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犁传之青月缘》哈那花笑

2、疑窦丛生

　　乐桃和青训两人挨家挨户的查看，果然没有见到一个活人。村里人几乎都是浑身泛黑，明显也是被魔气沾染身体，被侵蚀而亡。死状各种各样都有，有的在出逃途中，有奋起反抗的，有母亲死死护住怀中孩子的，有躲在被窝灶台下的。共同点就是所有人身上都毫无伤痕，有的也只是不小心摔倒的划伤碰伤，村民们身上的衣物也没有破损，跟庄子外面的那五个年轻壮汉一样。
　　这些人至少已经死了三天了，身子有的已经开始发臭，也就是那群魔兽至少是三天前袭击的永安庄。一般而言，九大门派都有庇护属地内的百姓不受魔物骚扰的义务，若是有村子遭遇了魔兽，村民们上报给九大门派，九大门派都会派人前往剿灭。而这次永安庄全庄覆灭，云泽楼却没有得到丝毫消息，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就是这次魔物灭庄的速度奇快，连报信人都没来得及逃出庄子。路上遇到的那五名壮汉，很有可能就是前往云泽楼报信的。
　　两个时辰后，三人在庄子的大路口碰头了。一路寻来都没有找到一个活人，让乐桃的心里很沉重，她抬头看向青摇，青摇也摇了摇头。
　　青训看着路口刻着“永安庄”三个大字的石碑，低声道：“这应该就是村口了。”
　　青摇点点头，答道：“是的，永安庄本就在我们云泽楼和金铜门的交界处，虽然地处我们云泽楼的范围内，不过庄子正经的大路是从金铜门的方向过来的。”
　　青训问道：“青摇，你那边还有什么发现？”
　　青摇脸色沮丧，摇了摇头：“庄子里无一活口，连牲畜死状也都一样。庄子里不少地方都有明显的反抗痕迹，多是村民投掷或者挥舞农具造成的，逃离时的慌乱迹象也很明显。”
　　乐桃猜测道：“会不会就是村外的野兽入了魔，把全村袭击了？”
　　青摇想了想，道：“有可能，不过这个庄子不小，估摸着该有一千多人，要让全村没有一个活口逃出去，一只着魔的野兽应该办不到。如同我们之前猜测的，应该是有一群魔兽。可若是一群魔兽前来，庄子里的痕迹应该更明显。但据我观察，庄子里的房屋都没有什么破损。而村民们的反抗也不是十分激烈，农具全都完好，连身上的衣物都未见丝毫破损。”
　　“青摇说的没错，”青训道：“还有一点奇怪之处。”
　　乐瑶问道：“师兄还发现了什么？”
　　青训道：“全村都没有一丝血迹。”
　　青摇恍然大悟，道：“是了，若是普通魔兽袭击，多是撕咬人的身体，吞食血肉，一些大的野兽，也会将整个人一口吞下。而被撕咬处的伤口，往往沾染魔气而发黑糜烂，继而慢慢全身销噬，连骨头都不会剩下，只会留下一滩黑渣。而永安庄内未见一滩黑渣，也未见一滴血迹，连牲畜都是尸身完好。”
　　乐桃越听越毛骨悚然，声音颤抖地问道：“那、那这不是着了魔的野兽，会是什么呀？”
　　青摇续道：“还有一种可能，是自己修炼成型的妖魔，这种妖魔往往以吸食人的精血提升自己的修为，而被吸食完的人，身如枯骨，跟这庄子里的人也不像，这庄子里人全都精血俱在。”
　　“那……难不成是厉鬼野魂？”乐桃往青训身后缩了缩。
　　青摇思忖片刻，又摇摇头：“也不像，厉鬼野魂往往是人死后化成，鬼魂的本体人们一般看不见，他们多是附在活人身上或复仇或乱世，而这庄子里明显村民都看得见这魔物，而这魔物似乎也是以消灭村子为目的。”
　　“我知道了，一定是一个修炼魔功的坏蛋做的。”乐桃叫道。
　　青摇听了乐桃的话，依旧认真的思考了一番，然后答道：“也不太可能呀，要是魔人屠村，通常是用人的生命来提升修为，这魔人反而将自身魔气散发出来附在人身上做什么呢？我还从未听说过散发魔气而不收回能提升修为的魔功。”
　　青训打断道：“好了，不要猜测了，天快黑了，我们再巡查一下，若是没有发现就先去庄外休整一夜，明日回去。”
　　“是，师兄。”
　　“是，师兄。”
　　乐桃脑子里还转着刚才青摇的话，心不在焉地往一旁走去，突然，她身侧的房门“吱嘎”打开一条缝，从里面伸出一截惨白的手臂。
　　“啊——————！”
　　乐桃的惊叫声顿时响彻天际，不远处的青摇和青训连忙赶来。
　　乐桃跌坐在地上，语无伦次地指着面前的房门。房门晃晃悠悠的被推开了，房内走出来的竟然是一名皮肤惨白的女子。女子双眼迷离地看了三人一眼，便径直晕倒下去。
　　青训上前一步，接住了女子。乐桃见状惊叫道：“师兄！你怎么还碰这妖女啊！”
　　青摇忍不住轻轻敲了敲乐桃的头，道：“师姐，你仔细看看，这是村民。”
　　乐桃这才回过神，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名女子，女子身穿粗布衣衫，发髻凌乱，不是村民又能是谁。只是乐桃刚被青摇的一番推测乱了心神，才被吓得惊叫出声。
　　乐桃有点不好意思，凑上前去讪讪地问道：“师兄，这姑娘的皮肤怎么这么白，毫无血色，这幅模样也不怪我一时认错了……”乐桃越说声音越小，连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心虚。
　　青训观察了一下女子，道：“她这不是皮肤自然的颜色，而是也被沾染了魔气，所以皮肤泛青，是魔气渐渐渗入体内的迹象。”
　　青摇道：“师兄，那她还有救吗？”
　　青训凝眉抱起女子，道：“不确定，青摇，你速去寻一处合适的地方，我试试能不能将这姑娘体内的魔气逼出来。”
　　“是，师兄。”青摇立即转身离去。

　　青摇寻到庄外不远处的一个凉亭，庄内都是死人，怎么想都不是安心施法的地方，所以还是到庄外合适一些。
　　青训放下女子，简单地准备了一下，帮女子盘腿坐下，便开始念咒施法逼出魔气。青训将手按在女子右手上，缓缓催动体内的真气，真气渐渐笼罩住女子的全身，可突然间青训的真气被猛然弹了回来。
　　“师兄，你没事吧！”乐桃见真气反弹，青训不由身子往后一震。
　　青训挥挥手，道：“我不碍事，反弹力并不大，只是阻止我的真气进入而已。”
　　青摇道：“什么魔气这么厉害，连师兄的七重真气都进不去？”
　　青训沉思不语，他的真气已练就云泽楼的第七重，云泽楼里只有师父的九重真气比他高，而师父云旷天是云泽楼楼主，放眼整个江云大地，只有其他八大门派的掌门人能跟师父平起平坐。功法能和他的七重功力一样精深的，放宽了说，也就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最多不出十人。而他的七重真气连女子的手指尖都没触及就被弹了回来，这魔气的主人，不可小觑。
　　青训沉吟半晌，道：“既然现在逼不出，那就暂且等这姑娘醒了以后，了解一下情况再说吧！乐桃，你先好好照料这位姑娘。”
　　乐桃点点头，将女子带到一旁躺下。
　　夜里，因为女子的存在，青摇特意生了一堆火，三个人就围坐在火边，青训打坐，青摇不时添添柴火，乐桃守在女子的身边。
　　“师兄，你说到底是什么袭击了永安庄呢？”青摇忧心忡忡。
　　青训道：“尚不可知，只知道这魔物必要除掉，既然能不放过一人残害整个永安庄，可想其凶残的程度，留之必成大患。”
　　乐桃在一旁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女子的身体，这名女子最多也就刚刚及笄的模样，她跟村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地方，就是她身上的伤痕。她身上有大大小小很多道伤痕，但并不是野兽撕咬所致，而是鞭伤、棍伤，还有针刺。女子脸上倒是没有丝毫的伤痕，仔细看，女子其实是一个很标致的人儿，精巧的鼻子和微翘的小嘴，睫毛长长的，皮肤光洁细腻，就是白的发青。乐桃轻手轻脚地帮女子处理着伤口，几乎都是新伤，应该就是这一两日造成的。
　　一直到后半夜，女子的睫毛颤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乐桃赶紧过去找青训：“师兄，她醒了。”
　　青训转头望去，看到女子刚刚苏醒过来，眼神还有些迷离。她双眸乌黑发亮，瞳仁极大，仔细看，其实是双瞳周边绕着一圈黑气流转，这也是魔气入体的迹象之一。
　　乐桃轻声问道：“姑娘，你感觉如何？”
　　女子转头看了看三人，忽然警惕地坐起来，往后面缩了缩，不说话，只是身子微微发颤。
　　三人都有些讶异不解，乐桃见状走过去在女子身边蹲下，柔声安慰道：“姑娘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坏人，是我们将你救了出来，我们是云泽楼的弟子。”
　　女子还是不说话，身子缩成一团。
　　乐桃想了想，微笑着道：“姑娘，能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
　　女子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站在一旁望着她的青训和青摇，低下头，依然不语。
　　乐桃回头看了一眼，冲着青摇道：“你看你，那么凶地看着她干嘛，瞧把人家姑娘吓得，出去出去！”
　　青摇指了指自己，一脸无辜地道：“我、我、我……”
　　“我什么我呀，快走远些！”乐桃催促道
　　“可是我……”青摇满脸无奈。青训朝青摇示意一下，自己便先走了出去。
　　“师兄，我没说你呀！”乐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青训青摇走出凉亭站在外面，留下乐桃一人安慰女子。

　　青训和青摇在不远处等了一会，就见乐桃从凉亭走了过来，远处看去凉亭里女子已经在火堆边躺下，该是乐桃哄睡了。
　　乐桃一脸沉闷，青摇问道：“小师姐，你可问到什么了？”
　　乐桃缓缓说来：“哎，她也是个可怜人。她说她叫做月缠，原是住金铜门山下方铜村的。一年之前一个熟人见她姿色不错，将她诓骗了出来卖给了人贩子。被骗的还有几个其他姑娘，辗转了几手，也都不知去了何地，而她也被转了几手，前几日刚被卖进了永安庄的底下窑子里。她不肯听从老鸨的话去接客，便被打的伤痕累累。我们救她出来的地方，就是窑子的入口。”
　　青摇听完感慨道：“没想到这姑娘如此可怜，这庄子里看起来村民如此朴实，竟也暗藏着如此不堪的勾当。”
　　青训道：“村民朴实，也难免会有一些败类混迹其中。”
　　青摇点点头：“师兄所说极是。我们能降妖除魔，却斩不尽人类的罪恶。”
　　青训向乐桃问道：“她可说了是什么东西袭击了庄子？”
　　乐桃回道：“说了，她说起来时极为害怕，因此前言不搭后语的，大概意思是一只黑漆漆的兽类袭击的，说是那兽类逢人便口吐一股黑烟，黑烟绕人，人便死了。”
　　青摇追问：“只是一只兽类吗？不是一群？”
　　乐桃认真地点点头：“没错，就是一只，我也很纳闷，所以特意确认过，她说来的就只有一只魔兽，但是速度奇快，人来不及反应就窜到面前，有时一口黑气会弥漫好几十个人，似乎吐完一口气便立马跳到其他人处吐黑气，村子里一个人都不放过。她并没有被直接吐中，而是被旁人身上的黑气波及，于是昏了过去。”
　　青训思忖道：“如此说来，这只魔兽并不是为了吸食血肉而残害村民。按照月缠姑娘的说法，不停的吐黑气，倒像是它被魔气撑的难受而急于转嫁他人，所以逢人便吐。”
　　青摇惊讶：“这倒是从未听说过，魔兽怎么会被魔气撑到呢？不是魔气越多，魔兽越强吗？”
　　青训道：“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青训道：“那就是，这只魔兽本不是魔兽，而是普通的野兽，是被人生硬地灌输魔气入体，才会难以承受想要宣泄。”
　　“可是师兄，普通魔兽被灌输魔气不是会爆体而亡吗，不然就是像我们路上遇到的那些，被魔气侵蚀而死。”乐桃问道
　　青训道：“你说的没错，不过事在人为，也不是所有野兽都不能被灌输魔气。有些原本的强悍的野兽，被人用法术不断改造身体后，就能够短暂的承载魔气。不过它们原本就不是顺魔而生，没有内丹，不能将魔气运转周元，只是如同一个容器而已。这样的魔兽生命短暂，也势必被魔气折磨的痛苦不堪，才会想将魔气排出体内。”
　　乐桃忍不住惊呼：“这也太残忍了，什么人会这么做，为什么要用野兽之体去储存魔气！”
　　青训表情越来越严肃，道：“如果永安庄被屠是人为，那么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青摇听了也很愤慨：“居然还有如此丧尽天良的人！师兄，我们要不要继续追查下去？”
　　青训却摇摇头：“要炼就这样一只魔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这背后之人不一定是你我三人能对付得了的。而且，月缠姑娘体内的魔气必须尽快拔出来，否则有生命危险。以我的七重真气无法引渡，那么就只能请师父出手了。”
　　乐桃道：“那师兄，我们明日一早，便带月缠姑娘回云泽楼吧！”
　　“嗯，天一亮我们便出发。”青训点头应道。