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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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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世暗夜,邪灵妖物躲在黑夜中,肆意屠虐人类。
莫寻踪握着手中宝剑,早已按奈不住雀跃的心,趁着自家师尊外出的功夫,在烟雨斜阳足足点了一百二十盏灯,自个巴巴的坐在台阶上,就等着师尊回来看见亮堂堂的家,然后心情一好,同意自己入世。
当然,想象中的场面是很美好的,事情发展也是如意的,现实就不那么一定了……
当银骠当家匆匆忙忙赶回来,瞧见灯火通明的烟雨斜阳,以及坐在台阶上打瞌睡的小徒弟时,不用言语都知道这打的什么主意。
“谁!师尊!你回来了!”莫寻踪察觉到有人靠近,惊跳而起,见是自己等待许久的师尊回来了,满肚子的话涌上来,一时间不知从何开始讲起,只抬眼巴巴看着自家师尊。
原无乡本来满身风尘,已有些乏累,见他这样也不禁笑了出来,温声道:“是又想出世?”
莫寻踪这才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傲然道:“师尊,你看现在黑夜不散,苍生涂涂,我也不能观霞了,不如就放我入世吧!”
原无乡轻笑了一声,伸手将莫寻踪头上顶着的一片树叶拿下来,道:“江湖险恶,现今世道又倾斜,你少年心性,遇事冲动,此刻非是你入世良机。”
莫寻踪一听又是这番言辞,双眉一蹙,半是失望,半是不服的嚷嚷道:“正是世道倾斜才好入世吗!”
原无乡摇摇头,见他仍是气鼓鼓的,又问道:“之前的那招一晌贪欢练好了?”
莫寻踪闻言,立时抬头,颇有些自豪的道:“那是自然了!”
他说还不算,竟直接拔剑,将招式演练了一遍,而后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的说:“我什么时候让师尊失望了!”
原无乡见他这般长进,心中极为喜欢,连声夸奖了几句,又听小徒弟半是撒娇,半是哀求的说:“师尊,反正我现在也不能观霞,你就答应我吧!”
他虽还是认为小徒弟学艺未精,不到入世的时机,但也觉得这样子十分可爱,竟有些不忍心再次拒绝,只好道:“我会考虑的,你先放过你师尊吧!”
莫寻踪欢呼一声,立刻乖乖的让路,并十分贴心的道:“师尊,热水准备在房间,您好好休息,我先不打扰了!”
原无乡笑了笑,伸手点了点莫寻踪的额头,道:“去吧。”
他转头看着莫寻踪离开,回了房间,果然见一盆热水在其中,因水中吊着一块火炙石,水温一直保持在只有些微烫手的温度。
原无乡将火炙石拿出,宽衣躺入热水中,叹了一回莫寻踪的贴心,转头见桌子上的火炙石面上流着耀耀火光,忽然又想到另一个人,哪个已多年不见的人,听说,逆海崇帆已策划与他相对,思绪一瞬间飞扬……
昔日的道门内部恩怨,再度涌上他的心头,无数熟悉的面孔在眼前闪过,最后,一切停留在倦收天转身离开的背影上……
太沉重过往,让人不愿意再度回想。
他曾多次想要化解这桩旧怨,但却是徒劳,只能尽力拖延下去,但他也深知,依照倦收天的心性,终究是逃不开的。
原无乡阖目滑至水下,他有一种预感,拖了这样久远的南北恩怨,或许,在这一次将要彻底解决。
思及此处,他虽其心不变,也还是感觉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袭上心头。
倦收天,倦收天,这三个字代表了多少过往,曾是同修,一同卫道,少年时,夜同寝,昼同行,彼此最是亲密无间。
当年,在那样繁华盛极时,谁也没有想过,彼此会是这样的结局,这般连见都难以相见的结局,这般各自背负责任相对的结局……
越想越是难以深想,越想越是心神难定,原无乡强迫自己将思绪放到拳法武道逸品恶龙臂这件事上,尘世暗夜、逆海崇帆,世道已然如此艰难,恶龙臂又再出人世,不知是福是祸,令人不得不忧心。
他其实并不太担心倦收天,因为彼此之间太过了解,因为有着完全的信任,他知道,他之实力不需要自己的担心。
此刻,在永旭之巅,刚与弁袭君、杜舞雩交手过的倦收天与三辉,再度遇上湘君慕潇韩拜访,被告知逆海崇帆已停止发送福火,许多百姓因此惨死藏于黑夜的恶魔手下。
这是早已预料的结果,倦收天却有意试探慕潇韩,反口问道:“因吾藐视了神的存在,不服逆海崇帆的信仰,是吗?”
慕潇韩思及倦收天素来怜爱苍生,沉声道:“北芳秀明鉴。”
倦收天简短问道:“你的看法。”
慕潇韩见倦收天愿意一听自己见解,只当目的已经达成,将早已准备好的言辞搬出:“慕潇韩妄言,苍生之利益才是吾等修道的最高准则,若是修道只为自己一人,又如何能称为道?依吾之见,北芳秀不如一同加入逆海崇帆,为苍生一献心力。”
三辉皆是震惊,虽然他们早知道慕潇韩亲近逆海崇帆,但也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番惊人之语。
“慕潇韩你说什么!”斋玉髓最是冲动,当下便已横眉怒目,手上招式运起,眼见就要与之发生冲突。
倦收天抬手阻止,他未发一言,人已背过身去。
慕潇韩见倦收天阻止斋玉髓,更觉胜券在握,逼问道:“北芳秀已在考虑了吗?”
倦收天连一眼都不愿意再给他,冷声问道:“你怎还没离开?”
慕潇韩愕然,他向来受人尊敬,即便是面见道真一脉的领袖,也是好言好语,以礼相待,生平从未遇到此种情况,此刻,许久未能反应。
倦收天不欲再与此人多言,言语更为冷然:“是要吾给你难堪,你才肯踏出永旭之巅?”
慕潇韩再度愕然,又听倦收天质问道:“你连番摆弄群众意志,道德何在?利用他人同情,满足自己私利,道义何在?如此行为,遗忘入道初衷,道心何在?”
“慕潇韩,你真以为吾一无所知吗?”倦收天冷声反问道。
这样不留颜面,被人当面指责,慕潇韩气的浑身颤抖,只恨不得将倦收天杀之后快。
“吾向来不偏听旁人言语,然,你方才的一席话,已证实你之恶疾,纵是扁鹊在世也无法可医。“倦收天思及思及慕潇韩也曾是道中君子,心怀苍生,如今却是这般丑态,也不禁感觉可惜,反问道,“你希望吾如何处理?”
“恕慕潇韩今日冒昧。”慕潇韩强压下怒火,摔袖而去。
倦收天向来刚强,道心坚定,纵然历经数劫,其心依然不改不变,此番,见昔日同道沉沦邪魔外道,心中感慨,叹道:“冒昧、愚昧,一字之差,千里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