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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粒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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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斗嘴,洞中的气氛又甜蜜,又温馨。
安美有些累了,爬到山顶,本已耗尽了她的体力,又遭遇暴雨,浇透全身,更是疲寒交加。
“我们就这样一直抱下去吗?”
“恩,要不我去拾点柴,生堆火,好歹把衣服先烤干。”
安美听着洞外哗哗的雨声,忧心忡忡的说:“你别去,外面雨那么大,你一出去,就又会被淋透,山路在雨中特别滑,摔下山该怎么办?再说,木头被雨水浇湿了,怎么会烧得起来?”
“你没听过“湿柴怕猛火”吧,让我试试吧。”
方铭瑄放开安美,在她担心的目光中,钻出洞口。
安美独自在洞里,把手臂环在胸前,感觉洞口有徐徐凉风,吹进洞内,而又化为一股力,朝上升着,散去。
幸运的是,这洞是通风的,所以才不会引发窒息,不幸的是,会冷呀!
想到这,安美把架子上的强光手电拿下来,沿着洞内寻找,也拾了一些干燥的杂草木棍,刚好用来引火。
拾完柴,安美拧干两人的衣服,摊在石板上。
她忐忑的抱着膝,蹲坐在垫子上,眼巴巴的盼着方铭瑄回来。
可等了许久,方铭瑄也不回来。
安美有些慌了,她怕他一个不小心,滚下山去。
她打定主意,假如方铭瑄三分钟之内再不回来,她就打电话报警。
想到这,安美翻出手机,她傻眼了。
洞里竟没有一丁点信号!
“也许是洞屏蔽了手机信号。”安美安慰自己,把手机伸到洞口。
手机屏幕上的信号格依然是空的。
安美这才想起来,差点劈死她俩的那个闪电,怕是把信号塔搞坏了。
这可遭了,两人遭遇大雨,被困山顶,偏偏手机又没了信号,这意味着,她俩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正在安美胡思乱想之际,洞外突然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安美急忙护住胸,喊道:“是谁?”
“安美……我!”
是方铭瑄,安美见他安全的回来,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下,也顾不得羞,帮着方铭瑄把那大团的树枝,拽进洞里。
方铭瑄不住的打寒颤,那是人体在寒冷状态下,保持体温的一种生理状态。寒颤后,如果不能保持体温,再发展下去,就会造成中度失温,那将会有生命危险。
安美急忙跑过去用自己的衣服擦干方铭瑄身上滴滴答答的雨水,一把抱紧他,根本不顾他身体表面扎心的冰凉。
方铭瑄被安美抱着,颤颤巍巍的从背包里拿出一罐可乐,扯开,递给安美。
“喝掉……我要用……铝罐……升火。”
“我不能喝可乐的,我还……”
“你给我……喝掉!这是……命令!”方铭瑄的语气突然凶悍起来,虽然他上下齿还在不由自主的剧烈碰撞。
他知道,即便是一罐可乐,在热量缺乏的现在,都有可能成为最终活下去的砝码。
他要把一切生的希望都留给安美。
安美学过护理学,她不傻。
在野外潮湿有风的环境下,人体处在高达零上10摄氏度的温度中,就有可能失温,尤其她俩根本没有干燥的衣服穿。
在缺少医疗救治条件的野外,一旦达到重度失温,就等于宣告死亡。
一罐可乐看似不起眼,里面的糖分,在平时是垃圾,可在这种情况下,却能救命!
安美边说边流泪:“方铭瑄,我求你了,你喝了它,你喝了它让我做什么都行,你看你都冻成什么样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失温,你会死!”
前胸暖过了,她就把方铭瑄翻过来,用自己的身体给他暖后背,暖好了,就再暖另一面。
方铭瑄的情况不容乐观,已经无法做特别复杂的动作,这是失温的典型症状。
时间过了许久,方铭瑄的强光手电电池即将耗尽,那光忽明忽暗,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洞外越来越黑,越来越冷。狂风、暴雨毫无停歇的意思。
山顶的气温骤降,远远低于她俩上山之前,人呵出的气,瞬间变为白色,也只有它还在提醒着外界,谁还活着。
安美抱着方铭瑄逐渐绝望。
强光手电终究没能坚持几分钟,熄灭了。
安美嚎啕大哭,方铭瑄几乎不再回应她,情况在向着更坏的方向发展。
安美强忍着恐惧和痛苦,费尽全力把方铭瑄拖到一块背风,且较为平坦的地方,用垫子铺在他后背下,用背包垫在他头下。
做完这些,安美感觉到一阵寒冷,她也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颤来。
安美的大脑像冻住了一般,连方铭瑄的脸长什么样都记不起。
她已经不再挣扎,耗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躺在方铭瑄身边,呆呆的躺在黑暗的洞里,什么都不做。
那一瞬,安美想到过放弃。
她抓紧方铭瑄冰凉的手,死死的扣住。
也许,给她俩收尸的人会发现,两人的手紧握在一起,怎么掰也掰不开。
想到这,安美脸上浮现出欣慰的微笑。
突然,方铭瑄枕着的背包里,一个金属的小匣子掉了出来,“当”的一声,摔在安美耳旁。
安美下意识的用手去捡,动作也缓慢得像只千年老龟。
摸上去,那金属小匣微凉,却雕刻着某种精美的图案,这会是什么呢?
安美摸索着从上面打开小匣,这一打,不要紧,她的心好似被突然注入了强心剂,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是打火机!煤油打火机。
安美打了几次,黑暗中,只见电光火石,却不见火苗升腾。
安美晃了晃它,虔诚的向上帝祷告。
她又打了几次,忽然,火苗窜起来,如同跳动的精灵。
方铭瑄背包里既然有打火机,就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就算什么都没有,安美也可以点燃一切可以点燃的东西。
安美给自己鼓劲,用尽全力,起身把方铭瑄的头放在她大腿上。
然后腾出手,把背包拉出来,拉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掼在地上。
安美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仔细寻找可以引火的东西,却意外发现,有两盒固体酒精块!
“感谢上帝!感谢上帝!”安美一边向上帝道谢,一边摸索着,爬到她拾的那堆枯草树枝旁,把一盒固体酒精块倒在枯草上,立刻用打火机点。
“噗”酒精块那特有的淡蓝色火苗,犹如鬼魅般跳跃,顷刻,一股浓烟从枯草树枝旁冒出,继而嫩黄、明亮的火苗诞生了。
这火苗越长越大,越长越高,洞里忽地泛起一阵暖意。
此刻,有火就意味着生。
安美不敢迟疑,把方铭瑄拾来的那团柴,抱到火堆旁,把胸脯都弄脏了。
她急忙撩起一大团柴,就往火苗里填。
“撕拉撕拉”,一阵水火交融的声音,刚刚诞生的火苗,竟然被那团湿柴,盖灭了。
安美懊悔,她不该这么着急,一点一点的添柴,湿柴肯定会被逐渐烤干,既而烧起来。
可她这一团湿柴太多,刚好把火苗压灭。
没了引火的干柴,用什么引火?没有火,两人很可能撑不了多久。
山顶的温度要比山下冷许多,一但入了夜,温度只会更低。
死亡伸着它的触角,时不时的触碰着两个年轻人。
安美突然就想起了方铭瑄的那本日记。
“事到如今,就对不起你了,方铭瑄!我这也是为了救你。”
安美一咬牙,把日记本撕成一页一页的,倒上最后一个固体酒精块,破釜沉舟的用打火机点燃。
火一下子窜得老高,这次安美不敢再把整捧湿柴,一股脑的倒在火上,而是一根一根的添。
良久,火苗终于长成了火堆,安美用湿柴在火堆旁围成一个圈。
一来,她怕风刮灭这团火,二来,可以利用火堆的力量烤干这些柴。
人类发现了火,火带给人类文明,这很神奇。
今天,方铭瑄的命被他无意携带的酒精块和打火机给救了,这也很神奇。
那罐可乐,安美晃干了气,一勺勺的给方铭瑄喂下。
她用火堆的温度,费了好大劲,烤干了两人的衣服。
安美穿上她的那套小衫和百褶裙,觉得暖意融融。
方铭瑄的衣服,她使出吃奶的劲头,才算是穿了个囫囵,干完这些,强烈的困倦包围了她,不消一刻,她竟睡着了。
方铭瑄被火堆的炙热烘烤得微微出汗,缓缓的挣开了眼。
眼前,是一堆火,安美则双手抱膝,蹲坐在火堆旁,已经沉沉的睡去。
方铭瑄起身,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跳动的火光让安美的脸在阴影中时隐时现,柔美的线条好似千年壁画般神秘、秀美,他不忍心吵醒熟睡的安美,静静的守护在她身旁。
大概是到了凌晨的光景,雨停了,星星在被洗得一尘不染的天空,欢快的跳跃。
安美觉得有些热,醒了。
她睁开眼的第一个画面,依旧是方铭瑄那帅气的脸。
和在医院不同,火光下的方铭瑄,更柔,更深邃。
安美对方铭瑄痴痴的笑,声音有些沙哑:“别告诉我,你又视/奸我了,不过这次我们扯平了,趁你睡着,我也看过你。”
“安美,这堆火是你生的?”
“对呀。厉害吧?”
“你拿什么生的?”
“我用你的打火机和酒精块生的!”
“安美,我的那本日记呢?”
“这个……它,它在……”
安美低下头,好似在忏悔她的所做所为。
“你救了我?”方铭瑄紧绷的脸总算有些松动。
“我虽然杀了你的日记,烧了你的梦中情人,但别忘了,我救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