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爷你有点甜》玄机公子

9、天命

　　柳溪照忽然从床榻上惊醒坐起，双手撑着床沿神思恍惚。

　　片刻前她还置身在巍峨的神山，亲身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此刻身处在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中，可醒过来的短暂一瞬间，她竟然分辨不出何处是梦境，何处才是现实。

　　须臾前似乎有一个冷冽缥缈的声音在她耳畔呢喃低语，但她却怎么也记不起那人到底都对她说了些什么。

　　大梦初醒她疲惫的伸了个懒腰，一出东厢房见张婶子大清早的又在院里殴打二狗！

　　二狗的亲娘张婶子是个年约四旬的半老徐娘，常年在滇城耍大刀卖艺，虽长年累月奔忙皮肤被日头烤成了小麦色，但仍有几分韵味。她平时行事泼辣彪悍，但又有一股习武之人的豪爽洒脱。

　　二狗他爹是个走江湖的镖夫，一年到头都不见能回趟家，张婶子独自带着二狗自然对他管教得更严。
　　无奈柳宅偏偏出了柳溪照这么个远近驰名的小泼皮，张婶子近年来对二狗的管束便愈发严厉，稍有不对非打即骂，生怕教导不善儿子早晚跟着柳溪照闯出大祸。

　　张婶子哑着嗓子在院内骂骂咧咧，“说！昨天偷老娘的铜锣去干啥缺德事了！咳咳！不说老娘今天非抽死你不可！咳咳...”

　　二狗子高声狡辩“我没有，都说不是我了！娘，您喝口水再骂吧！”

　　“装什么孝子贤孙？老娘昨天出摊发现铜锣不见了，只能扯着嗓子在滇北大街上嚎了老半天，咳咳...今早这锣在你小子被窝里翻出来，你个瓜儿子还敢抵赖！” 张婶子边骂边伸手去拧他耳朵。

　　二狗虽然常年习武练得一身皮实耐打，但耳朵是他的死穴，他娘每次拿他没辙，一拧他耳朵他必然上天入地哀嚎求饶。

　　“虽然并没有很疼，但还是演一演博取一下同情吧！”此招屡试不爽，二狗子边嚎边算计着准备再叫两声就假装疼晕过去。

　　柳溪照捏着饼捧着杯热茶，蹲在葡萄架下打算将就把早饭解决了，顺便欣赏一出不花钱的《二狗子大战张氏母老虎》大戏。

　　二狗挣扎着对葡萄架下的柳溪照使了个眼色，暗示他赶紧过来帮自己解围。
　　柳溪照咬着饼耸了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仿佛昨日怂恿二狗偷铜锣放鞭炮，戏弄莫夫子的事与她毫不相干。

　　张二狗见他又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甩开张婶子的膀子，冲上去对着葡萄藤下的柳溪照就是一脚飞踹。

　　柳溪照见他恼羞成怒，高声喝道“来的正好！小爷正想舒展舒展筋骨，权当晨练了！”两少年你来我往霎时就在院内打得不可开交。

　　芸娘正在屋内喝药，听到院内有打闹声赶紧出来和张婶子一起劝架，两少年却像脱缰的野马怎么都拉不住，院内顿时乱做一团。

　　“怎么又在打架！”柳一刀不知何时推门而入。

　　院内四人乱作了一团他却不愠不火，温声道“芸儿，我回来了”

　　芸娘苍白的脸上难得泛上了一丝血色，上前接过了柳一刀肩背的包袱。

　　柳溪照看到她爹回来了，立马从二狗背上跳下奔向了柳一刀“阿爹你终于回来啦！孩儿想你啦嘻嘻...”

　　二狗赶紧从地上爬起，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笑嘻嘻地叫了声“柳叔！”

　　张婶子正想跟柳一刀打招呼，却见柳一刀身后又走进了两个人。

　　“春晓、狗娃，我们回来了！”一个身形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进院内，身后还跟着个约十八九岁的青年男子，体型模样与这中年男子仿佛一个模子印出来。

　　中年男子正是张二狗的亲爹镖师张剑超，青年则是年长二狗七岁的大哥张驹。

　　一年多未见的丈夫和长子突然归家，久别重逢之际张婶子春晓自然是难掩喜色，但心中又有点疑虑，想了想问道“超哥驹儿，你们怎么提前回来了？“

　　柳一刀咳嗽了两声，打断道“赶了这么远的路想必大家都口干舌燥的，咱们进书房边喝茶边聊吧！”

　　芸娘应声道“我去厨房准备午饭”说着话拉上势同水火的两个少年往厨房走去。

　　柳溪照和二狗蹲在埕内水井边择菜叶，相约吃完饭再继续把架打完，时不时往对方鞋面上滋水推推搡搡。

　　柳宅后轩书房内，一反刚才其乐融融的欢聚氛围，显得有些过于肃穆。

　　柳一刀坐在古朴的太师椅上一言不发，春晓看着提前归家的丈夫儿子满心疑惑。

　　张剑超打破了沉默 “禀宗主，昨夜京城里武修派的门徒传回了暗报，圣武帝近日与武官议事时似乎有增兵南境的意图，事关重大我与驹儿不敢耽搁，所以连夜赶回来禀报！”

　　“朝廷为何突然想增兵南境？”柳一刀眉头一皱。

　　张剑超低声道“ 武帝似乎准备出兵攻打冕国和越国！”

　　柳一刀果然大吃了一惊，“这些年大鸢四处征战劳民伤财，国力早已大不如前，若再无缘无故出兵攻打冕，越，恐怕九州会再出大乱子！”

　　张剑超感慨“武帝登基后施行暴|政，这些年又醉心丹药沉迷享乐，天下大乱恐怕是早晚的事了！”

　　柳一刀：“这一仗如果真的打起来，恐怕到时国内流离失所的人会比现在更多，要让俗修派做好安抚流民的准备...”

　　想到这些年诸国交战过后生灵涂炭饿殍遍野的惨状，屋内众人皆是心有余悸神色黯然。

　　片晌后柳一刀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驹儿，滇城大军近来可有什么异象？”

　　春晓虽然对外说长子张驹跟着父亲在押镖跑江湖，实则张驹已暗自潜伏在滇城军营四年有余。

　　张驹起身恭敬答道“禀宗主，近日滇城军中一切如常！ ”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一刀沉声道“但太过正常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圣武帝忌惮西梁郡王已久，若他真打算对冕,越两个接壤大国开战，难道就不怕西梁郡王趁机反叛，率领滇城守军给大鸢军队来个三面包夹？”

　　张剑超立刻会意“宗主所虑极是！这些年圣武帝宠信威远侯杨昔，却处处针对西梁郡王，恐怕魏郡王心中早有不满”
　　“这些年，属下曾经多次派遣武修门暗探潜入西梁郡王府探查，但郡王府就像铜墙铁壁，派出去的好几拨暗探皆都无功而返！是属下无能！”

　　柳一刀没有苛责他，反倒宽慰道“并非你无能，那西梁郡王府若不是如此严加防范，恐怕魏郡王也不可能在多疑的武帝眼皮子底下多活这么些年，张门主不必自责！找机会再探就是了”

　　“不论朝廷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我教都要提前准备应对之策！传我号令，令二十四门尽快早做防范。”

　　张剑超抱拳“得令！”

　　柳一刀起身打开书房侧窗，此时正值晌午原本晴空万里，这天却说变就变黑云遮天蔽日。

　　“天意难测”柳一刀仰着头对着天空自言自语“我辈终究是凡夫俗子，能苟活于这乱世之中已是不易，当今九州，谁还能如当年的“天命之子”慕仙道尊一般，助天下苍生逆天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