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与雪》李小贤

77、第77章

　　出了画展门，与古曼曼道了别，吴雪的脑海，才一闪而过一个词语。她猛地回头，本想喊住伊人，但古曼曼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展厅。她惋惜地蹙了下秀眉。

　　“怎么小雪，还有要说的话？”孔宴也回过头。

　　吴雪不确定地颔首，问道：“爸爸，听你们刚才谈话，是有谁英年早逝了吗？”

　　“不开心的事，不提也罢。”孔宴摆摆手，示意她该返回了。“小雪，日后做人、做事，切记要多听、少说。好好将你和董后辈的小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他拍拍吴雪的手背，“你明白了吗？”

　　吴雪点头，“这是自然，爸爸。”

　　两人途经茶店，又陪着孔宴买了几包茶叶，吴雪才回了家。鲜见的是，董市长已经在了。难怪，她进了走廊，便闻到一股小炒飘香。却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这香味正是从她自己家里，由董市长亲自掌厨，而四下飘散开来的。

　　她立在门口，怔了一怔，“你今天，下班很早？”

　　看眼腕表，也才六点钟不到。

　　见她来，董街明解下粉嘟嘟的围裙，“你来得正好，我刚有个急件要看，锅里清蒸了鱼，你看着。”

　　不等她反应，围裙已经扔过来。吴雪机械地接下，吞口口水，“怎么看？”

　　“锅口不住往外冒热气的时候，你喊我。”董街明停了下，回答她的语气带着轻蔑与不耐。

　　知道被看不起，吴雪放下包包，忙跑进厨房。她就得把这件任务出色完成了，然后让董市长看着她，只剩下哑口无言的份儿。托腮专心看了会儿，吴雪凭经验觉得还早，便四下收拾起厨具。她与董街明恰相反。他喜欢一顿饭做完，最后一起收拾。但她不能忍受一丝杂乱，即便是做饭的过程。

　　这一收拾，就忘了时间。等她再转身时，灶上的锅口已经往外突突冒起热气。她来不及多想，就要扯起嗓子，往门外喊。可哪料，一回头，董街明正气定神闲地在门口立着。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声也不出，吓她一跳。

　　男人走过来，“有一会儿了。”

　　吴雪的小脸一红，扭扭身子出了厨房。

　　一顿丰盛的晚餐上桌，吴雪闭上眼睛，轻轻吸了吸鼻子。满是诱人的香味。可等她再睁开眸子，突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来。她害怕地望过去，“你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对我宣布吧？”

　　董街明轻笑，“怎么，是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怕被我发现？”

　　“哪能。”闻话音，吴雪放下心来。只要不谈休妻一事，那都是小事。可随即，她又立觉不对劲，“那为什么你最近，对待我的态度，好转了呢？”连刚才厨房门口，偷偷注视她也是。再这样下去，她会忍不住，自恋地认为他其实是一个很爱妻子的丈夫。

　　男人侧目过来。

　　她接着道：“你是气消了？那么是不是等于说，我们可以不分房睡了？”

　　董街明冷脸端得正正的，想不出来一句可以反驳她的话。她哪里知道，分房睡一事，惩罚的不是吴雪，而是他自己。受折磨、受罪最大的，也还是他自己。但他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憋了半天，还是吐出来一句，“你想得美。”

　　吴雪脸一拉，微微张开的唇倏地闭上。不过想想也是，董市长还是这种态度对待她，她比较习惯。

　　“哦。”但期待破灭，她还是有些沮丧的。

　　房间沉默片刻。

　　吴雪想起今日的画作来，又抬头瞅了眼他。最后没忍住，她还是将事情一五一十，向董事长和盘托出了个清楚。最后她道：“其实后来，我想对古曼曼说，我看出她画中蕴意了。”

　　市长让她继续说。其实自己在心里，已经盘算开来。印象中，他是记得这号人物的。帝都当年的天才小画家，古曼曼。还有一重身份，算古世卓堂亲。

　　“‘二心’。我能想到的一个词语，又能够概括画作中所有人的神态，唯独它可胜任了。”说到这里，吴雪蹙了蹙眉头，说出她的担忧，“这位画家小姐，好像生活在一个不太幸福的家族。”

　　见她如此一本正经，一种儿时的错觉，仿佛又回来了。董街明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聪明又敏感。”

　　吴雪身子一僵。刚才那亲昵动作，她还险些以为，是自己掉进了幻觉。

　　双方都一阵沉默。

　　吴雪率先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我让你留意的事情，都这么多天过去了，你这里怎么还没个影？”

　　对，这也是件大事。

　　市长蹙眉，“什么事？”

　　“我让你给桃子留意相亲对象的事啊！”吴雪咬紧嘴唇，眉头一囧，状似埋怨道：“你看，你还是忘了个干净！”

　　市长挑眉，“吴雪，我看这事，多半可能皇帝不急太监急吧？”

　　吴雪一怔，“难不成，你要看着她，活生生在一棵树上吊死？”

　　况且，树还是棵无望的连理树。

　　董街明吞口口水，心里揶揄吴雪多管闲事。但他深知，她宁折不弯，只好应承下来，“那你这两天安排一下吧，眼下我手头上的单身才俊，正好有几个。”

　　得让她先碰一鼻子灰。

　　吴雪浅笑嫣然，“好！”

　　入夜，吴雪进浴室洗漱，董街明在客厅看电视。洗漱完，吴雪从浴室出来，在客厅转了好几个圈，一直赖着不肯回卧房。

　　董街明嫌她碍眼，“你还走不走了？”

　　吴雪拿起沙发上的一只抱枕，往回走，“我来拿个东西，你继续看。”可走到客卧门口，她的掌心接触门把手的那一刻，吴雪突生一腔孤勇，扭过头，一双圆眸在晦暗中如炬，“市长，我们还是别分房睡了吧！”

　　温柔的声音，刹那间，似来自天国的精灵，穿过黑暗，直直敲击在董街明壮硕的胸口。猝不及防地，就使他口干舌燥起来。

　　一夜奋战，至天亮，董市长有种不想“朝政”的恍惚感。闹铃响了三响，都被他利落地给按了下去。这第四次，倒是成功地把熟睡状如婴儿的吴雪吵醒，她迷蒙中嘱咐，“街明，上班了要。”

　　董街明身体一个轻颤。

　　不承想，他中毒太深。连吴雪的声音，他都爱得要死。

　　浅浅哼笑一声，他扳过吴雪的脸蛋儿，轻轻啄了一口。怀里的人微微皱了皱眉头，待他把她的头重新安放在枕头之上，她又沉沉睡去。董街明看眼时钟，不情愿地下了床。

　　晌午是建筑设计大赛的开幕式，董市长作为特邀嘉宾，势必要出席参加。中午，坤江市招商引资的某企业要举行剪彩仪式，董市长也在受邀行列，帮忙剪彩。忙活完这些，他得空，给家里座机去了一个电话。不过，倒是许久没人接。

　　家里也确实没人。

　　早上董市长前脚刚下楼，睡梦中的吴雪便被一个电话吵醒。来电人是祝水桃，地点在派出所。她一听，跟浇了盆凉水般猛地清醒过来，后脚紧跟着，就咚咚也下了楼。

　　赶到的时候，祝水桃正戴着墨镜，坐在一位民警的办公桌前，低头签着什么字。她讶然地走过去，“怎么到这儿来了？”

　　哪料，回答她的却是从一旁站起，贵妇气质模样的陌生女人。“好，你是这狐狸精的朋友伐？你晓不晓得你这朋友，背地里都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吴雪一脸慌张，“出什么事了，桃子？”祝水桃拉着她坐下。

　　桌前的警察板起脸，“安静！把字签了，人可以走了。”后面这话，是对吴雪说的。吴雪看眼祝水桃，把字签上。

　　“以后要谨记，闹市区赛车是禁止的。为了市民安全，希望你能吸取此次教训。”民警语重心长地对祝水桃说道。吴雪闻言，讶然地张了张嘴。

　　“哎！这就完事了呀！”贵妇不依不饶。

　　民警看向她，“你呢，担保人怎么还不到？”

　　贵妇坐下来，看眼移动手机，刚要张嘴，门口又慌慌张张，进来一位中年男子。她回头，瞥那男子一眼，不甚乐意道，“这不来了？”

　　吴雪也回头看一眼，身形修长，带有儒雅气质。只见他走近，先对祝水桃道了声抱歉，“不好意思啊，是我没处理好家事，连累到你了。”

　　贵妇一听，大怒，“郑循，你还有没有良心！”

　　祝水桃微微颦眉，站起身，墨镜下看不出任何表情。“以后，对你夫人好点吧，她是你两个孩子的妈。”

　　贵妇将那男子拉回自己阵营。祝水桃见状，浅笑一声，奉劝了句，“郑夫人，你想要抓住男人，内因是根本。我由衷地给你提个建议，你姿色不赖，就是修养与内涵，有待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