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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   一声小厮的慌张声打破了后花园的繁花似锦,其乐融融。

      宁远侯夫人慌慌张张往前院跑去,留下其余几位夫人招待后花园的诸位贵妇小姐。

      何有容无声皱眉。

      贵族小姐们纷纷聚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

      “发生了什么事?宁远侯夫人怎么急匆匆离开了?”

      “那小厮说什么?”

      “宁远侯府好像出事了?”

      说着,众人齐齐将目光对向一旁的袁如茹和陈以凝。

      袁如茹心慌张得不行,“我,我去看看。”

      她正要抬脚,却见后院又刷刷刷冲进来几个小厮,这些小厮纷纷喊道。

      “不好了,夫人快回去吧,何尚书出事了!”

      “夫人,秦大人被抬回来了!”

      …………

      一连报了四五个名字。

      何有容脸色大变,抬脚就往那边冲,身后贵女包括袁如茹和陈以凝等愣了一下,立即也飞快跟上。

      围过去后,恰好听到小厮回禀,“夫人,老爷晕着从宫里被人抬回来了。”

      何夫人花容失色,下意识问道:“怎么回事?”

      话毕,她心一跳,懊恼地咬住唇,立即就想收回这句话,家中之事怎能贸然往外摊,她也就是一时心急没思虑周到,心急口快就问出来了。

      只是,没等她开口让他住嘴,小厮已经心直口快吐了出来。

      “皇上今日在朝堂下了不得再上言请求废后的诏书,否则便与叛逆罪同论处,老爷与几位大人跪下向皇上进言表示不妥,谁想,皇上主意十分坚定,见老爷他们执着上言,就,就惩罚老爷他们跪在殿外,老爷,老爷和几位大人就,就硬生生跪昏了过去。”

      整个后花园一派寂静。

      许久,一位贵女戳了戳旁边那位贵女,茫然道:“他在说什么?你听清了吗?”

      “我,我听清了……但是,我好像没听懂。”那位贵女回以同样茫然并渐渐震惊的神情。

      “何姐姐,我,我没听错吧?”何有容旁边那位贵女不敢置信地望过来。

      “他在,在说,皇上,皇上不仅没有废除皇后的后位,反倒,反倒下令不许任何人再上言请求废后?”

      她的嗓音紧紧掐成一根细线,滚荡进人耳朵里,就好像无数块相互摩擦的铁片,叫嚣着直往人脑袋里钻,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何有容脸色一点点惨白下去,许久,她身体恍惚地晃了晃,唇/瓣微张,呢喃几近无声。

      “不可能,不可能……”

      何夫人带着何有容急匆匆告辞了,不止她们,所有被邀请来的客人都急匆匆地回家了。

      一来担心家里的老爷,二来宁远侯府发生了这等大事,想必也没有心思再招待她们了。

      所有人都离开后,几位夫人交代下人将后花园打扫干净,也急匆匆朝正院赶过去。

      主院。

      大夫走出来,对当家老太太和几位老爷夫人道:“侯爷没什么大事,只是身体疲乏脱水得厉害,多休养两天就没事了。”

      “有劳张大夫了。”

      “老夫留下了一个温养的药方,老夫人只要定时给侯爷一日三餐服下,过上个四五日就没事了。”

      “好的,管家,封一个五十两的红包,送张大夫出去。”

      “谢老夫人。”

      等老大夫离开后,众人望着层层帷帐掩盖后的内室,眉心的焦虑再也遮掩不住。

      他们已经听说了宫里发生的事,但内里具体的内情还得等侯爷醒来后再说。

      袁如茹自刚刚听到事情的大概经过就一直处于懵逼茫然的状态,此时茫茫然跟着众人一块来到爹娘的院子里,脑子仍旧没转过来。

      见众人面上掩不住的担忧之色,她才恍恍然从懵逼状态恢复到了半懵逼状态。

      这一切,都是梦吧?

      转过头,恰好看见陈以凝冷冷淡淡,与整个家族都格格不入的神情,心头的震惊茫然不甘嫉妒一下子全然化作愤怒喷了出来。

      “陈以凝!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现在开心了吧?”

      陈以凝转过头,冷冷淡淡地看她。

      宁远侯夫人眉心微拧,不满地走过来,骂她,“你父亲在休养生息,吵吵闹闹做什么?”

      袁如茹指着陈以凝,告状,“娘,家里猛然遭受如此大难,她不仅不跟着一块担忧心急,反倒跟个没事儿人似的,如此不德不孝之人,依女儿看,就该好好打一顿,然后丢祠堂里任她自生自灭。”

      宁远侯夫人看向一旁静立的陈以凝,脸色不由渐渐阴沉。

      “大……”

      “大媳!”

      宁远侯夫人顿住,扭头,不知什么时候,老夫人走了出来,她恭敬地应一声,上前搀住了老夫人的胳膊。

      老夫人沉沉看了陈以凝一眼,倏忽开口:“家里小辈一向由你亲自教养,茹姐儿更是在你膝下长大,你便是这么教她不敬重大嫂?”

      宁远侯夫人一惊,撤回手掌,恭敬立好,“儿媳,儿媳……”

      “还有茹姐儿,这么多年家里一直教你读书明礼,你便是这么读书,这么明礼的?”

      袁如茹满目震惊,不解,唇/瓣微颤,“祖,祖母,我,我……”

      老夫人平静吩咐道:“来人,将小姐压到祠堂,跪上一/夜。”

      眼角瞥见宁远侯夫人脸色一白,蠢蠢欲动,她眼神蓦然一沉,压低嗓音,“谁也不许求情,不然一块跟着跪去!”

      宁远侯夫人顿住,半晌,她脸色苍白地别过了头。

      袁如茹不敢置信地被押走了,徒留下后头一派压抑的沉寂。

      老夫人转向陈以凝,沉沉的脸色缓和几许,“孙媳儿,听闻琳姐儿前些日子病了,你不必在这里候着了,先回去照顾琳姐儿吧。”

      又对身旁嬷嬷道:“从我库房里取来那只五百年的人参,给琳姐儿送过去。”

      陈以凝没有推辞,“谢过祖母,那孙媳就先告辞了。”

      回来的路上,怕周围隔墙有耳,双雯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兴奋和狂喜之情,直到回了自个院子,里里外外在自家夫人把持下绝不会外泄消息之处,她再也忍不住,蹲下身,双眼通红道:“姑娘,咱们二小姐身份稳了。”

      她激动得连陈以凝闺中的称号都唤出来了。

      陈以凝呆呆坐下,呆呆地望着前方,视线空落落的没一处聚焦,整个人心思似乎飘乎乎地飘到了远空,飘出了这个满身桎梏的牢笼,恍惚间,她似乎回到了少时,同二妹一起生活在府里,畅想未来繁华似锦的年华。

      不知过了多久,神思尚未回归,身体却已诚实地做出了反应——

      两行清泪缓缓滑落,平静的唇/瓣陡然颤抖起来,抖动越来越剧烈,频繁,倏忽,她一把抱住身前的双雯,无声痛哭。

      双雯哽咽着回抱住自家姑娘,像是不断安慰又不断肯定地呢喃道:“姑娘,别哭,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只要二姑娘不倒,咱们陈家就还有希望,只要陈家有希望,咱们身后就永远有支撑。”

      胡乱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她傻笑出来,“姑娘,您瞧,宫里头刚传出来消息,这府里头对待咱们立马就不一样了,那袁如茹往日何曾嚣张跋扈,如今不照样被罚跪去了祠堂,便是夫人也不敢求情。”

      “您还记得前些日子太太说的话吗?太太说咱们陈家还有希望,让咱们坚强撑住,您瞧,现在希望不就来了。”

      陈以凝无声哀泣,紧紧贴着双雯的身子无声战栗。

      许久,室内传出一声坚定的叹息,“你说的没错,一切未来可期。”

      过了会,她突然想到,“快,快着人回去给家里报信,将这天大的好消息告诉家里。”

      “哎!”

      陈府。

      “你,你说昨日皇上下了不会废后的诏书?”

      陈家二夫人死死盯着小厮,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一向穿着雅致简洁却难掩华贵的她此时只简单着一身素衣,头上也简单戴了一枚玉簪,盯着眼前的小厮,她的面容难掩激动和迫切。

      “是,是,回二夫人,奴才没打听错,皇上昨日就下了诏书,不会废掉咱们娘娘的位子,为此还狠狠惩罚了一大批借此上谏言的大臣,听闻昨日许多勋贵大臣都是晕了后才被抬回去的,其中就包括何老相国府的何尚书。”

      陈二夫人脱力地坐回去,整个人木木的,须臾,她抬起帕子捂住脸,痛哭流涕,“娘的祯姐儿。”

      “太好了!太好了!天不灭咱们陈家啊!”陈家大老爷靠在椅子上,热泪盈眶,激动不能自已。

      陈老夫人同样很激动,不过她到底年龄大,经历的也多,只一转眼便控制住心里的激动,凝神思虑一会,端正神色,对在场诸人说:“娘娘没被废掉是好事,咱们只有为娘娘高兴的份儿,但这种关键时刻,咱们更应该低调谨慎,最好让圣上遗忘咱们,决不能因着咱们拖累到娘娘。”

      “老身今儿个就把话撂这儿了,谁要是胆敢做了什么拖累家里,拖累娘娘的事,别怪老身翻脸无情,咱们陈家容不下这种人!”

      其余众人纷纷站起身,垂首纷纷应和道:“这是自然,绝不做拖累家里,拖累娘娘的事,若是有人敢犯,我绝对头一个饶不了他!”

      说完,众人裂开嘴,齐齐笑了。

      之前陈家倒台,当家两位老爷被抓进去,随后宫里传出娘娘主动求请废去皇后之位的消息,所有人都觉得,陈家要倒了!

      阴霾和沉重笼罩在陈家所有人心头,这些日子,他们每日死气沉沉,麻木行尸般吃饭,睡觉,发呆,绝望哀忸不知日后该怎么办。

      但此时,皇上这道诏书传出来,陈家这块已然腐朽的木头恍然就生出了一根嫩芽,虽然很微小,虽然很脆弱,但它名为希望,名为光明。

      只要,只要娘娘不倒,只要娘娘跟皇上能更进一步,他们陈家这点绝处逢生的生机立即就会伸长成参天大树,眨眼间就能铺天盖地,狂风暴雨地卷土重来!

      ————

      何大人也是被抬回去的一员,他被抬回何府的时候,家里人都吓坏了,都以为自家大人做下什么触怒圣上,不可挽回的大逆不道之事。

      等宫里的侍卫太监离开后,何大人立即悠悠醒来,他将所有人都赶出去,只留下了几位当家的老爷夫人以及已经退休致仕的当家老太爷,何老相国和何老夫人。

      听闻宫里发生的事,在场众人俱大吃一惊,随即,沉默着各自陷入沉思。

      过了会,何大人的弟弟,现下在翰林院任一小吏的四老爷问大哥,“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何大人没回答,转而望向自家父亲,何老相国。

      何老相国捋着胡须,沉吟出神,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方斟酌着开口,“有两种可能,一是皇上对皇后情深不寿,不想废后,二是皇上欲以皇后牵制我们,不想让皇后出现在我们任何一家。”

      顿了顿,他下猜测,“依照皇上的脾性,以及这些年的经历,我们几乎可以确定,这是第二种可能。”

      “至于第一种可能,可能性极低,单看未来一段时间皇上对皇后的态度就可知晓,听闻皇后现居钟粹宫,手中也没了执掌六宫大权。”

      何老相国的意思十分简单,想要验证第二种可能,只需看皇上会不会让皇后移宫,以及,皇上会不会将掌六宫大权还给皇后。

      自大半年前,皇上一举风驰电掣收了皇后的掌六宫之权,转交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这段时间,从未流露出要还回去的迹象。

      听完何老相国的话,其余人沉吟不语,沉默在房间内横亘。

      商讨半天,没商讨出什么实质性内容,何老相国便吩咐大家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何大人和何大夫人回去自己的院子,路上,何大夫人突然想起女儿的心事。

      她看了眼旁边的老爷,犹豫着开口:“老爷,容姐儿的事,是不是没可能了?”

      何大人顿住,片刻,他将手背到身后,抬起脑袋眺望高空的辉月,许久,平静道:“只看容姐儿有没有这个运势吧。”

      随着诸位大臣一一被抬回去,朝中的事慢慢在外传扬开,除了震惊诧异疑惑茫然外,大部分勋贵都对此事表达了同何老相国差不多的意思。

      作为熟练玩弄朝政的老滑头,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作为滑头中的佼佼者,皇上居然会因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才不得不选择不废后。

      想通了这点,众人犹豫起来,按照当初的假设,他们先齐心协力将陈氏弄下后位,至于更进一步谁当皇后的问题,到时候再去讨论竞争。

      但现下,皇上却从根本上绝了他们的路。

      自古至今,皇上与朝臣就是相互辖制的关系,两者为了各自的利益,一直在互相拉锯,互相妥协,但眼下,很明显,皇上的态度十分坚决,即便真有大臣跪死在殿前,想必他也不会妥协。

      想到这点,诸位勋贵不由灰心丧气。

      除此外,他们难免冒出一个感叹。

      那就是:陈家的运势当真不错啊,好不容易将其打趴下了,宫里却还有一位,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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