仙,桃花美人树下眠”。不过这画被白竹笙买了去。
店小二准备往右走,白易停住脚步,道:“为何不去左边那间,那间应无人才对。”
店小二瞧了一眼,道:“那间是给成安公主留的,那位公主常来我们这。”
白易抿了抿嘴,道:“成安公主不是死了吗?”
“公子您小声点!”店小二十分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确认无人才松了一口气,“这可是大不敬,被人听见可是要杀头的!”
白易敷衍地点点头:“那为何要空着那间房?”
店小二边走边道:“成安公主与我们掌柜颇有私交,掌柜的不舍这么个友人,便将这桃苑空出来了。诺,公子,这间房就是。”
白易怔了怔,道:“多谢。”
带店小二走后,白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去,拿起酒壶就大口大口的喝着。
还是男装舒适些,不用顾忌什么不雅的动作,想怎样就怎样。听那店小二说的那些话,自己有些被感动了。她不可能说自己就是成安公主吧,世人都皆知自己已经死于大火之中。多亏白竹笙的易容术,将自己的脸貌改了改,不然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过这易容术还是有些缺陷,每日要吃一颗定貌丸来维持自己的容貌,不吃的话,容貌将渐渐退化为原来的样子。
嗯....话说白竹笙为何要买下那幅画,一个大将军买幅画不会就是修养情操吧?他要是修养情操,自己还不得禁酒三年。白易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修不修养情操,还不是有大姑娘追着他跑,他这脸在安城可是排第三呢。
“白易!”
白易被这声吓得吐了口酒,在如此幽静的环境里,能叫得震天动地的,不就是白竹笙吗,忒煞风景了,真是说谁谁来。
她淡定地看着白竹笙踢开房门,朝她大吼大骂。
“好啊你,我不在府中你就跑来喝酒,你这得性什么时候改掉!明日就要去边塞了,你还来喝酒?!”
白易轻笑道:“南国之人,生性浮躁,只善硬攻,不善谋略,一群粗俗之人,何足畏惧?”
白竹笙皱了皱眉,说道:“敌终是敌,不可轻看。”
白易放下酒杯,伸了伸懒腰,随手拿起披风还不忘拿酒。
“你啊,便等着我们凯旋归来吧!”
为国抗敌,是她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如今,终于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