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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军校生2 ...

  •   一个正经的公共场合,一群足够得体的绅士们突然不得体起来,甚至说做着欧洲那群卫道士所最为不齿的放|荡事……

      那么此刻你的脑海会出现出什么样的画面?
      如果在画面中加上Z先生和C先生呢?

      究竟一件什么样的事情可以将如此毫无关联、水火不容的Z先生与C先生联系在一起呢……

      在我试图解读这样一幅画面时,也一度非常困惑。然而当我有一次跟随赶课的学员,沿着哈德逊河畔一路走到山顶,从灌木丛与橡树之间那一个缺口里俯瞰整个纽约时,我突然想起来,这个地方是一个要塞,是大西洋沿哈德逊河而来的船舶必经弯道,是独立战争的重镇,是新教徒逃难而来的避风港,被称作新英格兰。从这里望向东边,新英格兰也因此望向了古老的英格兰……所有有关这件事的线索与细节纷纷朝我涌上来。

      我突然明白过来,这也许就也是C先生与Z先生能打破僵局的唯一契机。

      这里应该涉及到一个英国人,出生于古老的英格兰,很早便来到了新英格兰,为这里自由的空气。他有着一个不能见光的秘密,即便在新大陆,这秘密也不得不深深藏起来。但这秘密曾经被恶意的泄露出去,使他险些走投无路。

      你们应该猜到了这个英国人的秘密,对,他属于一个特殊人群,而西点对这样的人群也有规定,那就是:“不问,不说。”(Don\'t Ask, don\'t tell.)

      正因如此,无论我翻阅多少小道新闻,都找不到关于此人的这样一份报道。

      因为他曾被自己的战友拼命的保护了起来。

      这样一个西点的英国学员,我们不妨叫他Harry。

      Harry在十一二岁逐渐懂得了一点事情,便希望可以从古老英格兰的桎梏、家庭的管教与看守中逃离出去。于是借上中学之机,他来到了纽约,在这里的某间私立中学里,认识了C先生。

      C先生是知道Harry的秘密的。Harry是他反感的那种人之一,这一类人群根本与他的信仰都是相悖的。但这个秘密他谁也没说,倒不是特意这么做,只是性格使然。

      像Harry这样一类人,为了自我保护,大多数都沙鼠一样藏在暗处活动。他们有着正常人类的正常渴望,尤其是在十八九岁这样年轻气盛的年纪,很容易做事情不小心。

      ·
      Harry中学起就有个恋人阿尔丰咗,是个意大利人,住犹太社区。比Harry大上好六七岁,没有上过学,也没有正经工作,在Harry念中学时期一直做着一些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行当,时常进警局,偶尔暴富,但都被他大手大脚花光了。有钱时会给Harry买东西,穷时花Harry的学费,起起落落许多年,终于碰上个商人,跟着他贩运私酒赚了大钱(那时还在禁酒令时期)。

      你们都知道,私酒商和□□往往有着密切往来,那几年的纽约□□,势头连警察都几乎压不住。Harry知道他在从事什么行当,但为时已晚,阿尔丰咗早已无法抽身。

      事情终于发生,在一个礼拜末,阿尔丰咗和Harry幽会的礼拜天凌晨时分,在Harry出门买烟的十分钟内被枪杀在卧室。Harry本该做的第一件事是报警,但在旅店楼拿起电话听筒的一瞬间,他想起了西点处置自己这类人“不问,不讲”的优先规则,想起了同性恋的罪行在英国不止会被处以的化学阉割,还会使家族蒙受莫大非议与羞辱……他同时想起来,就在前一天,他与阿尔丰咗曾度过了一个怎样激烈的夜晚。

      警察一定会问他们的关系。Harry这样想。还会检查他的尸体,发现他身体里有那种亲密的痕迹。

      Harry终于没有报警。然后交由旅店老板去发现他,这个我们已经无从知晓。

      “毕竟我们这样一群人,自始至终都生活在黑暗中。如果我不说,旁人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我与他整整六年都有着如此亲密的关系。”

      这种悲哀的地下恋情,没想到有朝一日可以帮助他完美逃脱厄运。

      可是Harry忘了,礼拜六晚上自己急着赴约而直接戴着常服帽去了旅店,他也许放下电话机时想起西点校训,想起在需要尊重的学长、前辈面前需要脱帽行礼,所以他也曾极度悲伤的脱帽致敬,虔诚的对恋人遗体作最后一次告别。

      Harry在慌乱,又或者极度悲伤之间,将常服帽遗落在了恋人尸首旁。

      阿尔丰咗早有前科,警察也很快确定他是死于黑手党与犹太□□之间的私怨。但尸首旁那一顶印有纯金西点校徽帽徽的大檐帽却一度令警察们极度困惑。

      阿尔丰咗死后十天,旁观者与凶器作为直接与间接证据均已铁证如山,嫌犯被拘捕。在最终审判之前,纽约市警察终于拿着那顶学员帽帽找上校长。

      学员帽不似臂章,并不能因此分辨出帽子主人属于士官、大干部、小干部或者普通学员。而西点军校近五千名学员,除了已有军衔的军官与教练,每人都有这样一顶常服帽。

      主官将这一任务交给了几名行动军官(Z也在其列),在所有学员入睡后,以夜间集训为由将所有学员纠集在学员宿舍楼下,西点旅馆之前的广场,检查丢失学员帽的学员,交由警察带走。

      听闻警察来学校,高年级行动军官又都被主官叫走,Harry猜测到原因,按捺不住,来到Z宿舍,也许因为Z是行动军官中唯一一名同样出生在英国的人,Harry渴望自己在离开西点之前,最后一次获得战友的理解。

      向Z坦白完自己与阿尔丰咗一生,Harry早已泪流满面。

      Z听完,只是说,“你是知道校训的。一旦你承认,立刻会被学校开除。”

      Harry点头。

      “在美国,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是失去学业,背上这个‘罪名’,你会被遣送回英国,在那里,这可是犯罪。你的家族会遭受唾弃和暴力,你甚至会遭受刑罚纠正。”比如化学阉割。

      Harry又点点头,深深埋进手心。

      就在那时,一顶常服帽戴在了他的头上。那是Z的。

      “你没有丢掉常服帽。”Z突然压低声音,对Harry讲,“现在,回到宿舍去,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讲。”

      ·
      十二点四十五分,所有学员被要求穿上常服,在学员宿舍外集合,因为这里正对西点旅店。主官陪同夜宿此地的警察们等在旅舍门外的台阶上,得以清楚看清露天空地里的一切。

      所谓常服就是日常穿着,而午夜召集学员通常都是为了夜训,C怎么想怎么觉得匪夷所思。

      他快步捉住一个从旁跑过的行动军官,询问他为什么会有警察在这里。

      此人是他的老友,“有个意大利黑手党被枪杀在旅舍,他尸体旁发现了军帽。”

      “常服帽?”

      “对。”

      “学员杀了黑手党?”

      “那倒没有,凶手已经认罪,但没人能解释军帽的存在……兴许是知情者。”

      “为什么没有人承认?”

      行动军官压低声音,“因为是Gay。和死者有□□痕迹。”

      “……”C啧了一声,十分嫌弃。接着又异常疑惑,“跟这种事情有关,学校通常不都不声不响的低调处置了,这次为什么将所有学员叫了出来?”

      “我们私底下让学员互相纠察,发现并没有人遗失了学员帽。到夜里,Z却突然向主官承认了。”

      “承认什么?”C觉得更加难以置信,“承认他是Gay?”

      “承认自己丢失了学员帽……不过但差不多一个意思。怎么,他不像gay?”

      “……”

      “主官也不信,但谁知道呢?Gay都把自己藏得很深,尤其入了军校这种地方。”行动军官说完,向看台努努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他跟C交情颇深,因此与Z也不大对付。

      看台上站着主官和Z,Z微微垂着头,低声同主官说了些什么。

      主官脸色越来越差。
      C眉头紧皱。
      只有Z仍旧一脸温和镇定。

      C说,“我怎么觉得不是他,他在给谁顶罪。”

      行动军官无所谓地撇撇嘴,“反正也就开除学籍,遣送回家。他既不属于美国,也不是个地道英国人,中国人也不歧视gay,还引以为傲,觉得是富贵和权利的象征……我听说的。”

      话音一落,Z在看台高举双手,作投降姿势,表示自己无话可讲。

      主官脸色发青,转头顺了许久的气,让所有行动军官向他汇报是否有他人丢失常服帽。

      报告声次第响起,通通都是三个词:“NO ONE!SIR!”

      像是一记又一记耳光落到主官脸上。
      主官回头瞥了Z一眼。
      Z耸耸肩,以吊儿郎当的姿势在说,我告诉过你了。

      Z是gay?C都不信,主官是得蠢到什么程度才会相信?
      可是他究竟保护谁?
      ……

      C飞速思索起来。也就在他身旁那位行动军官即将要说出同样三个词的瞬间,他摘下了头顶的常服帽,塞进身旁战友的裤腰里。
      那位战友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C。
      C指着他,以动作示意他闭嘴。
      战友立刻闭嘴。C本就长得很凶,面露凶光的时候更让人说不出话。

      随后他一步出列,站定说,“长官!我可以证明。”

      所有人都看过来。
      Z微微挑了挑眉。
      主官疾走几步,大声询问,“证明什么!”

      他说:“可以证明Z是Gay!”

      一阵沉寂。Z也看向他,有点错愕。

      数十秒,主官又是一阵暴怒:“那么你他吗怎么给我证明?”

      又是一阵沉寂。

      随后主官的副手冲列队呼喊C的全名,作手势叫他上前来。

      C一脸漠然地举起一只手,示意自己的位置。

      然后在没有任何命令的情况下,他大步朝经过队列,向主官所在的看台走过去,没有佩戴常服帽,整洁的寸头像是在嘲讽他一般。

      “你在搞什么……你的常服帽呢。”

      C站定,高声回答道:“我丢了一只常服帽,长官!”

      主官忍了忍,胡须都虬结在一起,“丢哪里了?”

      “我不知道,长官!”

      他步伐越来越快,微微拧动脖颈,手沿着脖颈从军装中缝往下一路摸索,一粒一粒解开自己的常服纽扣。
      再抬头,他连同衬衫也一并解开,年轻的身体露出来,证明他曾经历过魔鬼营与数月军校历练的结实肌肉也一并露在外头。
      然后他摸索到腰带上,解开扣子,一把扯掉,将手头的东西一并扔到草丛里。

      另一位行动军官低声咒骂了一句“该死!”
      大步上去向阻拦他。

      主官盯紧他一举一动,此时难以理解早已盖过失望与盛怒:“你在做什么!”

      “我已经说过。I’m proving!Sir!”

      “How?!”

      行动军官追上来,一边擒在他肩头,想趁他不备将他制在地上。

      哪知C远比他想象的要警惕,反身掣肘,面对面贴近张嘴便吻了上去。
      几乎是在行动军官满是胡茬的嘴唇周围毫无章法的乱咬了几口。
      又狠狠丢开。

      行动军官嫌恶的抹了抹嘴。
      C压低声音说,闭嘴,我他吗可比你恶心多了。
      而后又指着他说,你他吗别管,给我好好看着!
      行动军官几乎快哭了,压低声音哭诉,刚才那个他妈的是我的初吻。

      C转头,用行动大声宣布,“因为我也是Gay!”

      声音不大,但底气十足,过分安静的寂夜里足以使学员队列所有人都听清。
      四千人的学员队列,一瞬间几乎要炸了!

      C指了指Z,接着说:“我和他每周都会偷偷溜出去,到格林威治村找乐子。上上个礼拜日,我们刚好约到一个意大利人,去一间旅店度过了愉快的夜晚……”

      不知哪个警察愕然发问:“等等,你们……三个人?”

      C转头,看向Z,眨了眨眼,说,“告诉他们,宝贝。告诉他们我们的关系。”

      主官几乎气急败坏:“Z,say somthing.”

      Z低了低头,抬头忍笑着说,“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长官。”

      警官代替他问话:“所以这两名学员均承认是同性恋者,当晚曾与阿尔丰咗呆了一夜,第二天先后遗失了西点学员帽……”

      主官几乎被警察这番话折磨了,濒临崩溃似的冲两名优秀学员大吼:“Prove it!”

      Z转头看向C,神情有点复杂。
      C挑了挑眉,用一种近乎引诱的语气说,“C‘mon, babe.’”
      Z舔了舔嘴唇,一把扯掉自己的行动军官衬衫外套,朝C走过去。
      抓起他的手就放到了自己的胸上,揉了揉,微微低头,就要吻上去……

      两个警察看不下去,上前阻止。到底比不过高强度训练的军校生,好几次险些没把两人分开。

      场面一度失控,主官暴喝道,“你们知不知道自己他妈的在做什么?你们会被西点开除?”

      数十秒的沉寂过后,不知谁起了头,队列中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
      这他妈可是Z和C!
      不是嫌恶,不是惊恐,不是厌弃……而是称赞,是喝彩。
      更多的喝彩,是为反抗。反抗学校的对学员的出卖。
      也是为理解,理解C保护了Z,为Z保护了不知名谁。

      这一项没有形状的罪名不该仅仅只由他们两人承担。

      刚才被C强吻过的行动长官也立刻高声宣布:“我也能为他们证明,因为我也是Gay!”

      所有人都回头看着他。
      行动长官为了印证自己说过的话,扔掉常服帽,解开领带,脱掉军装外套,大步朝看台走过去。

      停下脚步时,视线在Z与C之间游移,似乎想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出柜目标。

      C先生往后缩了缩,咒骂道,“该死的,还来?”
      Z笑出声,先于C,大步向前拥抱新加入的战友。
      此刻没有私仇,没有积怨。
      此刻每个人都是战友。

      主官大步上前阻拦,呵斥道:“都他吗给我闭嘴!都他妈想被开除了是吗?!”

      但是没有用。不止他,不知他们三人。

      另外几位行动长官也纷纷出列,如同报数一般整齐的向警察宣布,“我们也能证明,因为我们也是Gay!”

      我们也能证明!
      因为我们也是Gay!

      越来越多人脱掉常服帽扔到空中。
      如果有人此刻经过这里,一定会误以为西点毕业典礼扔帽仪式被提前到了这个冬天。

      一个接一个高大、英伟的学员在这个冬天,摘掉自己的学员帽,脱去外衣,以同样赤|裸精壮的身体来拥抱自己的战友,以同样的方式与声音来对抗不成文的校训。

      尽管主官仍声音嘶哑的嚎啕着“都他妈在做什么?都他妈给我记过!”
      而主官自己也主动摘下了士官帽,以无声的行动支撑自己的最引以为傲的士兵。

      既然“不能问,不能讲”。
      那么我们都能证明,我们都到过凶案现场,我们都是Gay!

      此刻Harry也早已卸下自己近二十年的伪装,加入自己战友的行列,与一张张陌生的熟悉的脸孔互相拥抱,大声剖白自己二十年无从诉说的阴暗人生。

      周围都在高声讲述Harry的心声的时候,真正的Harry应该早已泣不成声。

      真正的Harry是谁这件事,早已无从查询。

      甚至连Harry这个名字也只是我虚构的。

      因为假如每个人都是Harry,那么这世上便没有Harry。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被榨干了
    我确定这篇文我已经写不出更多东西来。
    后面应该还有一丢丢,我想想要不要写这一丢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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