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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转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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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璇玑宫中,喜鹊在花苞累垂的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润玉看着在窗边镜台旁细细描眉的觅儿,听着这鸟儿欢快的鸣叫声,忍不住行至妆台前,顺手拿起了妆奁前的一把玉梳,轻轻地为觅儿理着绸缎般的乌发。
觅儿自镜中看着身后的润玉,两人相视而笑。觅儿忍不住娇俏俏地问道:“你今天不用去勤政殿吗?这都什么时辰了?”
润玉俯下身来,在觅儿腮边轻轻一吻,笑道:“这就去了!你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和我一起去勤政殿吧?”
觅儿笑着回身轻拍了润玉一下,佯怒道:“我去做什么?你勤政殿还缺磨墨铺纸的仙侍吗?今天芳主们要来寻我,商量一下今年人间的花开结果事宜,你且去吧,我可忙着呢!”
润玉闻言,笑着作了一个揖,“谨遵花神吩咐。”在觅儿还没反应过来之时,迅速凑到唇边偷了一个香,心满意足地离了内殿。
这边觅儿满脸通红,捂着被偷亲的唇,甜蜜地轻笑出声。
现下天界人间一派祥和,委实没有多少疑难烦事,润玉在勤政殿见完了众仙,回偏殿处理完了一干公务,放下紫毫,松了松肩颈,便见通传仙侍小步上前,立于案边,悄悄禀道:“陛下,魔界卞城王亲来请见。”
润玉挑了挑眉,魔界与天界自他去为旭凤驱魔后已是老死不相往来之态,这卞城王又是唱的哪出?但既然对方是魔界三王之一,又是亲自登门,润玉心情不错,便道:“去请吧。”
不多时,就见卞城王带着两个捧着贺礼的仆从进了殿门,向着座上的润玉深施一礼,封上了一应贺仪。
“恭贺天帝陛下喜结良缘,永结同心!”卞城王满脸堆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润玉微微点头,示意一旁的仙侍收了贺仪,请卞城王落座,上了香茗。
“卞城王,天魔两界早已各不相干,且本座的大婚已经过去了月余,卞城王此来,并不是单纯送个贺仪如此简单吧?不必虚与委蛇,有话便直说罢。”润玉端起茶盏,吹了吹盏中的茶沫,轻轻啜了一口茶。
卞城王满脸尴尬,但依然起身拱手向润玉作了一个揖,“当日我魔界糊涂,收留了天界弃神,致使魔界生灵涂炭,惹出多少是非,万忘陛下见谅!”卞城王现在真的是一筹莫展,几千年过去了,魔界三王各自为政,擎城王还好说话,那焱城王却拥兵自重,虽然没有降魔杵在手,但俨然以魔尊自居,极不好相与,到现在当年被天帝一力捅破的结界还没有修复,就是因为焱城王从中作梗。
润玉微微一笑,并不接话,只是颇为认真地品着茶。
卞城王苦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是我魔界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小王此来,一是恭贺天帝陛下大婚,此乃真心实意,绝无半点虚妄。”润玉放下茶盏,向着卞城王点了点头,说道:“多谢!”
卞城王不觉心情一振,这冷若冰霜,不假辞色的天帝在大婚之后果然宽和了许多!
“这第二桩,便是斗胆想向天帝陛下讨枚造化丹,小女当日受伤颇重,这几千年来,虽然伤势复原,但是修为再无寸进,小王膝下只有这个孽障,请天帝陛下垂怜!”卞城王一揖到底。
数千年未见,润玉看着卞城王那已见花白的头发,微微叹息:“民间有言:子不教,父之过。卞城王这是代女受过啊!”
卞城王老眼蓄泪,有些哽咽:“陛下教训的是!小王发妻殒身得早,只给我留下了这么点骨血,父母为儿女计,恨不能以身代之。陛下啊!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啊……”
润玉看着老泪纵横的卞城王,眉尖一跳,向侍立一旁的仙侍招了招手,仙侍驱前躬身。“你去璇玑宫一趟,和天后说,开私库取一枚造化丹来。”仙侍应是,自去不提。
卞城王喜形于色,向着润玉跪拜行礼。
“罢了,造化丹不是什么稀罕物儿,本座不过是念在卞城王爱女心切,只希望你那掌珠能体恤老父慈心,修身养性,再不要任性妄为。魔界中焱城王那两个儿子是酒囊饭袋,擎城王无后,魔界日后也只能指望令爱,且让她好自为之吧!”润玉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免了卞城王的礼。
卞城王心愿达成,一块大石落地,这才在椅上安坐,端起一旁几案上的茶盏,缓缓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复又说道:“小王此来第三桩事,便是前几日旭凤又回了魔界……”说着便觑着眼看润玉脸色。
润玉不置可否,重又端起了茶盏。
“他不知从哪里听闻陛下大婚,跑到魔界来要问个究竟,小王见他癫狂之色更甚,便将他暂时扣押住了,还请天帝陛下示下。”卞城王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与天界已无瓜葛,当日他立誓入了魔界,便已是魔界之人,卞城王到本座这里来讨什么示下啊?”润玉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看着卞城王似笑非笑。
卞城王此刻真的是恨不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捡了块烂泥当成宝,到现在弄个烫手山芋在手上。思前想后,他只能陪笑道:“这厮满口胡言乱语,多有冒犯天后娘娘,所以……所以小王……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处置为好……”
润玉霍然起身,“这蠢货!到现在还不知前因后果!”
卞城王连忙起身,躬身应是:“小王跟他说的明明白白,天后乃是当今花神,再不是当日的水神,可他就是……唉……”
润玉在阶上来回踱了数步,事涉觅儿,他不能掉以轻心,便向卞城王说道:“罢了,你且先回去吧。本座择日会去一趟魔界。只是卞城王,现如今,你可看好了你那只认凤兄的好女儿,再有什么差池,休怪本座翻脸无情!”
卞城王脊背山冷汗层出,连连躬身;“不敢不敢!小王以项上人头担保!”
润玉冷哼一声,拂袖而出。
璇玑宫内,花开锦簇,香风袭人。
觅儿看着小仙侍替众芳主奉完茶,将手上的《司花令》放下,笑着向石榴芳主道:“其他倒都罢了,怎么今年给了石榴这么多结果份额啊?”
众芳主看着牡丹,俱各掩唇轻笑。长芳主放下茶盏,笑道:“是我的意思。”觅儿歪着头看着长芳主,满脸疑惑:“这是有何用意?还请长芳主教我!”
石榴芳主“扑哧”笑出声来,上前来拍着觅儿的肩,笑道:“石榴多子,长姐这是想取个好兆头!”
觅儿一怔,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啊呀”一声,向着长芳主怀中倒去,“长芳主取笑我!”
长芳主笑得花枝乱颤,搂着觅儿道:“什么取笑!你如今已是贵为天后,又已正位花神。天帝陛下对你一往情深,如今你二人琴瑟和鸣,诞育子嗣那是迟早的事!”说着从怀中捧起觅儿的脸,见那如玉般的小脸上红霞遍布,娇嫩无比,又叮嘱道:“你如今大了,再不比以往,可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一面摩挲着觅儿的脸,“你现下这般圆满,我也是安心了……”说着眼中便有珠泪盈盈。
觅儿正要开口安慰,却见仙侍上前施了一礼,禀道:“陛下回来了。”众芳主忍不住笑了,“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先前派个人来说要寻造化丹,现下自己又来了!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觅儿不好意思地从长芳主怀中抬起身来,迎向殿门。
润玉进得苑中,见众芳主都在,笑道:“今儿个真是齐全,众芳主用了午膳再走啊!”
众芳主齐齐起身,掩面笑道:“我们可不是那不识趣儿的,陛下新婚燕尔,心里怕是多嫌着我们呢!”
润玉连连作揖道:“众位芳主切莫取笑了,觅儿面薄。”觅儿在一边听着不成话,便红着脸悄悄地拧了润玉一下,润玉“哎哟”一声,闪躲不及。
众芳主见着这一对甜蜜恩爱的样子,俱是展颜。
笑闹一阵,润玉落座,重又上了茶,方才正色说道:“正好众位芳主都在,润玉正有事要说。”
众芳主见他神色凛然,便都打起精神来听他分说。润玉便将觅儿一体双灵之事原原本本向众芳主说明。
众芳主面面相觑,长芳主连连饮毕两盏茶,方才缓得一口气来:“所以,觅儿是生来双灵?当日,先主怎么会一无所察?”
觅儿坐在润玉身旁,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当日被陨丹封住情窍之时,在识海中的本体里便封着一灵了……”
润玉轻轻咳了一声,一脸尴尬,“当日因为在梦珠中发现觅儿一体双灵,我便往上清天玄灵斗姆元君处寻求答案,元君当日告知我,觅儿的一体双灵并非夺舍,也无移魂,乃是当日先天帝太微种下的恶果……”
众芳主中除了牡丹之外,其余都是一脸茫然。牡丹闻言,浑身颤抖,手中的茶盏滑落,在青玉石地面上摔得粉碎。海棠芳主一惊,起身为牡丹擦拭身上的茶渍,“长姐,你这是怎么了!”
润玉看了牡丹一眼,心下明了,便征询地向她看去,牡丹双目缓缓合上,两行清泪滑落,微微地点了点头。
润玉心下叹息,只能向着众芳主解释道:“那另一灵乃是我同父异母的胞妹……”
众芳主呆若木鸡,良久,长芳主啜泣着说道:“当日,先主被太微囚于栖梧宫,是因为先主不堪太微凌辱去了忘川……”
觅儿神色慌乱,全身颤抖,润玉将她紧紧搂住,安慰道:“都过去了!觅儿!你别害怕!”觅儿紧紧抓住润玉的手,哭道:“所以那锦觅当真是先天帝的女儿?他曾进我识海,还赠我五百年灵力,所以其实不是找我,是找那一个锦觅?”
润玉看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爹爹是水神,她却是你的妹妹?”觅儿逐渐镇静下来。
润玉颔首,“她也是旭凤的姐姐。”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所以,他们这是亲姐弟……”
牡丹擦干了眼泪,向着润玉说道:“这桩陈年旧事,与先主名声有碍,故此我们都多年不提,陛下何故重提旧事?”
润玉一手轻拍觅儿后背,一边向着长芳主说道:“是因为旭凤回了魔界,大肆打探天后的身份,他大放厥词,辱及觅儿……”
性格火爆的海棠芳主暴怒而起:“我去宰了他!”
众人阻拦不及,却见殿门处一抹淡青色身影闪现,阻住了海棠芳主的脚步,“不劳芳主动手,本座去废了他!”
“师父!”觅儿如乳鸟投林,飞奔扑进了通天教主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