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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拍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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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程若荪正化身九尺的猥琐大汉襄何跟小可爱们在网上各种调戏扯皮,程志高突然打来电话。
“大侄女,下周二在上园有一场拍卖会,你准备准备,叔给你弄到入场券了。”
“拍卖会?什么东西?”程若荪疑惑,怎么特意打电话告诉她这事?
程志高的声音有些故作神秘:“告诉你,这次拍卖会上有月斋先生的字画。”
“月斋先生?哦,那是该去开开眼。”月斋先生是近代著名的书画大家,可惜存世的作品极少,所以声名不显,但是之前在海外拍卖过两件月斋先生的画,成交价合人民币都是千万以上。
程志高这是知道她好书画所以要带她去看看?可是每年拍的书画作品多了去了,怎么特意提起月斋先生?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太过刻意了。
程志高的语气有些古怪:“大侄女,月斋先生的字画,你手里就没有个一件半件的?”
程若荪觉得今天叔叔表现的十分奇怪,“我上哪能有,我们清大倒是有一副月斋先生的《景昃鸣禽集》,那可是镇校之宝。”
“早知道上次修葺老宅的时候就把那块烂匾额留着了,说不定也能值不少钱。”程志高嘀咕。
程若荪歪着头夹着电话,拧开旁边的水瓶喝了一口,“叔,您今天说话怎么没头没尾的,我都听糊涂了。”
“我这不寻思,月斋先生是你家太爷爷……”
“咳咳咳……”一口水差点喷了满屏幕,电话那头还兀自说着,“……我这当小辈的怎么也能跟着叔公喝点肉汤吧。”
“咳咳,叔,咱们这乱认亲戚的毛病能不能改一改,月斋先生是姓程没有错,也不能全天下姓程的全是您家亲戚吧。”
“大侄女,这么说就不对了吧,你说,我是你叔不是?”程志高的声音有些阴阳怪气。
“是是是。”程若荪拉着长音。
“那你太爷爷是我叔公不是?”
“自然。”程若荪点头。
“哎,这不就对上了。”
“这都哪跟哪啊。”程若荪被程志高的胡搅蛮缠气乐了。
“大侄女,你可别不承认,上次修葺宅子我可是从头跟到尾,我都看见了。”
“您看见什么了,您说地下室那些藏书字画?天地良心,真没有月斋先生的。”
“不是说那个,我问你,你家太爷爷什么名号?”
程若荪告了一声罪,“叔,我家太爷爷,名讳为‘辰庭’,与月斋先生可真是八竿子打不着。”
“怎么对不上,这不正好,日月星辰,辰对月,庭对斋,这不正好对上号了。”
“不带您这么牵强附会的。”
“你……真不知道?”程志高也有些怀疑了。
“您到底是想说什么事?”
“老宅在当年闹乱子时好多东西都被打砸损毁了,你知道吧。”
“嗯,咱们第一次去老宅的时候都看见了的。”
“当时你委托我整修是花了大价钱的,我怕底下的人不用心,一直跟着。”
“叔辛苦了。”
“当时,我在主屋书房的角落看见折成两半的匾额,匾额上写着[月斋]二字,我记得特别清楚。[月斋],那不就是书房原来的名字?”
“会不会是巧合?”
“大侄女,你也不看看你家那老宅,在当初,那是一般人家住得起的么?”
程若荪有些恍惚。
“别欺负叔读书少不懂,那些个文人雅士不就爱这调调,用个书斋书房之类的名字做个雅号的。”
“可是我爷爷从未跟我提起过……”
“我叔那古怪脾气会主动跟你提才怪,不信你现在打电话回去问问,或者去学校查查,不是说当年叔公曾在清大教过书,你在学校这么久就没查过?”
“查什么,好像显摆我家有人似的……”
“哎呀,可说你什么好!”程若荪都能感觉到那头是咬牙切齿的挂了电话。
程志高的话程若荪只当一乐呵,并没有太当真,不过到底是心中好奇,还是给爷爷打了一个电话。
“哦,你太爷爷当年用的名号章,雅号就是[月斋]。”
“……”
“当年他把他那些心爱之物藏在了地下室,平日自己随便画的那些,好像笼在一个箱子里,埋在后院东南的墙角,你想看可以去找找,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程若荪:……爷爷,您可真是一座宝藏,永远能给我带来惊喜。
上园的这场拍卖会,规模不大,规格却很高,有门槛的限制,能受邀参加的都不是普通人。程志高有些神通,托朋友弄了两张入场会的门票。
拍卖会一共十件藏品,各个不凡,动辄上几百甚至上千万的叫价,直令程若荪咋舌。
月斋先生的作品在第六位登场。
程月斋一向擅长将书法与绘画相结合,这副也不例外,是他五十六岁那年赠给好友的一副《上春京郊图》,属于晚期的作品,起拍价400万,每次加价不少于10万。
程若荪倒吸了一口冷气,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家底。
“410万。”身体的本能已经快过大脑的反应。
程志高诧异的扭过头看着她,“大侄女,你有这么多钱?”
“没有。”价格很快被超过,程若荪继续举牌。
拍价很快突破六百万,叫价的只剩下三个人,一个文人模样年迈的老者,一位衣着低调但坐在第一排的中年男子,还有位置靠后,一直不显眼的程若荪。
程若荪不过十五六岁,模样娇俏可爱,起初旁人都当她是随长辈来看热闹的,直到月斋先生的墨宝登场,这小姑娘举起牌子叫价眼睛都不眨一下。
“七百万!”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格外引人注目。
“我的小祖宗,姑奶奶,咱们凑凑热闹差不多点得了。”程志高急了,生怕另外两个人不再叫价,不住在她耳旁嘀咕。
“叔,你说我那四合院现在能值多少钱?”程若荪悄悄问。
“值多少先不说,关键是不值当啊!咱差不多见好就收吧,叔公肯定能谅解,咱们当小辈的尽力了,是他老人家现在身价太高,咱们请不动了。”
“哼,当初你还要九十万买我那宅字。”
“姑奶奶我错了行不,现在是翻旧账的时候么,一会把咱们扣下了,哭都找不到地方。”
“放心,我爸有钱。”
“钱现在在你这?”
“不在。”
“……”
“我就是告诉你,咱底气足点。”
叫价到九百万的时候,老者扶着拐杖的手轻轻摆了摆,不再加价。
程若荪咬咬牙,最初看到起拍价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弃了拍下来的想法。她一直在观察,只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僵持到最终,对方以一千万的价格拍下,程若荪知道,不能再加了。
旁人看到的是,小女孩露出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
程若荪长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剩下的拍品,她不再关注。
走出会场时,她遇见了那位老者,老者由一人搀扶着,搀扶他那人四五十岁,一身文人气,对老者极恭敬的模样。
老人低头擦拭着眼镜,表情有些怅然,再带上时,又恢复了一派从容。老者冲她微微点头,程若荪笑着回礼。
“且留步,未请教小友贵姓。”老者问。
“老先生客气了,晚辈姓程,程若荪。”
“姓程,难怪。”老者笑着摇摇头,“之前听说后刹的旧院重新修葺了,这两年偶尔有人出入,我就想,可能是辰庭的后人回来了。”
“月斋先生是晚辈曾祖父。”
老者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好,好。”他用眼神示意,搀扶那文人模样的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张名片,递给程若荪。
“小姑娘,若得空,来家里喝茶”那人的笑让人如沐春风,很亲切。
“一定。”程若荪微笑着双手接过,再次向二人行礼。
“孩子,你很好。”老者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由旁边那人搀扶着离开。
待二人走远,程志高才敢上前,“这二位,一看就是有来头的主。”
程若荪把名片递给他看。
章茂林。
程志高的眼珠差点瞪出来。
“这位竟然是旧宫里博物院的院长,能让他这么恭敬的搀扶着的,得是哪路老神仙!”
“走吧,叔,别看了。”程若荪用手在程志高的眼前晃了晃,“咱回宅字挖宝贝去,让您见识见识上千万的宝贝装满一箱子是什么样。”
“等,等会,你说什么?”程志高一副要晕倒的表情,“不行了不行了,别碰我,我得先含一瓶速效救心丸压压惊……”
老宅,后院,东南角,程志高已经挖了一米来深。
“大侄女,会不会是老爷子年纪大了记错了。”程志高累的呼哧带喘。
“爷爷的话错不了,您想想,这可是一箱子宝贝,叔,再加把劲!”
程若荪在一边打气。
终于,又下挖了尺许,铁锹触到了一个硬物。
“有了有了!”
箱子挖出来时,腐朽的厉害。
程若荪开箱看到的,是一整箱被蛀蚀的残破卷轴,依稀可见一些香料包括八角肉桂的影子。
她觉得好笑,又有点难过。
她想象着当年场面:太爷爷得到风声,封锁完地下室的古卷,又趁月黑风高慌慌张张的挖了个深坑准备将自己的书画都埋在这,可是当时驱虫的花椒都用在了地下室里,轮到自己的时候已经所剩无几,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把家里厨房仅有的其他香料都洒在里面。
在那个除四旧的年代,或许在太爷爷心里,地下室那些才是最珍贵的,值得他用性命去保护;而这些倾注了他全部心血的,他是抱着怎么纠结的情绪?他爱它们,却又无能无力。把他们埋葬在这,但是留下挖掘的痕迹,本是想转移那些人对地下室的注意力,却又忍不住埋得深些,想多躲过一刻。
可是他没想到,那些人来,只是把家里打砸一顿,都没有愿意多费一丁点力气去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