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血毒蔷薇》月下樱雪

70、第八节：交易

　　我杵在病房的窗前，安静地看着窗外，许久都不曾出声。铅色的天空把沉重降下，穿过了街头巷尾的每一个角落，远处的霓虹灯在一片萧萧中显得有些荒唐。路上，那辆公车笨重地爬上缓坡，犹如一个迟暮的老者。整个城市看上去空虚无助的很，再也支不起一点力了。难道，这个世界也会累了？我摇了摇头，努力甩掉这个可笑的念头。无论他人如何，我都不能松下弦，肖恩...不，弟弟，我必须要把他弄出牢来。
　　“杰特，帮我办出院手续。”我头也不回地说，知道他必定在身后等着我开口。“小姐...是，我这就去。”他或许是想劝我身体还没完全好，应该再休息两天，却明白了我的执意，不得不照办。
　　“等一下。”我喊住了准备出病房的杰特：“你顺便帮我查一下，罗亚尔给我的名下财产有没有被冻结掉。”
　　“好的，小姐。”
　　现在我身边的势力不多，衷心效忠值得信任的帮手也就杰特，如果要从罗亚尔眼皮底下带走肖恩恐怕是不容易，惟有靠那些老家伙合力的，只是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帮助我？这是场赌注，倾囊而出的一搏。
　　杰特的办事效率总是那么速度，不失为得力的左右膀：“小姐，办好了，您的名下财产也确实已经被冻结了。接下来，小姐有什么打算？”
　　“手真快，打从肖恩入狱，他的野心便原形毕露。杰特，从现在起我做的一切都拿命在赌，想必一旦动手就无法回头，如果你还没有做好把命豁出去的觉悟我会安排你离开的，还会给你一些钱，你就和你妹妹远离这里，永远不要再踏入泥潭。”
　　“小姐，我早就有这样的觉悟了，当初若不是您，我得到的一切也都是空的。更何况您还救了我妹妹一命，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我追随您了。”杰特抬头看着我，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的迟疑。
　　肖恩被抓时我还一度怀疑过是杰特背叛了我，看来我是多虑了，他不是穷极险恶负义之人，他有血有肉顾及亲人，往昔他为我所办的事也件件滴水不漏，忠心可昭。
　　“杰特，开车送我到圣菲斯大教堂，我想去看看。”大概，也只有那样圣洁的地方，才能让我获得内心些许的平静吧。
　　......
　　“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我想一个人进去待一会儿。”
　　“好的，小姐。”
　　下了车，我再次走进那座教堂。
　　听说，只要在这里说出以前一切的罪孽，就可以得到主的宽恕，死后，灵魂便能被净化，升入天堂享受永乐。
　　我站在大祭坛前，看着正中央那个凯旋基督的雕塑，不由自主地被这里的圣洁所感染，那些有关于他们的记忆有一幕幕地浮现在眼前：
　　那个一直挂着单纯笑容的可爱大男孩，洁净的像未染尘的天使。
　　初见的一脸欣喜：“你，就是我姐姐么？”“好好看哦，像是娃娃一样。”
　　送礼物时的天真：“管家说的呀，亲人是最珍贵的人，姐姐是亲人，当然要送我最珍贵的东西咯。”
　　撒娇时的乖巧伶俐：“姐姐，我会好好做的，你让我帮忙嘛，我保证这一次不会弄坏厨房哒。”
　　还有...临死前的惊恐疼痛：“姐...姐...”“你...”
　　......
　　肖恩，我的亲弟弟，我错觉般爱上的人。
　　告诉我母亲病逝时的忧伤：“夫人已经病逝了，两年前在市中心医院，是癌症晚期。”
　　“死之前还念叨着你们姐弟两个，尤其是你。”
　　不放心我这个姐姐夜路回家，而说出的第一句让我误会的话：“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第一次有人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对我真诚相待：“不，我也喜欢这样的日子。我们很像，很适合成为朋友。”
　　故意说出逗我开心的话：“喂，你这样害羞的样子，很可爱呢！”
　　失去了爱人，却想恨又不能恨：“你是我姐姐，你也因为我的缘故吃了那么多苦，我自是不能恨你，可是...我也无法让自己原谅你。以后怎么过就全靠姐姐自己了。”
　　就算到了那般地步，还是想关心我：“不要为我报仇，你保全自己就好了。”
　　......
　　风抚芦花，白絮纷飞，摇摇荡荡，苇有暗影，那张张交错在眼前的脸最终都被血色替代了，留下残景与我回忆往昔。
　　我，到底做了什么？把那真心对我好的人，都给毁了，最后得到的是一句不原谅。即使他们能原谅我，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你很悲伤。”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我猛然睁开眼睛回头看。
　　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漆黑的瞳孔仿如看遍了人生在世的沧海桑田，一片豁达与释然。在这早已不温暖的季节里，她仍穿着薄薄的白色蓝边纱丽，外套一件朴素的深蓝色毛衣，衣着简单，但人看上去很慈祥。
　　“你是谁？”我不咸不淡地问。
　　“呵呵。”她笑了，“我来自南方的国家，在这里做修女传播福音，你可以唤我马修女。”
　　“你很悲伤。”她又重复了这句话。我这才注意到，她是用一种肯定的语气。
　　“我再也找不到以前的自己了。”我把目光再次集中到那座基督雕塑上。
　　“把你的困惑告诉主吧，我们的主会解救迷失的孩子，重返归途。”她劝我，用坚信不疑的语调。
　　“既然如此，他能否将我无辜的弟弟救出牢狱？”
　　“令弟今生受到的痛苦、磨难，主都看在眼里，若他真为善良之人，将来必能得到永生的快乐。”她依旧虔诚地说。
　　“那就是不能救他出来？”我冷笑道，转身便要离去。
　　“姑娘，莫太执著于此，反让魔鬼趁虚。”马修女还想劝我，我却再也听不进什么，留下她在原地叹息似地摇头。
　　是谁都无所谓，哪怕是撒旦能帮我，我亦愿与他签订契约。
　　......
　　“小姐，好了？”我走出来的时候，杰特的精神似乎不是很好，仿佛在挣扎些什么，一眨眼，他又好像神色如常。看来最近真的是把自己给弄得精神恍惚了，什么错觉都出现了。
　　“恩，我们该办正事了。”
　　“小姐打算怎么做？”他询问我。
　　“我要打通关系把肖恩救出来。”
　　“小姐，罗亚尔就是想趁此时刻把克林斯曼家族公司给吞并了，怎么可能给您机会，让您救出肖恩先生呢，您这么做会把自己陷入危险的。”他也劝我，力图打消我的念头。
　　“他现在正忙着考虑怎么吞并克林斯曼公司呢，一时还无暇顾及我。就是他真的空下来了，也根本不以为我又能力做的出什么，哪里会在乎。”我咬了一下嘴唇，极其不甘地说出这番话。
　　“小姐...”他想说些安慰话。
　　“没关系。”我打断了他：“我会让罗亚尔后悔的。送我去艾克索•安弗吉的办公室，我就先找他。”
　　“他也不好对付。”杰特蹙眉说。
　　“不，这老家伙图利，那我就加以利诱。”
　　***
　　“哈哈，塞纳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老家伙悠闲地坐在真皮大椅上，一副居高临下的面孔，客套下满是虚伪。
　　我笑道：“呵呵，安弗吉先生，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没事就不能过来坐坐么。”
　　他精明的瞳仁里闪过计算的光芒，像盯着猎物般的眼神审视我： “唉，你可别逗我这老头子了，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和先生说话真是利索，我今天确实有求而来。”我一边夸赞，一边把话带了出来。
　　他来了兴趣：“哦？那先说来听听。”
　　“您应该知道，前不久进去的肖恩•克林斯曼吧。直接说，我想把他弄出来，您能不能帮我？”
　　“这克林斯曼可不是什么小角色，随随便便就放得了的。你也太考验我了吧。”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有难度不代表不行啊。我琢磨着他的罪约莫是个死缓，到真的死不了人。我知道您这方面关系可不小，是不是能在判刑之后找个人带他受这牢狱之苦呢？”
　　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我开出条件，试图说服他帮我：“呵呵，我名下有一所豪华的高级娱乐会馆，想必您也听说过。要是这件事成功了，以后这会馆就跟您姓了，您意下如何？”
　　他狐疑地问：“你有何把握会馆的掌控权在你手上？”
　　我扯了谎：“我和罗亚尔•塞纳是养父女关系，收养只是表面上做的，他不会在未来分权给我。人都会自己谋求保证，更何况我是有野心的女人，这几年来当然是有所保留有所隐藏。”
　　安弗吉终于以商业者地姿态面对我：“就算如此，你父亲想要吞并克林斯曼家族企业的心人皆可知，最近他有意无意地都在拉好两家关系。都知道，肖恩•克林斯曼一旦出狱，为自己洗清罪名后必会从叔辈手上夺回权利，到时你父亲绿了脸盘根究底的话，我的损失就大了。”
　　“哦？为何你认为克林斯曼出狱一定能洗清呢？”
　　他轻松地笑弯了眉：“我在业界混也不是一两年了。”他指指心脏：“肖恩•克林斯曼我也接触过一两回，黑心白心敏锐的感觉都能判断出来。”
　　拿捏了老家话的口吻，他果然不是吃素的，断定他不会帮我了，眸子灰暗下来，也便告辞。没想到他开口：“我可以把他弄出来，但还要加个条件。”
　　“什么？”心下听他这么说，我一瞬间恢复了希望。
　　他竖起三指：“我要加萨科洛特尔油田三成的开采权。”
　　差点没冲上去拳揍安弗吉，老家伙唯利是图，活脱脱扒光人皮才罢休：“这恐怕有点难办，油田在罗亚尔的控制下。”
　　他表情悠闲，拨了拨桌边的富贵竹叶：“我不急，可以等你慢慢吃尽塞纳的骨髓才兑现。”
　　！！原来这人早已虎视眈眈塞纳了！！这泥潭中尽是黑吃黑，人性，感情早被他们当垃圾抛弃了。
　　“罗亚尔老了，位子坐太久了，该换换年轻人上椅。”他把他赤裸裸的利欲呈现在我面前，当下我心一紧，往后是步步为营啊。
　　咬了咬牙我答应了他的要求。
　　“塞纳小姐，这件事你还得找个人帮忙，才能成功。”
　　“你的势力难道还办不成吗？”
　　“话不能这么说，我总归还是要明哲保身，以绝后患，要做就该干干净净，有了昱荻•萨扎兰德的帮忙此事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
　　昱荻•萨扎兰德……那个老色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