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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吃了午饭,两人两骑便出了京城,一路向东往徐州而去。展昭并不着急赶路,白玉堂自然也没必要催着,乐得悠悠闲闲,观花赏景。
      白玉堂看得出展昭不愿传这个令,也知云怀远此次虽襄助乱党,一向在武林中声望却还不错;这一行落了江湖斥骂怕要难免。也怪不得他不想自己同来,但五爷又怎能让他一个独担骂名?
      夜里投宿在一家农户。白玉堂给足了银子,那农夫自是杀鸡宰鸭尽力招待。到第二天早上,白玉堂拿自备的柳枝蘸了青盐刷牙时,却又是一阵掏心挖肝的恶心干呕。扶着土墙呕了一会,听见脚步声急促,有人赶过来拍他的背。
      “玉堂,又恶心?早说该找先生看看的。”展昭说话时不禁蹙眉。
      “有什么可看?大不了是肠胃不适。许是昨晚吃得太油腻了。”白玉堂顺过气来,伸手摸去眼角的水花,又去刷牙。
      过了一会,身后传来展昭的声音:“再往前便进入徐州地界了。进了徐州,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
      “你就不要罗嗦了。五爷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清楚,哪有什么大事?”
      见白玉堂固执,展昭也无法,只好由得他去。两人用了早饭便向农户辞行继续赶路,至下午时已远远望见了徐州城的高墙。
      展昭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却没逃过白玉堂的耳目。正要开口询问,忽见前方路上列开一行六七人,严阵以待,似专等着他们。眼角一瞄展昭,眉头为蹙,嘴角抿紧,面有为难之色。心下奇怪,便不作声。
      两骑缓缓走进那一众人,停了下来。对面一个花白胡须的老者走上前来,向展昭一拱手道:“展南侠,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展昭在马上回礼:“云管家多礼了。展某尚安好。”
      白玉堂不动声色,却在暗地寻思:姓云的管家?那猫与云怀远本来认识?他竟没告诉我!
      云管家颓然一摇头道:“南侠尚好,我家总镖头可不好了。”
      展昭沉默。
      突然云管家屈身跪倒在地,他身后的几个人也一起普通跪倒。白玉堂侧眼去瞄展昭,面现不忍之色,张口欲言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那云管家语声已哽咽:“展大侠,老朽知你公务在身;但我家总镖头为乱党招募人手之事确是迫不得已。请你念在与我家总镖头相交一场的份上,切莫赶尽杀绝!”
      “云管家快请起,诸位镖头快请起!”展昭着急道,“云总镖头之事乃由律法定论,由不得展某徇私!”
      “我们并不敢求展大侠出手相救;只求你到了徐州,对所发生之事睁一眼闭一眼,我们就感激不尽了。”云管家仍跪伏在地不肯起身。
      白玉堂已明白了怎么回事,扭头去看展昭的反应。只见他沉下了面孔,一双眼睛若有所思的眯了起来。半晌,沉声开口:“展某公门中人,若遇非法之事,不能坐视不理。”
      那云管家已落下泪来,高呼道:“展大侠!南侠!当年你声名未显时,我家总镖头爱惜你少年英雄,以上宾相待;如今你却非要把他往死路里推一把吗?”
      见展昭皱紧了眉头,白玉堂朗声说道:“云总镖头既然涉身谋乱之事,便应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如今事败,却不肯认赌服输,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
      “你是什么人?也敢这样说我们总镖头?”云管家身后一个壮年汉子跳起大叫。
      展昭伸手拦住了正要反唇相讥的白玉堂,向众人一拱手道:“云管家,云威镖局的诸位镖师,云总镖头的恩惠,展某没齿难忘;但如今事关国法律例,请恕展某万万不能以私害公。当年云总镖头礼待展某,想必也不是因为展某是个轻重不分之人。告辞了。”说罢提缰催马,再不理云管家的苦苦哀求,诸镖师的怒目而视和轻蔑冷晒,径自扬长向徐州而去。
      白玉堂由后方赶上,见甩开了云威镖局的众人,才问展昭:“云怀远过去似乎曾待你不错,你果然狠得下心让他死?”
      展昭低沉着嗓音说:“他触犯国法,自取其死,与展某的心肠狠不狠无关。”
      “我当然知道!”白玉堂一偏头,伸臂隔空搭上展昭的肩膀,“律法无情,不是你无情;开封府严正无私,你自然要行端坐正。五爷省得的。”
      展昭扭头向他一望,微微带了笑意。阴沉的脸上终是展开一缕阳光。

      进得徐州,见了城守,展昭把包拯的判令交上,本来就没事了;但他却坚持等执行完毕才离开。那姓谭的城守自然是大喜过望,巴不得留住他这个武艺高强的御前护卫压阵,连忙张罗布置,安排他二人在府衙住下。
      刑期便在第二日。
      入夜时分,展昭不在房内休息,却提着食盒进了大牢。
      白玉堂潜行跟随在后。见他进了大门,才纵身跃上旁边的一棵柳树,嘴里咬着苦苦的柳枝,边望星月边等待。
      今夜天气极好。满天繁星粼粼闪闪,热闹非凡,直把那一弯淡薄眉月挤到了屋檐角上。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才看见展昭缓步走出府衙大牢。手上的食盒没了,眉头却似舒展了些。待他走到树下时,白玉堂丢一截小枝,正砸在官帽上。那人抬起了头。
      上来。
      不需语言,甚至不需手势,一个眼神就足够了解彼此的心意。展昭看看左右无人,一纵身上了柳树,坐在白玉堂身边。
      “话别完了?”白玉堂漫不经心地问。
      “恩。”展昭点点头,学他的样子折了跟嫩枝咬在口中,柳木的苦涩味道立刻在唇齿间漫延开来。
      两人便不再说话,只是肩靠肩坐着,一个仰望星空,一个盯着大牢方向。静了一阵,展昭用手肘碰碰白玉堂:“夜深了,你这两天都不大舒服,回去睡吧。”
      “你想一个人在这等那劫狱的人?这种好事可别把五爷落下!”
      “。。。什么都瞒不过你。”
      “也不尽然。我就想不通,你明知有人来劫狱,怎么不告诉那姓谭的城守?”
      “来的必是个江湖人物。且依云管家的态度来看,认定我不插手就一定能成事,来的必是高手。”
      “那更该叫那姓谭的出人手协助你。”
      “我一人在此,既可不伤官兵,又可不必增加官府与江湖的对立,岂不两全?”
      “两全。。。只怕到头来只有你不全!”白玉堂摇头。
      “也未必。”
      “若平安无事还好;一个应付不妥,江湖上骂你忘恩负义,官府也怪你心向草莽。”
      “。。。玉堂,你还不去睡吗?”
      “切!”
      一夜枯守,却是平静无事。至天色大亮,府衙来了人将云怀远押上囚车运往刑场,展白两人便悄悄下了树。一个自去和兵丁一起押送钦犯,一个却混入围观的人群中不见了。

      大街之上人潮如涌,男女老幼,各色人等都蜂拥到街上,看当初威风赫赫,声名显耀的云威镖局总镖头云怀远,如今蓬头垢面,罪衣加身坐在囚车中。高声笑骂者有之,嗤之以鼻者有之,幸灾乐祸者有之,摇头叹息者亦有之。可是任众人如何议论纷纷,囚车中的云怀远始终低头呆坐不动,走在车旁的红衣武官也肃然沉默,如充耳不闻。
      队伍缓缓行进,几乎一步一停,为的就是拉长时间,好赶在午时正才进刑场。行至一座酒楼前时,楼内忽地涌出一群人来,个个面有醉色,吵嚷着要看钦犯,冲进了兵丁的行列中来。场面一时混乱,押送的兵丁忙着把一众醉汉赶回路边,醉汉们又拥挤着要靠近囚车,再加上围观的百姓嘻笑起哄,队伍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展昭心中一警,手已握上了剑柄,凝神屏气。果然正在场面最混乱的关头,那酒楼的二层上忽地一道灰影电射而来,直扑囚车;紧随其后,两旁房顶又有七八道黑影疾扑而至。
      “呛啷”一声巨阙出鞘,电光火石间架住灰衣人劈向囚车的一刀。刀剑相击,火花四溅。灰衣人“咦”一声,转身向展昭攻来。展昭舞开名剑巨阙,亦罕有的攻势凌厉;可那灰衣人武功竟十分高强,十几个回合下来居然不分高下。
      此时众押守兵丁的处境却不妙了。他们多半围在囚车周围,紧随灰衣人扑下的黑衣强徒如虎入羊群一般,直将他们杀得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围观的百姓此时已乱如覆巢之蜂,哭叫嘶喊着四处奔逃,偏又推挤在一处。正这时,一道亮白人影从混乱的人群中冲天而起,闪电白光般横掠数丈,落在囚车之前,正是白玉堂。
      白玉堂甫一落地便一剑削落一名黑衣人的首级,随后剑法大开大阖,用的都是狠辣刚猛的招式,一转眼便有两敌横尸剑下。其他人一见,都丢下不会武功的兵卒,掉头转来围攻白玉堂。
      遭五人围攻,白玉堂益发打得起了兴。画影化为一道光龙环绕身前身后,竟似背后生了眼睛一般,回剑一刺直取一人心窝;那人哼也没哼一声,未及倒地便已毙命。不料另一黑衣人趁隙挥刀向白玉堂面门攻来;而此时白玉堂的剑尚没在尸体之中,若躲闪非撒手弃剑不可。正一惊之际,只听“噗”一声,一枚暗器横穿那人颈侧,顿时血如泉涌,扑通栽倒。白玉堂看时,却是一枝袖箭。知展昭与强敌过招仍在挂心自己这边,而自己又何尝不是?趁这一间隙拔回宝剑,又猛攻上去。敌手还有三人,快解决了这三个,五爷好去接应展昭!
      展昭这边已渐渐占了上风。那灰衣人刀法虽精,内力修为却略逊一筹,在展昭招招运足内力的硬拼之下已越来越招架不得。见党羽死伤殆尽,知今日事已不可为,灰衣人虚晃一招便欲转身逃走。谁知展昭看破他企图,剑作横扫拦住他去路;同时白玉堂已解决了剩下的三人赶来,两个将那灰衣人堵在中间。
      灰衣人两眼乱转,精光四射。情知自己绝非二人对手,若想逃命只有孤注一掷。眼见白玉堂额头见汗,气息微喘,猛地爆出一声厉吼,运足全身余力,连人带刀舍命向他扑去。
      “玉堂小心!”展昭拦已不及,一面急追过来一面高喝。
      白玉堂哪里不知道凶险?急忙提气举剑招架。只听“当”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阵金属相擦的锐鸣,白玉堂只觉一个千钧巨锤砸了下来,画影几乎脱手;倒退三四步方才站稳,犹觉两眼发花,手臂酸麻,胸中气血翻涌。
      灰衣人全力一击受阻,展昭已从后赶上。眼睁睁看着白玉堂硬挡一记重击,唯恐他有失,手下也狠辣起来。巨阙斜肩砍下,正中肩头,那灰衣人惨叫一声,整个右肩已被劈碎。展昭上前点住他身上几处大穴防他再次爆起,便径直冲过去扶住白玉堂:“玉堂如何?要不要紧?”
      白玉堂气息不顺,一时开不得口,只是摇摇头。

      劫囚一事至此平息,直到开刀问斩时再无意外发生。云怀远授首,自有管家领了尸身去安葬;展昭目送云威镖局一行人走远,未叹息,却低垂了眼帘。
      在来时和在徐州都耽搁了时间,展昭须速回开封府复命,便婉拒了谭城守的百般挽留,当日下午便与白玉堂策马而去。路上不再怠慢,风驰电掣直奔汴梁。
      奔驰半日,已出了徐州地界。白玉堂坐在马上,只觉腹中一阵阵的难受。似是钝钝的疼,又有点沉甸甸的坠着。他只当是接灰衣人那舍死一击是受了点内伤,也未太留意;不料过了两三个时辰,却疼得越发厉害起来,直似几柄小刀在腹内剜割一般,不一会便冷汗涔涔,青白了脸色,不由得慢了下来。
      展昭看他神色不对,忙放慢了速度与他并排,关切地问:“玉堂,怎么了?”
      “腹中。。。疼得很。”白玉堂拧着眉道。
      展昭伸手抚在他小腹上:“可是受了什么伤?”
      “大概。。。嘶!”话未说完便被又一阵疼痛打断。
      展昭着了急,抬头看看前方,离汴梁已经不远;再看看那人,疼得脸色发白,急需就医,便建议:“玉堂,能不能再坚持下?我们很快就到汴梁了,回去马上请公孙先生给你看看。”
      “恩,好。”
      继续上路,展昭看着白玉堂疼得弓着腰,按在腹上的手紧了又紧,直冒冷汗的样子,心中又急又疼,偏偏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轻抚着他的腰背,缓缓输送些真气给他。
      没多久到了汴梁。越近城门,人越多起来。白玉堂一扫路上的模样,挺直了腰杆端坐马上,只是脸色仍然青白,冷汗不断。展昭在侧看着他强抑疼痛不肯示人以弱,既心疼又无可奈何,更不能做出照顾的举动令他脸上无光,唯有赶着马快快前行,盼望早一刻回到开封府。
      终于到了开封府,白玉堂下马时一个踉跄,被展昭不着痕迹的扶住,便搀进府去。好不容易回到住处,刚一进门,白玉堂就撑不得了。一手按住小腹佝偻了身子,喘息也带了痛苦的音色。展昭急忙将他半扶半抱放在床上,用衣袖擦了擦他浸满冷汗的额头,柔声说:“你先忍一时,我这就去请先生来。”说罢一阵风似的冲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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