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心跑腿不顺心》尹期期

49、第四章（７）

　　如果不是要事，董事长会议室一般不会开放，医院内部有比这里大的地方，足够容纳全院1600多名医护代表一同开会。

　　这里是谈秘事的地方，隔音非常好，每天有专门检查内部是否有窃听装置，手机也处于临时屏蔽状态。

　　所以宋琰一个人来，还是有点紧张，他推开门，里面不仅有科长，就连院长和董事长也在。

　　他心领神会，肯定是人事调动的事。

　　“进来吧，宋医生，请坐。”

　　宋琰为人很佛系，不争不闹，哪怕是人事调动这么大的事，整个医院都传疯了，他仍旧不为所动，反正对于他来说只有一点：只要不把我开除，让我去哪都行。

　　他坐下来后，先是科长寒暄了几句，随后院长也跟着关心了几句，他嗯嗯啊啊敷衍地应付，扭头看见董事长那张脸，心里突然一沉。

　　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先开口的是院长，院长姓康，年近七旬，仍旧精神抖擞，这辈子都在为人处事上摸索门道，说出来的话自然漂亮，“宋医生，你也应该听说了，这段时间咱们院里会有一些人事调动，刚才我们找徐科长谈了一下，无论是论资排辈，还是细抓技术，宋医生都是我们院里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他斜眼看向源皓，“我们院里最近会新开几个科室，希望宋医生能到新的科室有所建树，把新开的科室做大，做强。”

　　其实这些漂亮话都没有必要多听，总结出来就一句话：院里有一个生死未卜的新课题，要你挑大梁，成功了你就是功臣，如果失败了，你就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这比他想象的要稍微好一点，他还以为院里突发奇想，要把自己派遣到农业区那边做乡村医生呢。

　　“是什么样的新科室？”

　　“是关于……人体骨骼的大面积护理与整合这方面的。”

　　宋琰一点都不傻，对方一说出来人体骨骼这几个字，他就明白为什么非要选自己了。

　　所谓人体骨骼，不过就是假人项目换了个掩人耳目的说法。

　　“暂定还是归于整形外科旗下，但是采用全新的护理人员和研究方式，以及，单独的运营模式。”

　　“单独的运营模式？什么意思？这是秘密研究吗？”

　　院长还想再解释解释，想把话说的好听点让宋琰直接答应，但是源皓挡住了他，给了个手势，把两人全都叫了出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了源皓和宋琰两个人，气场马上发生了变化，宋医生握拳的手几乎都在发颤。

　　“董事长，您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都按照你说的，老老实实在医院工作了……不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吧？”

　　源皓半倚在椅背上，出乎意料的淡定，“宋琰医生，这个项目目前还真就非你不可，你不仅有临床经验，曾经还是禹臻的学生，有足够的人脉，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合适的人选。”

　　宋琰就知道，自己早晚要败在曾经参加过假人治疗这件事上，他师从禹臻没错，但是自从禹臻和社会主流出现瓜葛后，他就一心扑在医院上，再说，他参加假人治疗又不是自愿的，当时一同参加课题的医生有那么多，怎么就非自己不可了？

　　“参加课题的多数医生也会参与进来，但是你别忘了，你曾经主刀给假人处理过颈部的自爆装置，那么复杂的手术你一个人都做了，难道不应该在新课题上做出点贡献吗？”

　　“这屋里也没别人，我看咱们就实话实说吧，”宋琰站起身，来到源皓面前，“董事长，您是不是忘了，六年前那件事，我才是受害者，应该夹着尾巴做人的不是我！”

　　多年积攒的怨恨突然在这一瞬间泛滥成灾，他不想哭，想一直忍着，为了安妮他什么都能忍，忍了足足六年，这一两分钟没有理由挨不过去。

　　可有些感情真的控制不住，没人能理解他，在痛失爱妻之后为了自保，也为了保住女儿的识别码做了多少努力，他是多不容易，才活到今天的！

　　“我再说一遍，做出这个决定，是董事会权衡之后的结果，与你的身份、你我之间的矛盾没有一点关系，而且出于私人角度，我一点都不想把这么重要的项目放在你身上。”

　　“新科室成立后，你虽然还是挂牌的主治医师，但是与科室主任职能相同，待遇相同，这不挺好的吗？你又不是一个人，总不能让女儿吃亏。”

　　宋安妮永远是抓他的法宝，六年前是因为女儿，六年后仍旧不变，他被牢牢套在这所医院里，困在源皓的鼓掌之中。

　　“那好，”他自暴自弃一般笑了笑，“如果我成为科室主任，那可是连升两级，其他人肯定怨声载道，说不定整个医院的风声就坏了，到时候所有事情，还希望您发挥作用，不要让我来承担。一会儿我和院长谈的时候，会把这条直接写进合同里，望您注意。”

　　如果对于一个人来说，成熟的标志就是违背良心，那宋琰可以大大方方站出来说，自己早就熟透了。

　　熟到连心都是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