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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似有一言藏于深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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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顺之看向萧远,“这位兄台是?”
东方旭讥诮的一笑,“他叫萧太后。”
喝口茶漱口好准备开腔的萧远被呛得直咳嗽。
东方旭,是个狠人。
东方旭穿过一众天山子弟走到苏克兰身边,搂住苏克兰的肩头道,“萧太后是富贵子弟,那老人是他管家,这次来非玉镇游山玩水的。今时不同往日,非玉镇江湖人太多,萧少爷就雇了我们两个护他周全,终日不得离身。诸位要想带苏克兰走,坏了契约,可得花点钱。”
苏克兰本就是天山弟子,这次正邪大战自不能缺席。且东方旭容色浅浅,带着算计和敌意,叫人一眼看去就有些不爽。
南宫倾情皱眉问,“多少钱,我们付。我天山弟子众多,护他一人周全绰绰有余。”
东方旭环扫一周,轻笑道,“三万两,给得起么?”
南宫脸色瞬的一僵,看热闹的叶湛嘴角的笑也挂不住,言顺之更是惊讶得张张嘴,“这么多啊?”
东方旭嘴角泄了一抹笑,为了一个偷儿穷追猛打的果然都穷得厉害。“既然给不起,小弟只好对诸位说声抱歉,苏克兰不能跟你们走。”
言顺之等人是苏克兰的师兄弟,可苏克兰并未满心欢喜甚至有些排斥。叶湛等人即遇见苏克兰定是要让苏克兰与他们同行,东方旭预见苏克兰将有两难的抉择,提前甩给苏克兰台阶。
不想苏克兰耸肩抖着东方旭的手,不悦的皱眉,“你瞎说什么呢?”
东方旭怔忡几分,随即抬起放在苏克兰肩膀的手,一副我不该碰你的认真样,笑一声,“玩笑而已,别恼。”
苏克兰诧异,他从没见过东方旭如此不自然的笑,眼神里蕴着无法忽视的落寞。
他话说得重了吗?
这样的念头在苏克兰脑海稍作停留便石沉大海,苏克兰同叶湛几人解释道,“他们都是我朋友,我们相约一道游历,没有什么契约之说。”
叶湛的视线逗留在东方旭的上下左右,衣着朴素,气质却冷,很难想象会搭在苏克兰肩膀和苏克兰如此亲密。
东方旭方才言语的用意苏克兰迟钝不解,叶湛心知肚明,故而更叫他意外的是,饶是被人拂了好意,东方旭也不过是抽身回去喝酒,旁若无人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叶湛道,“苏师弟,我们都住在天香居,你们要是还没定住处的话,我们先回去给你们订上。时值多事之秋,非玉镇多不太平,你们一行多是老弱病残,多个人多份照应。”
老弱病残?
燕雀抚须,自觉领了老。
卫国轻咳,他伤没好全,勉为其难领了病。
萧远挑眉,成,他弱。并转手把残抛给了东方旭。
东方旭喝闷酒呢,没空搭理。
堂堂魔教教主混迹于此,苏克兰实在不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算对得住眼前的师兄弟,“不用麻烦师兄。”
叶湛说,“师弟外出一趟愈发生分了,但掌门尸骨未寒,天山派诸多事宜有待商榷。你身为掌门的关门弟子,总不好把活全推给大师兄,自己跑外面逍遥。”
苏克兰摸了摸剑格,有些事总归是要来的。他点头应道,“等我们安顿好后,我就去找师兄你们。”
叶湛扯了扯苏克兰的腮帮子,笑道,“这才乖,日后莫要再闹脾气了。”
言顺之抬起手,想揉苏克兰的脑袋。但一想,还是改做拍拍苏克兰的肩膀,“师兄又不是豺狼虎豹,受了委屈就说。”
苏克兰无奈的笑,“师兄说笑。”
言顺之心底叹气,这岂止生分二字。
言顺之还是没忍住,在苏克兰发顶揉了揉,同萧远几人拱手,“舍弟顽劣,劳烦诸位多加担待,他日言某必登门拜谢。”
言顺之几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有苏克兰发顶尚残留些许温意。
惊醒梦中流离之人。
在赫连名离逝的悲痛里,在天山未知的阴谋,在履冰临渊的险境,美其名曰要学成归来,美其名曰遵从师傅临终教诲,苏克兰实则一直在逃避着。
当苏克兰抽身事外之后,才发觉往日习以为常的温馨原是已经奢侈得形同陌路。
今时再不同往日。
苏克兰说,“我想住天香居。”
东方旭道,“方才我以为你不想和天山派过多掺和。”
苏克兰交握双手,浅浅的说,“我师傅的事总该有个了解,我不能再逃。”
东方旭尴尬的抿酒,“我不是在问你缘由。就是方才,嗯,一不小心”
东方旭没接着说完,摸出了一个粗布织就的钱袋。“这你那四师兄的。”
苏克兰无端愣了愣,不悦的开腔,“你怎么”复又收了话头,东方旭和天山派无仇无怨,多半是为了他,只能无奈的失笑,“我去还。”
东方旭又摸出一个荷包,“你大师兄的。”
苏克兰一口气提上胸口,“还有?”
东方旭抹不开面,陆续从怀里摸出七八个钱袋,铜钱叮叮当当。
苏克兰彻底笑了,起身拍拍东方旭的肩头,“想不东方兄还有这样一门好绝活,日后苏某可不愁吃穿了。一起去?”
东方旭回看苏克兰,“哪?”
苏克兰拍了东方旭后脑勺一巴掌,气得都笑了,“当然是去还钱。”
东方旭只得放下酒杯慢吞吞的跟着苏克兰出门。
门外苏克兰说话体己,“我知道叫你一道过去有些抹不开面,但是这事的确”
只听东方旭清冷的声音毫无波澜的响起,“没事,就说卫国手痒。”
苏克兰笑得险些摔了一跤,“往日怎么不知你如此风趣?”
东方旭转眸瞧他,容色深深,似有一言藏于深海。
你也从未如此情绪低落。
苏克兰摸了摸脸,“脏了?”
东方旭屁都不想放一个,转身下楼梯。
*
加上卫国,萧远一行五人住在了天香居。天香居在非玉镇算得是首屈一指的客栈,三派七门多聚集于此,萧远付了双倍的价钱订了五间。
萧远没别的要求,赶紧让他睡一觉,养精蓄锐补好身体然后上栖霞宫。
在大堂里付钱的时候,正巧言顺之从门外走进来,一见苏克兰笑逐颜开,“小苏你也打算住这?”
苏克兰歉然道,“师兄,下午的事”
“小事。”言顺之早给忘了,“对了,这回三派七门围攻栖霞宫是叶师伯,就是你四师兄的师傅。”
叶怀,赫连名的师兄,住在天山派不理世事从未下山。赫连名的师傅,天山的上任掌门亦是叶怀的生父,可叶怀自小一心求仙问道志不在武。只有在隆重典礼方得见叶怀身影,发冠高束,广袖长袍甚是雅然,武学造诣虽不及赫连名,却也独有一番风骨。
苏克兰道,“怎么惊动师伯了?”
言顺之笑说道,“幸而这段时间你不在天山,天山可发生了不少事。晚上我们去找你,顺便过几招?下午见你的剑招倒是有些长进,看来不曾懈怠。”
苏克兰道,“师兄可别又耍赖往树上蹿。”
苏克兰和言顺之寒暄,萧远倚着柜台站在一旁。三派七门围上栖霞宫萧远并未放在心上,他此次回栖霞宫是为让卖身契的事有个交代。
魔道十二门主的意思不尽如此,更多的是想借机将萧远拉下魔教教主之位。萧远琢磨着怎么才是最优解,忽而神思一动,受牵引般瞧向不远处的楼梯口。
一人身着广袖长衫,面若冠玉透着隐世的仙风道骨,步伐沉稳,内息出色,深浅难知。
天香居人声鼎沸,络绎不绝,小五十人的大堂里萧远独独瞧见了这人,而这人从二楼下来,也在第一眼瞧见了倚着柜台的萧远。
内息,功夫,心性,都不是一眼能够评断出的,偏生萧远留意了这个人。
萧远打量这个人的同时这人也在打量着萧远,视线胶着却并不审视犀利。
萧远自认坦荡,大方的让这人瞧,自己也大方的瞧着这人。长相不俗看不出功夫深浅,不过看那白衣,绣着银色的暗纹,应该是天山派的。
这人视线在萧远身上停留没多久,约莫也是看不出什么名堂,而后落在苏克兰身上。走向苏克兰,轻咳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苏师侄,回来了?”
苏克兰认出这人是叶怀,忙是行礼。
言顺之搭着苏克兰的肩膀,笑着同叶怀说,“叶师伯,我就说小苏没事吧。看,这不回来了么,你们还非要派人去找,他都多大人了。”
叶怀点头,“回来就好,这个年纪是该下山历练历练。”
苏克兰道,“是我不好,让师伯师兄担心了。”
叶怀问,“去哪了?可有受伤?”
苏克兰抚抚脖子,“就随处逛了逛,没受伤。”
言顺之拍着苏克兰的肩头,“师叔别担心,小苏功夫好着呢。师傅走得急什么都没交代,门内上下乱作一团,幸得师叔暂代掌门一职,不然这回上魔教要个公道都没人主持大局。”
苏克兰听着发愣,掌门怎么不是言顺之?主持大局的成了叶怀?
“我从小在天山长大,你这么说倒是见外。而且我记得之前赫连师弟就曾说过要让苏克兰接任掌门之位,此间事了,便回去准备接任掌门。”叶怀拍着苏克兰肩膀,笑出慈爱模样,“你可是我天山派开山立派来最年轻的掌门,往后振兴天山可就靠你了。”
苏克兰脸红,忙推辞道,“我资历不够,大师兄才更合适。”
叶怀笑,“当真如此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