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犁传之青月缘》哈那花笑

4、方铜村

　　九大门派分别镇守江云大地的九个区域，分别是：西方云泽楼、西南金铜门、南边铁海堡、北边秦山屠氏、西北独孤城、东北正花派、东边修墨洞、东南竹空峰，以及八大门派的中心——菩提塔。

　　一千年前，九大门派齐心协力除尽江云大地各处妖魔后，各寻一地镇守八方，此后，难见妖魔，天下太平。
　　金铜门位于云泽楼的南方，两派交界，按理说应该是来往颇密，然而一是云泽楼楼主不出云泽，二是长年未见妖魔扰民，不需携手，因此除了偶尔两派有必要的书信往来以外，私下里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若不是最近出现了那灭了永安庄的魔兽，估计很多云泽楼弟子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机会需要去金铜门。
　　青训带着乐桃和月缠走在前往金铜门的路上，乐桃问道：“师兄，你曾经也在江云大地游历过，可知道那金铜门是什么样的地方？”
　　青训道：“我当年游历，也只是在各个村镇降妖除魔，并没有前去金铜门拜访，也不是很清楚。”
　　乐桃道：“我听说，这金铜门的门主挺厉害的，好像最近除掉了不少很厉害的妖魔。”
　　青训道：“这我倒是也略有耳闻，好像近几年金铜门的地界不太太平，出现过好几次妖魔袭人的事件，不过都顺利被金铜门解决了。”
　　乐桃愤愤道：“哼，说不定这次跑来永安庄的，就是从金铜门那边逃出来的。”
　　青训道：“不管是不是金铜门来的妖物，来到云泽楼，就该由我们云泽楼消灭，没有保护好云泽楼的子民，就是我们的失职。”
　　乐桃想辩解，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闷闷地踢着脚下的石子。月缠听着两人的对话，一直默默不言，若有所思的样子。
　　乐桃在青训处吃了瘪，又转过脸来找月缠：“缠儿妹妹，自从爹爹帮你压制了体内的魔气后，你的脸色好像好多了。”
　　“是吗？”月缠摸了摸自己的脸。
　　青训也转过头，看了一眼月缠。月缠的似乎是恢复了一些，皮肤不再白的发青，只是比一般人更为白皙一点而已。
　　乐桃用手指戳了戳月缠的脸蛋：“说真的，你的皮肤真好，又细又嫩，还这么有弹性，就是白的有点吓人。不过让师兄多帮你压制几次魔气，应该就能好很多了。”
　　月缠听乐桃夸自己，有些不太好意思，心里微微开心，可是又想到即便变得再好看，自己也将不久与世，不由神色又暗了下去。
　　看到月缠落寞的表情，乐桃也猜到她在想什么，想到月缠命数不长，乐桃也开心不起来了。
　　少了乐桃的叽叽喳喳，青训一人仗剑在前，月缠低头随后，三人行走的颇为沉闷。

　　大约行走了七日，三人终于到达了方铜村的地界。与云泽楼不同，金铜门的地界多以小丘小山为主，森林遍布，据说矿产十分丰富。方铜村是距离金铜门所在的铸铜镇最近的一个村庄，两者不过距离小半日的路程，依着一个铜矿而生，是一个较为富庶的小村庄。
　　快回到家乡了，月缠显得略微兴奋起来。她被掳走，辗转倒卖在各个地下黑暗之地，距今估摸算起来快小一年了，中间的苦楚旁人难以想象。本以为自己命苦，估计再也没有机会回家了，没想到碰到贵人，竟还能有如今一日，心里涌起了压不住的激动，本来寡言少语的月缠，话也多了起来。
　　“桃儿姐，我家就住在村西边，很好找的。”月缠双眼亮晶晶的。
　　乐桃笑道：“缠儿妹妹放心，既然都答应送你回家了，哪怕你家还离这十万八千里，我们也会将你送到家门口的。”
　　月缠略微不好意思，有点结巴地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想谢谢你们，请你们去家里坐坐。我娘、我娘她手艺不错的。”
　　乐桃见状，忍不住打趣道：“本来以为你会请我们小住几日的，既然这样，那我们坐坐就走吧，多叨扰也不好。”
　　月缠一听，急了，赶忙解释道：“不不不，我巴不得桃儿姐能多住段时日呢！不是，是想住多久住多久。我、我就是怕，怕你们住不惯，我家比较破旧……”
　　乐桃哈哈笑了起来，点了点月缠的鼻尖：“逗你玩呢！我和师兄还有正事呢，要去金铜门送信。等送完信，我再回来好好陪你玩玩。”
　　月缠连连点头。
　　乐桃和月缠在后面嘻嘻哈哈，走在前面的青训忽然出声道：“前面好像有人。”
　　乐桃立马停嘴仔细一听，前方不远处果然传来几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有些争执的样子。
　　三人穿过前面的一片小林子，在前方看到了两伙人。一伙人以一名年轻女子为首，身边跟着两个年轻男子，三人穿着同样的黑底红纹袍。另一伙有四人，皆是男子，都穿着大金长袍。黑袍的三人中女子手中抓着一只浑身散发黑气的野兔，兔子已经被降魔绳五花大绑。双方剑拔弩张，正在争吵。
　　乐桃跟月缠解释道：“前面黑袍的三人，应该是独孤城的弟子，而金袍的四人，是金铜门的弟子。奇怪，他们怎么在这里吵了起来？”
　　这时，三人听到独孤城的一个男弟子大声嚷道：“凭什么要给你们，这明明是我们抓到的。”
　　一名金袍的金铜门弟子冷笑道：“在我们金铜门的地界抓到的小妖，当然要交给我们金铜门了。”
　　另一名独孤城的男弟子冷言讽刺：“哼，要不是你们金铜门能力不济，降伏不了这一片的妖魔，用得着我们出手么？”
　　“你胡说什么！”金铜门的弟子大叫：“在别人的地盘还敢如此放肆，废话少说，再不交出来，我们就不客气了。”
　　“谁怕你们不成！”独孤城的弟子刚要拔剑，却被领头的女子将剑按下。女子吩咐道：“权儿，将魔兔交给他们吧。”
　　“兰姐，凭什么要给他们，这明明是我们抓到的。”被女子唤作权儿的男弟子满脸不平。
　　“交给他们。”女子再次吩咐道。
　　男弟子很不甘心的将兔子扔到金铜门人的脚下，金铜门人捡起兔子，嘲笑道：“早该如此了。”说罢，四人得意地白了独孤城的人一眼，便离去了。
　　男弟子还想向女子说什么，就见到青训三人走了过来。
　　女子朝男弟子使了个眼色，便走上前来，朝三人抱了抱拳，道：“让诸位道友看笑话了。”
　　青训回了一礼：“哪里，我们也只是正好路过此地，听闻争执声便过来了解一下情况，敢问阁下是独孤城的人？”
　　女子点点头微笑道：“我们乃独孤城弟子，我是独孤兰，他们是我的师弟，独孤权和独孤新。”两名男弟子也纷纷上来一抱拳。
　　青训道：“我们来自云泽楼，在下青训，这位是我的师妹云乐桃，这位是月缠姑娘。不知各位可有青某能帮上忙的地方？”
　　独孤兰有些讪讪地笑道：“其实，我们三人是来金铜门帮村民除妖魔的。前几日有金铜门的村民来到我们独孤城，说是有妖魔害人，请求我们前来帮他们除去妖魔。按理说，这原本是金铜门的事务，我们独孤城不便插手，不过有百姓求上门了，也不能袖手旁观，因此城主便派我们三人前来了解情况，若是金铜门真的有此需要，我们独孤城再另派援手。”
　　乐桃问道：“金铜门的妖魔那么厉害，单靠金铜门收服不了？”
　　独孤兰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我们也是刚到此处，便遇上了一个魔化的兔子。这兔子只是普通沾染上魔气的野兔，即使我们不除，估计也活不过几日。既然让我们遇上了，便顺手收了，以防它死前祸害旁人。”
　　说到此处，旁边的独孤权忍不住出声道：“哼，哪知道我们刚刚将魔兔捉了起来，那群金铜门的人便跑了出来，说在他们金铜门不能随便捉妖，要经过他们门主的首肯才行。即便捉到了，也要交还给他们。”
　　另一个独孤城弟子独孤新也说道：“是的，我们都觉得纳闷，从没听说过降妖除魔还有这条规矩的。”
　　“权儿、新儿，不要多嘴。”独孤兰制止两人，随即回身朝青训道：“青训道友，我们还要前往金铜门了解情况，就不多叨扰，先告辞了。”
　　青训点点头：““既然如此，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几人没有再多言，独孤兰带着独孤权和独孤新往金铜门走了。
　　独孤城一行人走后，乐桃歪着脑袋说道：“这么说来，这金铜门的人也真是奇怪。”
　　青训道：“一面之词，不可偏信。如今江云大地上魔物稀少，仙家弟子鲜有历练机会，我游历之时，也曾听闻，有的门派为了鼓励弟子努力修行，便在门派内设立门规，以捉到的妖魔换取在门派的功德，以提升自己。以此门规刺激弟子降妖除魔，提高修为，造福百姓。”
　　乐桃恍然大悟：“这么说来，也有可能是那些金铜门的弟子抢了独孤城的人捉的野兔，去换取奖赏了。”
　　青训道：“只是臆测。罢了，在此空想无用，我们也走吧！”
　　本来此事也与三人无关，乐桃瘪了瘪嘴，很快也就忘到了脑后。
　　三人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方铜村的村头口。月缠开心地跑到前面，朝二人挥了挥手，喊道：“桃儿姐、公子，前面不远处就是我家了。”
　　乐桃在后面笑道：“这一路上，从来没见你这么开心过。”
　　月缠兴奋地往村子里跑去，可进入村子后，她的步伐忽然变得越来越慢。乐桃跟了上来，问道：“怎么了，缠儿妹妹？”
　　月缠此刻脸上兴奋之色全无，而是满脸忧虑，她望了一眼村子，指道：“桃儿姐，你看。”
　　乐桃往村子里望去，只见一片萧条冷清，寥寥几人行走在路上，也都是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村子里的房子多多少少有一些破损，小的缺个屋角，大的连半个屋子都垮塌了。
　　“怎么会这样？”乐桃皱着眉头：“缠儿妹妹，你不是说你们村子挺富裕的吗？”
　　月缠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我被拐走之前，村子明明是好好的，可热闹了。”
　　青训走上前来问道：“月缠姑娘，你的家在何处？”
　　月缠听到提到自己家，猛然醒悟，连忙往村子西边跑去。
　　乐桃和青训远远便看见月缠匆匆跑到前方不远处，突然停住脚步愣愣地站在那里，她的面前，是一片废墟。
　　乐桃担心地跑上前去，轻轻挽过月缠的肩。月缠略带哭声地看着乐桃道：“桃儿姐，怎么会、怎么会，呜呜……”
　　乐桃轻轻拍着月缠的肩，安慰道：“缠儿妹妹，你先别着急，我们先找人问问清楚再说，好吗？”
　　月缠伏在乐桃肩上，一边抽泣一边点头。
　　村子里人丁稀少，三人找了好一会，才寻到一个农妇打听情况。
　　乐桃上前问道：“大娘，请问，你可知道前面村西头那户人家哪里去了？”
　　这个农妇打量了一下三人，摆摆手道：“还能哪里去了，若是找不着，八成是让妖怪吃掉了。”
　　“啊——！”月缠听到忍不住惊呼一声。
　　乐桃又赶紧问道：“大娘，我们一年多没来了，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你能跟我们说说吗？”
　　农妇叹了口气：“有什么好说的，还不是妖怪造的孽，这些都是妖怪弄的。吃了人，毁了房子，如今这村子，怕是住不下去了。”
　　乐桃问道：“妖怪？什么妖怪？”
　　农妇道：“什么妖怪都有。有人说，是我们挖空了方铜山，惹怒了铜神，所以遭了诅咒。在这里待久了，什么都可能变成妖怪。有林子跑出来的熊妖猫妖，连自家鸡窝里的鸡，都可能突然变成鸡妖。哎，还有不少人，人也发狂了。”
　　青训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问道：“那金铜门的人呢，他们不管吗？”
　　说到金铜门，农妇愤愤道：“哼，他们，谁敢去求他们呀！早些时候，村里出了妖怪，村长大人也去求过他们。可是他们要价好高呀，下山除一次妖，要一百两金子，没有金子就用粮食牲畜代替。开始还勉强能请上一回，可没想到，才一个多月，又有妖怪出现了。若是不请他们出山，这妖怪就越变越多，村子里实在没办法，家家户户地凑，又请过他们几回。可是没用啊，他们走了没多久，妖怪就会重新出现。后来，就是大家凑，也凑不出来了，他们也就再也不管我们的死活了。”
　　农妇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哎，如今死的死，逃的逃，留下来的也都是等死的命了。你们说的人呀，不是逃了，就是死了，自求多福吧！”
　　妇人转身离去，月缠不知自己的爹娘是死是活，只是满脸担心，却又不知所措。
　　乐桃听了农妇的话，忍不住骂道：“就知道金铜门的人怎么能这样，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仙家弟子降妖除魔，本就是天经地义，他们居然坐地起价，剥削老百姓，真是太可恶了！”
　　乐桃看向青训，问道：“师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青训道：“如今天色已晚，我们先寻一处地落脚，明日前往金铜门，见过门主再作打算。”
　　“嗯。”乐桃应道，随即转过身安慰月缠：“缠儿妹妹，你先别担心，我们会想办法的。”
　　月缠擦着眼泪点点头。
　　如今的方铜村被遗弃的空房子不在少数，三人随便寻了一处过得去的房子，便住了下来。
　　月缠闷闷不乐，眼角含泪，乐桃一直在她身边轻声安慰。月缠略带哭腔地说：“桃儿姐，我……我爹，我娘，他们不会有事吧，对不对？”
　　乐桃摸了摸月缠的头，道：“傻妹妹，你爹你娘他们一定都没事，你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别担心了，明日你先随我们上金铜山，或许金铜门的人能知道什么。”
　　月缠一边哭一边点头，将头埋在乐桃怀里，双手牢牢地抱着乐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